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瓶枣木杠

——小事记（九）

关键词：行唐

这几天，老是遇到“行唐”这个名字。先是看报纸，说它荣膺“千年古县”。有个荒圮的古寺——封崇寺，在文化界重新“热”起来。后是昨天晚上（3月4日，正月二十）我们单元首次邻里大聚会，喝的枣木杠，枣酒，行唐出产，千年老工艺。

这些信息，居然如此新鲜而诱人。其实，行唐，早该去过的。在报社时，没少编发那边的报道。最深的印象，是行唐养羊多，每年举行赛羊大会。钮茂生在河北当省长时，农业产业化提得响，行唐是个养羊的典型，赛羊大会的照片和通讯，曾上我们报纸的头版。当时我对这事也特别感兴趣，若想去看看，很容易的事。可能是缘分不到吧，离石家庄市区这么近一个县，愣没去成。现在想想，依我这个风风火火的性格，干什么事情都直奔主题，去了也就是看看羊，看看养羊的人，也不可能去问寺庙的事，也不喝枣木杠子。那么烈的酒，我敢沾吗？

行唐的大枣好、红薯好、花生好，我都吃到过。这皆是沾了我家户主弟子的光。他的行唐弟子少言语，但颖慧刻苦。我编的文化类杂志，她很喜欢，每期必读。有次一起吃饭，讲起“门当”和“户对”的来龙去脉，讲起河北的古村落，她懦懦地问：“您能讲讲我们行唐县的来历吗？听说，我们县也是颇有些来历呢。”我答不出她的问题，心里比她还懦懦。她邀我去行唐逛一逛，我赶紧做金鸡乱点头状。

“封崇寺的躁动”，以及昨晚饮了一杯60度枣木杠的缘故，我的心也又躁动起来。

户主问，行唐在哪里？我答，大约在石家庄市的西北部。又问，那里是山区吗？我说，有山地有平原也有丘陵。他说：咱抓紧学开车吧。到时候，一个县一个县转转，吃吃小吃，看看古建。干嘛非去名山大川呢。

自己开着车，吃吃小吃，看看古建。真好啊，期待中。

关键词：邻居大哥

我家的邻居们，多厉害角色。特别是“院士”，得算河北省的“省宝”。住同一楼檐下，开同一单元门，大家相敬如宾，5年多时间，见面点头儿寒暄，喜事随礼，除了刚装修时互相参观，“登堂入室”的交往很少，像我们这些男女“家属”，好几个人只知姓不知名，还有的当面称“您”背后呼“某某媳妇”“某某丈夫”。

去年夏天，S处和X处说要张罗着闹个邻里消夏晚宴，结果东忙西忙的，晚宴没闹成，夏天、秋天、冬天三个季节都“消”了。前天我家户主给我转发一条消息，“明晚6点，全单元到全聚德212吃饭，请带爱人出席。S敬上。”看了，真有点激动。

S处（我平时一直这么称呼他），已经退休，院士算长辈，刨除在外，他就是我们单元平辈里最年长的了。他面目严肃，说话不多，但院子里许多事务，都默默地给大伙办了。改造供水设备、修大门、修楼宇门、雇“看大门的”……一个没有物业的小区，得多少事需要“自治”呢。

S处的号令，令行如山。晚上6点，除到外地公干的Y教授两口，大家齐聚全聚德。酒不知谁搬来的，行唐特产枣木杠，60度烈酒，一小箱，四瓶，有一瓶早倒在小酒壶里，温着呢。文雅秀美的G主任和她潇洒俊朗的丈夫C老师，都已退休，她们来得早，正大张旗鼓地点菜呢。G主任还带来了瓜子、花生、开心果三色小食品。等我的3升光明酸牛奶一到，一切就预备齐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的话越说越热，酒越喝越稠。Y教授、S教授两口子也到了。Y教授自罚酒，然后敬了一圈。他不称谁职务，一溜哥、姐地叫，即刻桌上显得更热络了。S处说，“这么叫好，亲！本来就开同一个门嘛！这桌我岁数{zd0}，就是大哥了。”一排，C老师是二哥，G主任是大姐，我最小，是小妹妹。

酒越多，话越深。大哥对小K教授说，“你家那个大豆豆（一条黑贝狗），站里来比人都高，有次在楼道里把人家小媳妇吓得差点尿裤子。大伙都腻味，都不吭气。我是大哥，就得直说，K，快把那大豆豆处理喽。我不说谁说，啊！”大家都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大哥和小K。快敬大哥一个酒吧，词来了！

“小K的老岳母也是个热心人。”G说。“对，我特别喜欢阿姨。就跟自己老人似的，常托她交煤气费呢”“是啊，云（K夫人），你们两口多福气、多省心。”“C哥家里的老太太，也很招人待见啊，80岁了，身体那么硬朗。”“是谁的娘啊？我看跟C哥和G姐都有点像。”……又一圈酒，为老人而干。

“咱这楼道，是全院最干净的，X处长常拖，一个人从楼上一直拖到一楼。”二哥的话，一片热烈响应。X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是经常，一年也没几回。”“就是经常嘛，我都见好几回呢。”“您是咱楼里的劳模，我们早在心里评了。”“来，大家敬劳模一杯。”

九点已过，四瓶枣木杠都见了底。大哥、二哥还外带喝了几瓶青岛纯生。醉的，一个没有。

聚会纪要：一，有了通讯录，俺整的。这下，所有人的名字都清楚了，再不用囫囵语“您”呀“您”地打招呼了。治安联防、家务互助，一切信息畅通。二，没请院士，据说出门了。我家户主说，“不定多想来呢。”众人云：愿来也不能请，他老人家一来，咱们都得夹着胳膊正襟危坐。三，自此轮流坐庄，一年两聚。四，饭桌上聊得没尽兴，X姐姐的先生L哥买单，到太平洋广场继续乐和。

关键词：开歌戒

我和我家户主都是土老帽，平时既不K歌也不会撮麻斗地主，外带没酒量怕在外边吃饭。X姐姐和L哥热情相约，咱也不能扫大家的兴。不就太平洋广场“总统2”么，铿锵铿锵也就进去了。

有4瓶枣木杠垫底，我这些邻居老哥老姐，都聊发少年狂了。C二哥曾在商界打拼，性情开朗，这K歌，老手了。人家开场一曲《小薇》，男高音，声情并茂，一下子就把大家给震了。L哥和X姐姐两口子的二重唱，有走调的时候，但显然训练有素，声音洪亮，气势在那摆着呢。

熟人面前脸皮厚。趁着我家户主到二楼侦察台球桌子，我赶紧给自己点了《北国之春》。轮到我深情献唱跑调女中音，麦克刚拿到手，户主兴冲冲回来了，也弄一话筒，要跟咱二重唱。嘿嘿，要命，我不知道如何使麦克，光唱不出音；户主的嗓音倒雄壮，可惜一个节拍都跟不对。瞧这二重唱唱的，下来特意看了看诸位邻居的大牙，一颗也没笑掉。还好，还好。

后来我又唱了一次《北国之春》，跟K一起唱的，有点进步，麦克不那么欺生了。唱《外婆的澎湖湾》，户主又凑热闹，我俩都找不着调了。于是，捣乱，给别人制造“欢呼”“鼓掌”效果。又唱《《驼铃》，好像是那么回事了。

我家户主的热情之高，连我都没想到。邻居们唱啊跳的，我俩就躲到一边搜肠刮肚回想以前熟悉点的老歌儿。他说，“那个跑马溜溜的山，叫什么名？”我对着他耳朵答“就是《跑马溜溜的山》啊，这个，咱唱不了。“他又说，“那《童年》行吗，就是池塘边的榕树上，那个。”我摇头。

都11点多了。曲不终，人得散了。我们齐唱《难忘今宵》。

回家路上，户主一直兴奋地嚷着：“哈哈，今天开歌戒了。”G姐跟我说，“你要练练，能成！”我有点得意地看看户主。

能成也不去练了。我还是练敲键盘吧。睡了美美的一夜。昨夜如歌，余音绕梁。唯愿邻里们，友谊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