五一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新的工农政权特别重视这个节日,和过旧历年一样,我抱着极大的热情投入了歌咏队一组的排练。那时东京已经调走了,从此再没见到他。王队长亲自掌握我们的排练,搞大合唱,五月的天气,时冷时热,我仍穿着长袄,半兵半民的。我们是文艺兵,不发枪,不站岗、放哨,行动也还自由,整天除唱歌外,早操也不太紧张,临近五一节的前两天,新军服发下来了,我将旧衣服托熟人带回家中,并随手写了一封平安信让家中的二老放心。
劳动节当天,xx在广场搭建了临时戏台,地点是现在的幼儿园,那时,从江堤上往堤外望去是一大片荒原,直抵对面山脚,在那时是个特别荒凉的地方,但演出时,合唱队演出前响亮的乐曲吸引了当地好奇的老百姓,群众觉得新奇,围了好几百人,东一大片,西一大片,我们经过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排练拿出了好几个精彩的节目,“巧计捉特”,“送郎参军”......引来群众的欢声笑语,掌声阵阵。同时,堤上却是另一番景像:一具具死尸横七竖八,有的还绑着双手,听说死的都是土匪、恶霸。我想,新政府的建立,就是要扫除旧的罪恶吧。
一九五一年,美帝国主义将南朝鲜打到了鸭绿江边,战争的阴云笼罩我国的东北,退驻台湾的敌军又蠢蠢欲动,我们入伍的新兵和周边的老百姓在那段时间经常听取上级讲述当时的战况,全国上下抗美援朝的运动呈燎原之势,迅速烧遍了祖国的大地,点燃了人们心中的怒火,日寇入侵八年的灾难还记忆犹新,从清朝到民国,中国一直处在受侵略、受压迫之中,我的心中也燃起了一股爱国热情。
五一节过后,第二天,我们随着一个连的新兵上路了,前往调关{dy}站,这好象是石首往上送兵的必经之路。我们一行二十多人,不隶属这个连,而是升级到沔阳军分区文工团,到调关行至堤边,那里躺着三、四具尸体,我心想,这就是革命。当晚,我们渡江住宿在监利县城,行军走了{yt}的路,没有汽车,没有轮船,行军全靠两脚走,我背着背包(用两小时学会的背包打法),跨着水壶,我们文艺兵不发枪和子弹,背包最多二十斤,前面走着的一连新兵,每人身背六十斤,是慢行军。但我的脚已起了小泡,队长说:“不要紧,用针一挑,热水一敷就好了。”我个子不高,新发的军衣是大号,上装大,下装长,只好用针缝短裤子与袖子。那时的军衣也仿苏军的狗钻洞,即象穿背心一样,我要求请裁缝剪开缝制一下,没批准。因为剪开前胸,必须添一排扣子,那就变成了军官服。官与兵的着装在xx里有严格的制度,我无法,只好穿着像桶袍一样的军服行军。
第三天清晨就集合出发了,我们行军经上车湾,下车湾,在下车湾吃点干粮,停留了一下,我趁此机会找到监利设在下车湾的税务所,想会会在这一带工作的哥哥,我到税所,却遇到了秦典训,他是被哥带出来一同参加工作的,见到穿着军服的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高兴的拉着我进了他的办公室,知道我的情况后,他告诉我,哥在引港一带收税。我知道见不着面了,只能请他转告,集合的号声响了,我匆匆和他握别,随军向朱河进发,朱河是监利县{dy}大镇,地处洪湖边,水陆交通便利,市镇繁华,有小汉口之称,宿营了一晚,次日即坐帆船驶向新堤(也就是沔阳军分区所在地),船在洪湖中整整行驶了{yt},下午四点钟左右方才抵岸,我们一行二十多位同志找到了沔阳分区文工团,从此,我们便合并入这一过百人的大型歌舞剧团,每天一早除吊嗓子,练乐器,编排舞蹈动作外,上午与下午都是时事学习、政治学习,时间安排得十分紧凑,在这期间,除我和三位女同志从石首来后没有再调动,其他人都分别调到连队去了,其中有兰世清,徐玉帆,刘精松,还有一些人就记不清了,六月底,我们得知沔阳军分区撤消了,划分为荆州军分区和黄岗军分区,我们一百多人的文工团全部划入湖北xx军政干校,成为校部文工团,到干校去,我要求参加学习,上级即分配我去干校三大队十三中队报到,我们几个被分配的同志,到离校部不远的莲溪寺三大队队部报到。
时至七月上旬,“镇压反革命”的运动开始了,我们一个班有十三人,班长向仪,宜昌人,高中毕业,我们每天随他听动员报告。这是我{dy}次参加的一个运动,学习时,要求每人都发言,谈什么都可以,各抒己见。我年龄最小,运动快结束时,我怕说错话,没发言。大概是年少的关系,运动的重点放在几个年近三十的大学生、高中生身上,他们当中有记者,有编辑,都是文化程度较高的,其中,我记得有个叫吴谓青的,坦白交待他是国民党党员,而且是个特务。还有一个叫阎德的大学生,说话很文雅,拒绝交待问题。在写学习心得时,我{dy}个交出了我的心得,并写了我的个人历史。区队长找到向班长,叫我去谈话,区队长姓席名庚午,我想他和我哥同年,已经当上了区长。他和我谈话时很和气,问我年龄,为什么参军。我说:“我为了找一个光明的前途。”他问我是否愿意参加青年团。我说:“我愿意参加共产党,青年团不愿当兵,那算什么进步?”他奇怪的看着我,听我讲完黎桃先要别人去参军,自己却不报名的事件后,他笑了,说,“那是组织上不让他去。”我天真地说:“要我参加共产党可以,参加青年团我不干。”班长同我回班时,笑我真是傻得可以,“怎么能这样说呢?这是区队长认为你年龄小,历史清白,思想要求进步,才吸收你入团,我在学校写了三次申请,才批准,而你却要一步登天。”我沉默着没回答。
“镇反运动”结束了,吴、阎二人被清出了xx,进了劳改队,在镇反运动期间,我看到干校旁一丘水田里,每天都有被枪杀的人,被车拖来,有时一批批人太多了,就用机枪扫射,那丘水田被血染红了,这是革命,革命都是残酷的,我这样自己教育自己。当时xx分为三个大队,一大队是政治队,二大队是军事队,三大队是文化队,干校是专门用来培养干部的学校,我们这些文化青年都属新招来的学生,其他两个大队是xx抽来学习的连、营、排级干部,在十月份又来了一个女中队,两个男中队,他们均穿一色的灰布军装,据说他们是中原大学的学生,从河南合并来的,一时军政干校办得蓬蓬勃勃,学员的政治热情激扬高涨,我心中庆幸自己找到了好的前途,没有多久,阴历年刚过,我就接到大队通知,我被抽出调往武昌公安总队后勤部,临走时,向仪班长对我说:“你被吸收加入了新民主主义共青团,好好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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