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父亲
近几个月来,时常梦见去世的父亲,而每次梦见父亲时,都会听他说些话,但醒来后很快就忘了,而今天早上这个梦就记得比较清晰。
梦中,好像我走到一个很大的山村,在去一户人家里时,看见父亲和我老表哥坐在通往院子的走道旁边,笑喜喜地看着我说:“你也来了?”当我走近父亲身旁问候时,父亲好像说他有高血压或是心脏病什么的,叫我给他带点药。我说您怎么会有高血压呀?并问父亲他要吃的这种药叫什么名字。父亲好像说那药名叫“心血尔奥康”什么的,并向坐在他旁边的我表哥说:他知道这药。父亲还说:“药带回来时,别把药盒淋湿了。”
梦醒后,我反复回忆梦中父亲的音容笑貌和他说的每一句话,并打开电脑把这个梦中的情节记下来。按照父亲在梦中说的药名,我在网上查了一下,没有这种药,不知是不是我记错了。但网上有一种叫“地奥心血康”的药,是成都生产的,主要用于:xx化瘀,xx止痛,扩张冠脉血管,改善心肌缺血。用于预防和xx冠心病、心绞痛及瘀血内阻之胸痹、眩晕、气短、心悸、胸闷或痛等症。
父亲去世十多年了,每当回想起父亲去世前的样子,心里就有一种愧疚感。我当兵时,父亲不到50岁,身体看上去非常好,平常除了因感冒会剧烈咳嗽外,没发现有其他方面的毛病,也从没看到他吃过xxx。
当兵五年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每年都可以回老家探亲一次,后来提干家属随军,每四年才能探望一次。但因工作忙,有时也未能如期回老家探望。八四年老山作战结束后,我上军校放假时,回了一趟老家,发现才六十多点的父亲腰已经弯(驼)了,走路时头基本上低到膝盖。问父亲为什么会这样,他说是经常腰疼,弯着腰走路好些。
回想父亲生前,他是非常辛苦的。我们家弟兄姊妹六人,那时都不大.父亲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他和母亲把我们养大,真是不容易。外面的各种体力劳动主要是父亲,家务是母亲。家中劳动力少,挣的工分少。所以每到年底生产队结算时,我们家因挣的工分不够抵分得的粮食钱,每年都要补几十元给队里,农村的说法叫“补社”。
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靠母亲养的猪或父亲去集上卖点农副产品,以贴补家用。那时粮食很少,一家最多每年能喂两头猪,一头交给国家,一头才可以留给自已吃。养猪的责任当然是母亲和我们几兄妹了。每天的猪草基本上是由我们几兄妹去外面找,母亲负责喂养。所以母亲也很苦,基本上后半夜就早早起床,先把猪食煮好,然后煮好全家的饭,有空了还去队里参加劳动,帮父亲多挣点工分。
在人民公社时期,农民除了种地收入,就没有其他经济来源。粮食或油料作物种出来后,必须首先完成国家的公粮、余粮和油料征够任务后,社员才能分配。粮食和油料价格都是国家统一定价收购,比市场上价格低很多倍,所以一个队每年总收入也不多.但有劳动力的家庭,工分挣得多,到年终分配时,可以分得到一两百元钱。分不到钱的,只有卖点自留地种的小菜,或养点鸡、猪等农副产品,拿到集市上出售后,赚点钱供一家人的开支。
我的老家在渠河边,庄稼大半都靠河边而种。如果庄稼收获时不涨洪水,分到的粮食基本够吃,但如果遇到收获时涨洪入,产量就会减半,粮食就不够吃,因此,家家都得到黑市上去卖粮。不过,洪水过后,被淹过的土地比较肥沃,可以种植蔬菜、烟叶、芝麻、花生之类的经济作物。除芝麻、花生需交一部分给国家外,社员可以分到一些,这样,农民就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但花生、芝麻同粮食一样,属国家统购物资,无论是自产的或生产队分的,都严禁到集市上自由买卖。
那时,每到赶集天,父亲都会背点烟叶或花生、芝麻去卖。而卖花生、芝麻时,却像做贼一样,只能在离集镇边很远的路上卖,因为市场上那些可恶的管理人员一旦发现就要没收。所在,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今天只要一提到市管员,就恨之入骨,当年这些吃着国家平价供应粮、靠农民培养活的家伙非常可恶。
在我印象中,无论生活多么艰辛,父亲都没有叫我们兄妹下地做那些与我们年纪不相称的重体力活,也不会强迫我们下地劳动。像检柴、割猪草或有时参加队里劳动的事,xx是我们自愿做的。
父亲也是一个很有骨气、很正直的人,无论家里生活有多么拮据,从不张口向别人借钱、借粮,也不会低三下四地去求人,全凭自已的双手支撑起我们这个家。正因为有父亲的勤劳和母亲的省吃俭用,虽然那时大多数年份日子过得不是那么好,但却没有因生活困难而让我们兄妹们饿着、冻着。即始在60年代初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不少人都被饿死了,可我们还是挺过来了。
除了劳动,父亲没有其他手艺,但喜欢打猪和捕鱼。那时他有一支鸟枪,还自制了一副鱼网,开春后,每早都会去野外打兔子,或在河里鱼产卵的季节捕捞。每当打到野兔和捕到鱼的时候,也是我们兄妹们{zg}兴的时候。
父亲不识字,在文化生活方面就是喜欢看戏、听戏。那时县里有川剧团,每年都会到各乡镇进行商业演出,一毛钱的票价。只要有演出,无论是白天或晚上,他都会去看。到他晚年的时候,没剧团下乡演出了,只能听听广播里播放的戏曲节目。我当兵后,先后为他买了两个小收音机,父亲如获至宝,每晚睡觉时,都要躺在床上听一听戏剧节目。后来有了电视,知道他喜欢看戏又没有地方看,于是,便把我在xx时卖的一台黑白电视视机托人带回家,这样父亲不用出门就可以在电视里看到一些戏剧节目了。
听母亲说,父亲到六十以后,身体就渐渐不行了,临近去世前二三年,基本上不能下地干重活了,经常生病,腰也越来越驼了。但父亲有什么病,却重来没叫人写信给我说过。
在生活上,父亲是不讲究有什么好吃的,一日三餐只要吃得饱就行了。但{wy}的爱好就是喜欢喝点小酒。每到赶集天,卖完农副产品,便会去小馆子喝上二两。我在xx提干后,每月有50多元的工资,想到父亲年纪已经大了,靠卖那点土特产品挣钱也不容易,于是每月寄回25元,并在信中告诉父亲,其中10元由他掌握使用,另15元给我爱人和小活做生活费。后来我爱人和小孩随军到了xx,我每月给父亲增加了10元钱。
每月寄给父亲的钱都没固定时间,有时是上旬,有时是下旬,遇到外出出差或学习时,有时可能会忘了当月寄出。父亲去世后,听母亲说,年迈的父亲每月都会去邮局看我寄钱回去没有。现在想来很后悔,为什么不在每月的固定的时期寄给他老人家,免得他失望。还有,那时工资低,又不能多寄点,虽说父亲从未开口向我要过钱,但我想他还是多么盼望我能按时给他寄钱呀?毕竟他没有挣钱的能力了。
还有一点感到很愧疚的是,父亲这一辈子,没到过五十公里以外的地方去走过、看过。在xx时,原本打算让父母轮流到xx玩一下,顺便看看外面的世界。先是接母亲来xx耍了一年,轮到父亲时,父亲说他走不动了。当时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心想,等我转业离家近了的时候,再接父亲出来玩,然而这却成了我终生的遗憾。
据母亲说,从94年初开始,父亲的身体愈来愈不行了。当时几个兄弟和妹妹都在外面,家里就母亲一人照看着。但父亲也没有叫母亲写信告诉我们。我知道父亲病重也纯属偶然。那年,我调到河口武装部任职,刚到任不久,本部一名大车驾驶员,未经请示报告,擅自作主,为地方老板运了一车香蕉到成都,被四川省xx警备司令部纠察到,报到成都xx并发了通报,省xx一位领导看了后很生气,要求必须去一名领导将人和车带回处理。当时部里领导就我一人,只好亲自前去。从成都带车途经老家时,顺便回家了一趟,也是{zh1}见父亲一面的时候。
当时,父亲见到我,以为我是专门来看他,笑着对我说:“你要是不回来,可能就见不到我了”。那时,我才发现父亲病情如此之重:肚子已有汲水,隆起很大,骨瘦如材,吃不下饭,每天只能喝点面汤之类的食物。与几年前相比,xx变了个人样。看着父亲这个样子,心里很难受,我说去医院看看吧。父亲说,村里的医生说了,他这病没什么治的了,早晚都要死,就不用麻烦了。因我是出差处理兵违纪的事,还要急着赶会xx,心里想着,等回xx处理完这件后,就请个假回来,还是要送父亲去医院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病,有没有治好的可能。
在家里呆了两天,就匆忙带车返回了xx。原打算等处理好兵的事就请个探亲假,可分区干部部门告诉我,说领导认为我刚到新单位任职,且又是边防一线,有很多工作要做,只有等领导配齐了后才能准假。
一个多月后,便接到父亲去世的电报。当我赶到家时,几个在外地的弟妹们早已到家,看着躺在棺材里父亲,望着泪流满面弟妹们,真是心如刀绞,此时此景才真正感受到忠孝不能两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母亲说父亲去世前留下的{zh1}句一话:“想在家里耍几天,热闹一下”。我理解他可能是希望我们几兄妹都能回家看看他,于是决定在家里停放了三天。父亲生前喜欢看戏、听戏,特地请了几个会唱川剧的端公先生,每晚在父亲的棂前为他唱几场折子戏,以了却他老人家生前提出的{wy}要求。
再过一个月就是父亲的生日。父亲,您在梦中说到的药,我会在敬祭时供上,如果记错了药名,您可托梦于我。虽然我不相信死去的先人会托梦,但希望是真的。
也希望父亲在九泉之下原谅孩儿生前想孝敬而没尽到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