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功临怀素《自叙帖》
启功先生临怀素《自叙帖》,此作为启功先生1974年临写的怀素大草《自叙帖》。
启功书法在用笔上的一个突出特色就是线条粗细均匀、清劲爽利、气脉横生,表现出奔放的气势和跌宕的韵律。启功的这种用笔,取法怀素,二者的相似是有目共睹的。
启功曾多次临写怀素《自叙帖》,此外,我们还能见到启功1965年的临本等,这足以证明启功对此帖的重视和用功。而这种用功也为日后启功书法风格的形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此临本中,启功将此帖的特点再现得淋漓尽致。在结字布局上纵情放逸,大小斜正,一任自然,大起大落,一气呵成;用笔刚劲有力,左右穿插,上下翻飞,体势雄强奔放。纵览全局,如观大江东去,湍流激荡,巨浪排空,汹涌澎湃,势不可挡;细而察之,其点画布白,使转连断,又翰不虚动,笔不苟为,皆有法度可寻。可谓狂而不妄,放而不乱。启功又在此贴中每一个草字旁用小楷标注,既是对原文草书的辨识,又方便观者的阅读,亦说明了启功对此幅作品的用心。
启功曾说:“能将点画线条写得粗细均匀,有如硬笔所书,那是功夫。”而此临本中那匀细流畅,铁划银钩般的用笔不正是先生深厚功力的体现吗?
怀素《自叙帖》释文:
怀素
家长沙,幼而事佛,经禅之暇,颇好笔翰。然恨未能远观前人之奇迹,所见甚浅。遂担笈杖锡,西游上国,谒见当代名公。错纵其事。豁然心胸,略无疑滞,鱼笺绢素,多所尘点,士大夫不以为怪焉。颜刑部
,书家者流,精极笔法,水镜之辨,许在未行。又以尚书司勋郎卢象、小宗 伯张正言 ,曾为歌诗 ,故叙之日:“开士怀素,僧中之英
,气概通疏,性灵豁畅,精心草圣 ,积有岁时,将岭 之间
,其名大著。故吏部侍郎韦公陟,睹其笔力。勖以有成。今吏部侍郎张公谓赏其不羁,引以游处。兼好事者,同作歌以赞之,动盈卷轴。夫草稿之作,杜度、崔瑗,始以妙闻。迨乎伯英,尤擅其美。羲献兹降,虞陆相承,
口诀手授。以至于吴郡张长史,虽姿性颠逸,超绝古今,而模揩精法祥,特为真
正。真卿早岁,常接游居,屡蒙激昂,教以笔法,资质劣弱,有婴物务,不能恳习,迄以无成。追思一言,何可复得。忽见师作,,纵横不群,迅疾骇人。若还旧
观,向使师得亲承善诱,函
挹规模,则入室之宾,舍子奚适。嗟叹不足,聊书此,以冠篇首。”其后继作不绝,溢乎箱箧。其述形似,则有张礼部云:“处疑轻烟澹古松,又似山开万仞峰。”王永州邕日:“寒猿饮水撼古藤,壮士拔山声伸劲铁。”朱处是士遥日:“笔下唯看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走。”叙机格,则有李御史舟云:“昔张旭之作也,时人谓之张颠,今怀素之为也,余实谓之狂僧。以狂继颠,谁日不可。”张公又云;“稽山贺老粗知名,吴郡张颠曾不易。”许御史湟云:“志在新奇无定则,古瘦漓骊半无墨,醉来信手两三行,醒后却书书不得。”戴御史公叔伦云:“心手相师势转奇,诡行怪状翻合宜。人人欲问此中妙,怀素自言初不知。”语急速,则有窦御史冀云:“粉壁长廊数十间,兴来小豁胸中气。忽然绝叫三两声,满壁纵横千万字。”戴公又云:“驰毫骤墨列奔驷,满座失声看不及。”目愚劣,则有从父司勋员外郎吴兴钱起诗云:“远锡无前侣,孤云寄太虚。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如。”皆辞旨激切,理识玄奥,固非虚荡之所敢当,徒增愧畏耳。时大历丁巳冬十月廿有八日。
20世纪50年代中期,启功先生(左一)和夫人(左二)、母亲(右二)及姑姑(右一)在一起。
活到老,学到老,启功一生对书法艺术孜孜以求。
启功(1912-2005),字元白,也作元伯,中国当代xx教育家、古典文献学家、书画家、文物鉴定家、红学家、诗人,国学大师。满族,爱新觉罗氏,是清世宗(雍正)的第五子和亲王弘昼的第八代孙。
启功幼年失怙且家境中落,自北京汇文中学辍学后,发愤自学。稍长,从贾羲民、吴镜汀习书法丹青,从戴姜福修古典文学。刻苦钻研,终至学业有成。1933年经傅增湘先生推介,受业于陈垣,涉足学术流别与考证之学。后聘为辅仁中学国文教员;1935年任辅仁大学美术系助教;1938年后任辅仁大学国文系讲师,兼任故宫博物院专门委员,从事故宫文献馆审稿及文物鉴定工作;1949年任辅仁大学国文系副教授兼北京大学博物馆系副教授;1952年后任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教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博士研究生导师。九三学社顾问、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世界华人书画家联合会创会主席,中国佛教协会、故宫博物院、国家博物馆顾问,西泠印社社长。2005年6月30日2时25分病逝于北京。其主要著作《古代字体论稿》《诗文声律论稿》《启功丛稿》《启功韵语》《启功絮语》《启功赘语》《汉语现象论丛》《论书绝句》《论书札记》《说八股》《启功书画留影册》。启功生前非常崇拜明末清初xx的佛门巨匠、诗人、书法家破山禅师。
启功先生是当代xx学者、画家和书法家。他著作丰富,通晓语言文字学,甚至对已成为历史陈迹的八股文也很有研究;他做得一手好诗词,同时又是古书画鉴定家,尤精碑帖之学。
欣赏他的书法作品,总要联想到他对碑帖的精深研究,因为他对碑帖的研究和他的书法艺术成就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碑帖之学是明清两代兴起的一门学问,这门学问现在随着地下墨迹的不断出土,开辟了新的境界。他就是这片园地的开拓者之一。这门学问除夸扬珍异、竞炫收藏的古董藏家不能算外,其路子约分为二类:一是研究其中历史资料,以碑刻文辞证史补事,或校读文辞;二是赏鉴、研究其书法艺术。启功先生兼于两者,更精于后者,他在两者之间融合贯通,其方法突破前人藩篱。“买椟还珠事不同,拓碑多半为书工。滔滔骈散终何用,几见藏家诵一通”。他写这首诗是有感于过去多少鉴赏家重视碑帖的书法,而对其中文辞则往往视而不见。名家如孙承泽、翁方纲以及叶昌炽莫不有此疵病,而他且不放过文辞内容。正因为这样,他把历来定论的《曹娥碑》驳得体无完肤。因此,所谓王羲之小楷《曹娥碑》,也就不存在了。更何况蔡邕的书丹。
启功先生的书法理论著作,我最喜欢他的发比喻,时出妙语,对书法艺术以及书法史上的许多问题,有其独特的《论书绝句百首》,这是他数十年书法实践、研究的体会。特别是诗中的自注,行文隽逸,阐见解。我自己有些长期窒碍的问题,读了之后感到迎刃而解,有豁然开朗之感。诸如考证《鶺鸰颂》出于开元翰林供奉之手;日本藤远后之临《乐毅论》以证明王羲之书体势之雄强;鉴定张旭书庾信《步虚词作》实为大中祥符以后宋之笔;以西陲晋人残纸证《阁帖》中索靖书法的本来面目。这些都是翻书法史上成说的案,论据充分坚实有力,不得不令人信服。此外如论蔡襄、祝允明书法之未成自己体段;柳公权、黄庭坚书法用笔尽笔心之力,结字聚字心之势。而其中对历代xx书法家之特色,各时代书法的体势、风格,以至辨别书体源流,变迁原因,都是非常精辟的。
启功除了是当代xx书画家,亦通晓语言文字、古书画鉴定之学,其中尤精碑帖研究。在碑帖之学上,启功开拓了新的研究方法,启功尝作诗论曰:“买椟还珠事不同,拓碑多半为书工。滔滔骈散终何用,几见藏家诵一通。”一改以往名家学者,如叶昌炽、翁方纲等研究历代碑帖只重形式,不重内容;只知书法,而略其辞章之习。
除研究方法开拓新途外,启功更对《孝女曹娥碑》的真伪作出一锤定音之论,判定历代相传的《曹娥碑》殊非王羲之真迹。期间,虽有部分学者提出异议,如香港学者陈胜长曾撰〈绢本《孝女曹娥碑》墨迹考辨〉与之辩论,惟启功以其独特的研究方法与深厚学养,对陈氏之立论作出有力反驳,并深责陈氏之说乃“一派胡言”,终使《孝女曹娥碑》的真伪得以辨明。详细论述请参考启功《论书绝句》《古代字体论稿》《论书札记》等书。
1978年,启功66岁时,妻子、母亲和恩师已经先后离他而去,回想半世艰辛岁月,启功悲痛之余写下了这首诙谐、精炼《自撰墓志铭》:
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日陋。身与名,一齐臭。(六,读如溜,见《唐韵正》)
启功书作
延伸阅读(一)
启功论学书
1.
或问学书宜学何体,对以有法而无体。所谓无体,非谓不存在某家风格,乃谓无某体之严格界限也。以颜书论,多宝不同麻姑,颜庙不同郭庙。至于争坐,祭侄,行书草稿,又与碑版有别。然则颜体竟何在乎?欲宗颜体,又以何为准乎。颜体如斯,他家同例。
2.
写字不同于练杂技,并非有幼功不可者,甚至相反。幼年于字且不多识,何论解其笔趣乎。幼年又非不须习字,习字可助识字,手眼熟则记忆真也。
3.
作书勿学时人,尤勿看所学之人执笔挥洒。盖心既好之,眼复观之,于是自己一生,只能作次一名家之拾遗者。何谓拾遗,以己之所得,往往是彼所不满而欲弃之者。或问时人之时,以何为断。答曰:生存人耳。其人既存,乃易见其书写也。
4.
凡人作书时,胸中各有其欲学之古帖,亦有其自己欲成之风格。所书既毕,自观每恨不足。即偶有惬意处,亦仅是在此数幅之间,或一幅之内,略有成体段者耳。距其初衷,固不能达三四焉。他人学之,籍使是其惬心处,亦每是其三四之三四,况误得其七六处耶。
5.
学书所以宜临古碑帖,而不宜学时人者,以碑帖距我远。古代纸笔,及其运用之法,具有不同。学之不能及也,乃各有自家设法了事处,于此遂成另一面目。名家之书,皆古人妙处与自家病处相结合之产物耳。
6.
风气囿人,不易转也。一乡一地一时一代,其书格必有其同处。故古人笔迹,为唐为宋为明为清,人目可辨。性别不可强也。虽在父兄,不能移子弟。故献不同于羲,辙不同于轼,而又不能绝异也,以此。
7.
或问临帖苦不似奈何?告之曰:xx能似,且无人能似之。即有似之,亦只是略似,貌似,局部似,而非真拟。苟临之即得真似,则法律必不以签押为依据矣。
8.
古人席地而坐,左执纸卷,右操笔管,肘于腕俱无着处。故笔在空中,可作六面行动。即前后左右,异己提按也。逮宋世既有高桌椅,肘腕贴案,不复空灵,乃有悬肘悬腕之说。肘腕平悬,则肩臂俱僵矣。如知此理,纵自贴案,而指腕不死,亦足得佳书。
9.
赵雪松云,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窃谓其不然。试从法帖中剪某字,如八字、人字、二字、三字等,复分剪其点画。信手掷于案上,观之宁复成字。又取薄纸覆于帖上,以铅笔划出某字每笔中心一线,仍能不失字势,其理讵不昭然哉。
10.每笔起止,轨道准确,如走熟路。虽举步如飞,不忧磋跌。路不熟而急奔,能免磕撞者幸矣。此义可通书法。
11.运笔要看墨迹,结字要看碑志,不见运笔之结字,无从知其来去呼应之致。结字不严之运笔,则见笔不见字。无恰当为之笔,自觉其龙飞凤舞,人见其杂乱无章。
12.行书宜当楷书写,其位置聚散始不失度。楷书宜当行书写,其点画顾盼始不呆板。
启功书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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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的“三怕”与“二不怕”
一个字条贴在门上以谢客,上书:“熊猫病了”。让你吃了闭门羹,却仍不免莞尔一笑。
很多人都知道启功的“三怕”与“二不怕”。启功{dy}怕是“怕过生日”,所以北师大把给他办九十岁生日的活动改为庆祝他从教七十年的研讨会和书画展。他的第二怕是怕沾上“皇家祖荫”,故隐其姓“爱新觉罗”。第三怕是怕良朋给自己介绍老伴。在他著述的《赌赢歌》中,有一个哀婉而温馨的故事:启功夫妻恩爱,相濡以沫。一次夫人章宝琛对他开玩笑说:“我死后一定有不少人为你介绍对象的,你信不信?”启功以他素有的幽默笑曰:“老朽如斯,哪会有人又傻又疯这样子做呢?”夫人进而逼问:“如果你不信,我俩可以赌下输赢账。”启功颇感意外,便狡黠地笑言:“万一你输了,那赌债怎么能生还?”夫人便说:“我自信必赢。”不料这一时戏言果然灵验。当夫人撒手人寰后,启老家中可谓“门庭若市”,不少热心朋友乐呵呵地手拿“红丝线”,进门就往启老的脚脖上系。更有人不经同意便领女方前来“会面”的。这可吓坏了启功,于是他先以幽默自嘲谢客:“何词可答热情洋溢良媒言,但说感情物质金钱生理一无基础,只剩须眉男子相,如此而已而已。”此招仍不能挡驾,他干脆撤掉双人床,换成一张单人床,以此明志,谢绝盈门说客。
再说启功的“二不怕”,即一不怕病二不怕死。面对颈椎病发作,要他做“牵引”xx。这般痛苦事,他却开心地喻为“上吊”,形神毕肖地写下《西江月》:“七节颈椎生刺,六斤铁饼拴牢,长绳牵系两三条,头上数根活套。虽不轻松愉快,略同锻炼晨操,《洗冤录》里篇篇瞧,不见这般上吊。”一次xx检查,见护士拿着装有他血液的试管不停地摇晃,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如此摇晃?”护士答曰:“您的血太稠啦,不摇晃很快就会凝固的,今后您要少吃肉啊!”此时,恰巧碰上赵朴初老先生也来此xx化验,赵老颇为感叹地说:“我吃了一辈子素,现在也是血脂高……”这下可让启功抓住“反驳”的理由了:“你看,我说一定和吃肉没什么关系嘛!”
在北师大校园内,“师”门弟子爱戴、尊敬启老,见面总爱称他为“博导”。启功便言:“老朽垂垂老矣,一拨就倒、一驳就倒,我是‘拨倒’,不拨‘自倒’矣!”在他被任命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后,有人祝贺说,这是“部级”呢。启功则利用谐音风趣地说:“不急,我不急,真不急!”更为幽默风趣的是启功外出讲学时,听到会议主持人常说的“现在请启老作指示”,他接下去的话便是:“指示不敢当。本人是满族,祖先活动在东北,属少数民族,历史上通称‘胡人’。因此在下所讲,全是不折不扣的‘胡言’……”如此见面语,立马活跃了会场气氛。
早在1978年,66岁的他风头正健之时,就自撰其《墓志铭》,其诙谐幽默,仍充满字里行间:“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
(张掮中)
启功书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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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别说我是书法家
书法家、文物家、史学家,所有的光环在他看来都是副业。
成为大名鼎鼎的书法家后,慕名求字者自然不少,启功则不论尊卑,凡有所请,便欣然从命,不忍拂意。先生作书,不择砚墨,宣纸下垫几张旧报纸,口占诗句,握管直书,珠玑满纸,章法天成。盛名之下的启功很累,但启老先生却始终保持着宽容大度、豁达幽默的处世态度。
随着电脑成为不可或缺的工具,人们逐渐摆脱了传统的“笔,墨,纸,砚”,越来越多的人习惯用电脑“写”字,还希望电脑“写”多种风格的好字。在方正集团推出方正启体等18款新字体时,启功应邀来到方正集团字模部现场,饶有兴趣地观看了电脑造字过程的演示,并就电脑造字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作为xx书法家的他对于将传统书法艺术与现代电脑技术的结合大加赞赏,连说三个“好”字。如今,以之为源的方正启体点画活泼,体势清朗,眉目清秀,体态大方,体现了启体典雅遒丽、豪迈潇洒的书法风格,具有明快大方的特点。
他早就笑称:“我就差公厕没写字了。”那是“东方之子”的名人访谈节目,记者是把启功作为大书法家来采访的。可是启功首先声明他不是一个书法家,他说他首先是一个教师,然后勉强算是一个画家,书法只是他的业余爱好而已。
的确,启功诗书画成就斐然,并曾荣获“中国书法艺术终身成就奖”,但书画却非主业。其主业文史,一生教授古典文学、汉语,研究古代文学、史学、经学、语言文字学、禅学,著有《汉语现象论丛》、《诗文声律论稿》、《古代字体论稿》等。他熟知清史,曾经7年点校《清史稿》;20世纪50年代注释《红楼梦》。
启功年幼时,祖父疼爱他,让他拜雍和宫的老喇嘛为师。1岁丧父,10岁时又失去曾祖父、祖父。因偿还债务,家道已经败落得一贫如洗,以致启功无力求学。在曾祖父门生的帮助下,他才勉强入校学习。1933年,21岁的启功虽说没有读完中学,而笔下的书画文章却有了佼佼之色。祖父的门生傅增湘拿着启功的作品,找到了当时辅仁大学的校长陈垣。为了启功的生计,陈垣帮他找到了在辅仁大学附属中学教国文的职业。家境贫寒的启功,能有这份工作实属不易。可是,虽然他兢兢业业地教书,还是被辞退了。理由很简单,他中学没有毕业,没有xx。
启功悲凉地走出校门。既然是书生,就只好用书生之法讨生活,于是他终日习书作画,以卖字画为生。1935年,经陈垣介绍,启功又站在了辅仁大学美术系的讲坛上。只是又因为他没有xx,而被再度辞退。
两次被“炒”的启功并未心灰意冷。他清醒地意识到,惟有自强不息,提高自己的真才实学,数倍高于别人,才能立稳脚跟。古道热肠的陈垣第三次介绍他到辅仁大学教大一国文,他又第三次站在了讲台上,并成为一位没学历的大学教授。今天,启功说:“当时师生之谊,有逾父子。”
从那时起,他便养成了在学术上务实、求真的习惯,几十年从未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他先后教过中国文学、中国美术和唐宋诗词、历代散文选等课程,也由助教晋升为讲师、副教授。新中国成立后,院系调整,启功继续在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任教。
虽然没有很高的学历,但他很早就名满学界和书画界,在全国也堪称妇孺皆知。当然,一般人知道他,多是因为他字写得好,被誉为“中华{dy}笔”。不过,他对自己的评价是“字不如画,画不如文物鉴定”,说因为写字不像画画费事,所以他也乐意写字,因而也就写得多,影响大。这样说,当然是自谦语,但也不无道理。也因此,他不太喜欢人称他“书法家”,更愿意人称他“教授”、“学者”。
书法家,文物家,史学家,所有的光环在他看来都是“副业”。他说:“我的主业是教师。”但他又从不以“教人者”自居,而总是那样谦虚自抑,不让人称是他的“学生”。
有人指着赝品问:“启老,这是您写的吗?”启老听了,微微一笑:“比我写得好。”
启功几十年过惯了穷日子,现在条件改善了,他的书画作品若论价何止“一字千金”,但生活上并没有多大变化,仍然是粗茶淡饭,土鞋布衣。他的住所除了有几张极普通的沙发可供人安坐,其他都是老旧家具,还不及一般人家的装修和陈设,不知道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住房的主人竟会是“国宝”级的人物。“我主张生活俭朴,室内家具全是多年不变的老面孔。朋友和学生们来访,只有一杯清茶。可是他们知道我的喜好,来时从不空手,这个送来个洋娃娃,那个带来只玩具熊。我的书柜日益变得名不副实,成了十足的玩具王国。看着那些可爱的小宝贝,我有时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好像又回到了童年。”
集诗、书、画和文物鉴赏于一身的启功,是享誉国内外的专家学者。他对历代作品特征、作者风格了然于心,见识卓异,加上他有丰富的文物知识和文史修养,又熟谙典故,劣品和赝品总逃不过他的目光。难以理解的是,他对个人的作品从不看重。有个铺子是“xx作品”的专卖店,标价不高,有人看了问店主:“是真的吗?”店主也挺痛快:“真的能这个价钱吗?”后来启老听说了这件事,就来到这个铺子,一件一件看得挺仔细。启先生谁不认识呀!有人就过来问:“启老,这是您写的吗?”启老听了,微微一笑说:“比我写得好。”在场的人全都大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启老又改口了:“这是我写的。”事后他向我们解释,他说:“人家用我的名字写字,是看得起我,再者,他一定是生活困难缺钱,他要是找我来借钱,我不是也得借给他?”他撰文称赞明代文征明、唐寅等人,说当时有人伪造他们的书画,他们不但不加辩驳,甚至在赝品上题字,使穷朋友多卖几个钱。让那些穷苦小名家得几吊钱维持一段生活,而有钱人买了真题假画,损失也不会多么大。这观念虽不合知识产权保护法,却体现出启功一向的仁者情怀。
书法启功越来越感到时间不够用,他要把自己一生的研究、学习的心得和经验,尽可能多地留给后人。为了整理论文和书稿,他经常晚上静下来加班加点。有时,为了不打断思路而通宵不眠。
启功在“上大学”一文中特别强调,“恩师陈垣这个‘恩’字,不是普通恩惠之‘恩’,而是再造我的思想、知识的恩谊之恩!”为感谢陈垣先生对自己的培养并作{yj}纪念,启功于1988年8月义卖书法绘画作品,以筹集基金为北师大设立“励耘奖学助学基金”。此后两年时间里,启功几乎达到了“手不停挥”的创作境界,常常是夜半书写,还捐出1万元作为装裱费。1990年12月,《启功书画义展》在香港隆重举行,从300多幅作品中选出的100幅字、10幅绘画,被香港热心教育的人士认购一空,加上启功应社会各界需要所写的100件作品的酬金,共筹得人民币163万元。当学校建议奖学金以他的名字命名时,启功推辞,他说:“以先师励耘书屋的‘励耘’二字命名,目的在于学习陈垣先生爱国主义思想,继承和发扬陈垣先生辛勤耕耘、严谨治学的精神,奖掖和培养后学,推动教学和科学研究事业的发展。”
(佚名)
启功墓及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