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提交日期:2010-5-19 22:06:00 | 分类:小说 | 访问量:23
一
一条水渠从村东北角向南而来,在村子东边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向西流去。
这条水渠如一个巨人站在东南角,张开的巨大的臂膀,拥抱着这个村子。
这是一个近三百户人家的村子,北方普普通通的村庄。
水渠的清水,缓缓地流淌,水面上不时浮起此草屑和各色的塑料袋子。几只鸭子在水面上逆水游着,费了好大的劲也游不了多远处。可它们仍是不知疲倦地游着,似乎是在锻炼身体。几个八九岁的男孩子,脱得赤条条的,扑扑腾腾的跳进水里,鸭们放弃了往上游的打算,纷纷张开翅膀,连飞带爬地上了堤岸,大叫着跑到远处的田里去了。
小男孩子们在水里嘻戏着,渠岸上的大柳树下,坐了五六个妇女在聊天。
这柳树有年代了,一搂抱不着的树干,无声的向人们证明它的历史。这柳树春天早早地发芽了,初春时节,不见树叶,但远望去,一团绿绿地雾,就笼罩在树冠上,如一幅水墨山水大写意的国画。当树叶长成后,这夏天里,别处热浪袭人,但一进入这柳荫里,立刻就心身俱凉爽。原来树下有一口井,夏天里在地里忙乎得浑身大汗,干渴难耐时,自由自在地跑到井边人家李家胜屋里,提出水桶来,用绳子系下去,提出一桶水来,嘴就着桶沿,牛饮一通。然后长出一口气,提着桶把水浇到腿上脚上,再坐在树荫下休息一会,汗落了,气顺了。或再干一会儿,或者回家去吧。现在家家用上自来水了,这井就用一块水泥板盖上了。什么时候自来水停水时,揿开水泥盖子,打上来的仍是清凉的井水。
这里是人场儿,是人们乘凉的地方。树荫后面的李胜利,利用这块宝地,顺势开办了一家小卖店。卖些糖烟酒,小百货、小孩子们吃的小零食泡泡糖呀什么的,还有男们喜欢喝的啤酒等。
“嫂子来了。呵……”李胜利看见一个四十五六岁的妇女来了,离老远就高声打着招呼。来人是李胜利同学的老婆,娘家姓李,她名叫李秀丽,嫁到这里刘家了。由于娘家姓李,便攀成本家,成为她的半个娘家人了。加之,李秀丽的男人和李胜利是同学,二人关系又特别地好。所以,李秀丽现在是这里的常客,没事了,就来这人场里与人聊天,打发时间。这段时间李秀丽家忙着娶媳妇,好几天没见她的影了。“五一”节时,李秀丽的儿媳妇进门了。热热闹闹地请了二十几桌客人,老亲旧眷,多年不走动的亲戚也都相见了。
“是呀。家里多了一口人,是不一样。为娃儿们结婚忙哩东不是东,西不是西,成晕头鸭子了。”李秀丽笑着说。看得出来,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儿大成家了,添人进口确实一件好事。“好些天,也没来跟你们说话了,没有以前清闲了。”
“当婆子的人了,要不多长时间就抱孙子了,高兴去吧。还说这些话。人不就是图个这吗?要是娃们不会长大,看你着急不着急。”李胜利搬个小椅子,递给李秀丽。“给,今天舍得出来,坐这儿歇歇。喝口茶吧?”这李胜利一米七的个子,见谁都是一脸笑,不笑不说话,这地方也好,冬天避风夏天避暑,春秋有日头,所以大家都喜欢来这里。这是当然的饭场。李胜利笑咪咪地,站在柜台后面,双肘支撑在木制的柜台上看着李秀丽。
“你们那个媳妇细马高挑,明鼻子大眼,在咱庄上可是数得着的哟。多少人眼气的弄不成哟。”胜利的眼里明显地露出羡慕来。
“呵……咱庄稼人,长得漂亮也不管用,得能干活才中呀。唉……”李秀丽长叹一口气。“现在的妮们,不好侍候呀……长得好,也不当吃喝呀。”
“知足吧,你。老东西,媳妇娶进门,你熬出来了。漂亮的媳妇走哪儿,都是让人们眼气到家了。都说你们有本事呀。把事办得风风光光地,热热闹闹地,三亲六眷,二十多桌。呵……也花不少钱吧?”李胜利笑着说。
“买衣服,要家俱,置电器,光音响电视就花一万多,下来花了三万吧。”李秀丽扳着指头算,也没有弄清楚。
“欠帐没有?”李胜利关切地问。
“账倒是欠哩不多,借他舅们几千元钱,还有他哥们二千元钱。只是半辈子的不敢吃不敢喝的攒点钱没有了,”李秀丽有些心疼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没有了。是呀。农村人,攒点钱不容易,都是从嘴里扣出来。李秀丽坐在椅子上摆弄着她脚下的拖鞋。这一双非常普通的拖鞋,拖鞋的绊从鞋底中拔出来了,拖鞋的后跟磨得很薄了,走路时,脚后跟就几乎接触地面了。
“中啊,妇女主任打侧脚,不简单呀。(侧脚:旋风脚,武术中的一个动作。)呵……”李胜利笑着:“就这一个娃儿,办完了这事。完成一大半心事了。等几年,闺女一出门,就完成一生的大事了。比我强多了。”李胜利的儿子考上大学了,一年的学费得一万多,开个小店还不够儿子的学费,女儿还在上高中。地里忙了,店里忙,吃也不敢吃,喝也不敢喝。
“真是一家不知一家呀,和尚不知道家。在咱庄上,谁不说你是有本事的人,祖上积德,大学生娃儿,等二年,还有大学生妮。你够风光。你还在说我的风凉话。”李秀丽把拖鞋扔在地上,脚插进去,站起来说:“好了,不说了,给我拿二袋盐,再拿一瓶醋,得做饭了。”
“中,黑了做啥饭?”李胜利问。
“熬稀饭馏馍,调个黄瓜。天太热了,懒得费事了。”李秀丽掏钱付账。一手提着盐,一手提着醋,踢啦踢啦地回家了。
“没事了,来坐。”李胜利朝着李秀丽的背景说。
“中,走了。”
夕阳西下,西天红霞满天,树荫下的阴凉显得有些发暗了,风起了,细细地柳枝在风中摇动着,平静而柔和。
二
吃过午饭,天好热。正是睡觉时间,李胜利趴在木柜台午睡着。突然听到一声叫:“大叔,有没有鸡蛋糕?”
李胜利睁开睡眼,一个苗条的二十岁出头的女人站在面前。这是李秀丽的媳妇。刚嫁到本村子来。高挑的个子,高挺的鼻子,红红的不厚不薄的二片嘴唇,长着双眼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由于李胜利和刘会聚是同学,与李秀丽是本家,所以二家感情特别的亲。这媳妇也就自然的熟悉了。
“呵……咋啦,小惠,今天晌午又没有吃好?”李胜利见多识广。两个多月来。小惠多次在刚吃过午饭时,来他这里买吃的。
“可不是哩。晌午做的甜面片,稀哩光汤地,馍也干哩咬不动,调个黄瓜也不是新鲜的,放在嘴里不甜不咸,不脆,吃不进去……碗一放下就饿了。”小惠叫王惠。说这话时,明显地带着对婆婆地不满意。一个人在另一个家庭生活了二十多年,不管是生活习惯,生活节奏,说话方式等都是不一样的。就是吃饭味口也是不同的。
“鸡蛋糕卖完了。就说下午去进货的。面包要不要?要不,先将就着吃点吧,可别才嫁到刘家俩月就饿瘦了,小轩可是不好交待。”小轩是小惠的新婚丈夫。
“他呀。笨鳖一个。呵……光怕他妈咋着他了。原来想着找个老实安生男人,现在才知道,老实安生光吃亏。跟着他呀光受气。”小惠二片小嘴吃着面包说着话。“咳,咳……太噎人了。给我一罐可乐吧。”李胜利从冰柜里拿出一罐可乐。可乐包装上带着冰碴碴。“呵,恁凉呀。”小惠打开可乐,用吸管吸了一口。“凉,凉,得劲。”
小惠把可乐罐啪地放在柜台上,甩了甩手,浑不象个小媳妇,仍是少女般的天真。“亏得在娘家带来点私房钱,要不,还真得饿着。”
李胜利一听这话,不由得笑起来。“看这妮说哩啥话,没有钱,叔们也叫吃呀。不怕你们跑了哟。”
“可是哩,以后没钱了,我拿麦来换。呵……只是太费事了。”小惠打趣地说。
“咋样,过门两个多月了。婆子对你好不好,你婆子,可是手一份子,嘴一份子呀。”李胜利没话找话的说。
“还算中吧。不过,反正也不是人家亲生的,还是没有对人家亲妮好。”
“不会吧?”
“咋不会,那天炒盘肉,老婆子只怕我多吃了,一个劲地往她妮碗里夹,弄哩俺老公公都看不过眼了说,恁大人了。让她自己吃吧,还得喂她吗”小惠说着笑了。“你说,这个老婆子偏心不偏心。”
“你老公公可是个好人。半辈子叫你婆子,打扁捏圆的,叫上东,不敢上西的。”
“小轩就随他吧。呵……”小惠的笑声很有感染力。
“你这样好。当家呀,想干啥就干啥,还不中呀。”李胜利现在睡意全无。
“买起猪,打起圈,寻起媳妇管起饭。我可不想操那些闲心哟。呵……操心多了折寿限呀。”面包吃完了。可乐也喝干了。“回家了。睡一会,今天下午回娘家去,半月没有回去了。”
小惠走了,只有太阳明晃晃地晒着,柳荫下没有人,只有那条狗卧在哪儿,舌头伸着,眼瞇缝着睡得正香呢。
三
八月下午的田野,在太阳的直射下,到处是热浪,大片大片的玉米长得一人多高,宽大的叶片被太阳照得往下耷拉着,刚刚吐出来的金黄的须嫩嫩地挂着玉米苞外。静静地叶子相互穿叉着,一动也不动。地里的棉花半人高了,绿绿地满地是叶子,有些棉枝高高地长出来,稀疏地另类地比别的枝叶高出许多。这些枝杈是需要打顶了,因为太高太细,对棉花结蕾是不利的。棉花叶子上有些小孔孔,这是被虫子咬出来的,还有些棉花叶子是红红地一片,这是红蜘蛛在侵食着棉田,需要打药了。
下午三点多了,热浪还是袭人,地里少有人活动。可是打药{zh0}的效果是在天热天干时节。
刘会聚看到儿子小轩睡在门前的树荫下,叫他:“起来吧,起来到地里给棉花打药去。地里红蜘蛛成片成片的了。棉花叶子红成一片了。”
儿子小轩眼都没睁。翻个身,给会聚一个脊梁,嘴里含糊地嘟囊着:“热成啥了,上地,等凉快一点了不中。”说罢,又睡了。
刚拿着草帽出来的李秀丽,一看丈夫叫不动儿子,走到跟前,用脚朝着小轩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快起来,打药得乘热才好,你不知道这个理,睡,睡,睡死过去,也不当饭吃,不当钱花。”
小轩这才慢悠悠地坐起来,用手揉着眼。“知道了,上地。你们先走吧,一会儿我就去。”
“小惠呢?”李秀丽问小轩。
“她回娘家了。”小轩回答着。
“又回娘家了,咋地里一忙,她就回娘家去。”李秀丽脸沉下来了。“割麦时,谁家里不是忙哩,黑不是黑,明不是明的,就她也要回娘家。等麦割完了。打成籽了,她回来了。你得给她说,她是咱刘家的媳妇了,这哩以后才是她真正的家。要是这样,这日子还真的不好过了。”李秀丽越说越气。
会聚一看老婆生气了,忙打圆场:“算了,算了。才过门,还不习惯,习惯了就好了。也不差她一个人干活。走吧,上地吧。”会聚背着喷雾器,手提着药瓶子,在前面走。李秀丽跟着丈夫后面,火辣的太阳把这两人不长的影子射在地,跟着二人不断地移动。
为割麦的事,小轩也和小惠说过了。二人还弄得有些不愉快。刚嫁过来一个多月,就赶上收麦了,要动镰了,小惠要回娘家,小轩不怎么同意。小惠说,他爹身体不是太好,公公和婆婆身体好,地里活也不够咋干,所以小惠回家帮她家收麦了。但不管怎么说,正忙的时候没有在家干活,小轩也是觉得有些理亏。妈妈说这事时,小轩也就没敢还嘴。
小轩感觉到妈妈生气了。赶忙起来,洗了把脸,找出个草帽扣在头上,追赶父母上地去了。
晚上,小惠没有回来。小轩吃过晚饭,急匆匆地到李胜利家里打牌去了,女儿也出去串门了。只有刘会聚和李秀丽二人坐在院子里。一个小小的低矮的方桌上,放着几个刚刚吃过饭碗,桌子中间的那碗腌黄瓜,只剩下一点剩汤了,还有几粒黄瓜籽沾在碗沿上。几双筷子,胡乱地扔在桌子上。
天上的月亮不圆,黄黄地柔和的光,照着半个院子,秀丽手拿着芭蕉扇摇动着,一双赤脚放在地上,似乎这样才感觉到凉快些。会聚脱着赤膊,肩上搭着毛巾,嘴里噙支烟,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小小的红红地烟头火,在毛月亮光下很显眼。
“聚呀,这媳妇寻进门了。本来是个好事,我咋看这才几个月,毛病就出来了。今天是饭咸了,明天说没有菜了,一会儿说咱光吃面条,咋不做顿米饭吃。听胜利说几回了,在家里吃不饱,上他店里买面包蛋糕吃,还喝着可口可乐。咋看也不是过日子的人啊。”李秀丽看着丈夫说着。
“小?二xx几了,还小?”秀丽对丈夫的回答不满意。“我上你们家时,多大?十八。比她现在小几岁。还小?哼。”
“现在的娃儿,不比咱那时候。不能比。等等就好了。”会聚吸着烟,低声说。
“我进你们家时,三间柴瓦房,二间草房。看他们现在,咱给他们挣的,加在一起十来间房子,楼上楼上。妮以后一出门,不都是他们的,他们现在还身在福中不知福。”李秀丽抬头看看,她亲手盖起来的房子。
这是一幢座北朝南的二层小楼。小楼底层为四间,二楼为三间,二楼留有一间房的地方,做为晒台。收玉米呀什么的,可以在这空地上晾晒。在二楼有一水泥做成的楼梯可以直接上到二楼的楼顶。如果是要晒麦子等需要大面积地方时,就上二楼顶。这样可以防止人偷,也不用人看鸡子吃鸭子闹了。
靠院子东面紧靠正房处是厨房,这厨房也有近二十平方。厨房南面是一堆杂物的小房间。而正房西边没有房子,是上二楼的楼梯,楼梯的南边是一大猪圈。猪圈南面有一个小屋子,紧靠是院子门的西面,这是一厕所。院子里栽有一棵核桃树,还有二棵樱桃树。院子收拾得较为干净。
这是李秀丽花了近二十年挣来的家当。为了盖这房子,李秀两瘦了十来斤,刘会聚也是一下子让头发白了。农村人几件大事就是起房盖屋,打发闺女,接媳妇,再有一个送老子归西。李秀丽和会聚现在完成一大半了,只有这闺女,还待字闺中,别的任务都完成了。
“娃儿是自己的娃儿,媳妇咱没生人家,没养人家呀。这几个月,也有些憋不住了。不行了,让他们分开另过吧。”李秀丽小声地说给丈夫听。
刘会聚没有吭声。只顾着吸烟。半天后才说:“你说的不沾吧。小惠才进门俩仨月,咱就和他们分家,庄上人笑话,跟亲家们也不好说呀。”
“到现在,是啊,也才是三多月时间,我咋觉得时间很长了。要是我过去的脾气,不知吵多少架了。”李秀丽边说话,边起身来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你说这小惠,正忙哩,她回娘家了。割麦时回娘家,现在忙一点就回娘家,也不对咱说一声,这不是明显地看不起咱们吗?”
会聚没有吭声。只顾吸自己的烟。
“成天也没有一点严恶,让娃们都不怕你。整天也弄不出个屁来。吸吧吸。啥时候把头吸着了,把嗓子眼吸出烟洞就不吸了。一盒烟好几毛,还不省存下来还个账……成天跟你睡一张床上。闻你的烟油子味,恶心人……”
秀丽骂着,端着碗筷走进厨房,一会传来了洗碗涮锅的声音。 四 地里的芝麻花开了,一节节地往上攀,拽下一朵芝麻花,把花的根部放在嘴吸吮一下,甜甜的,香香的,无意中花落了,叶子也落了少半,芝麻不知何时竟然熟了。青油油的芝麻杆,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枯黄了。棉花开花结蕾,结棉桃,青青的棉桃如五月的桃子一样压得棉枝弯腰,低低地下垂,仿佛不胜重力。慢慢地棉桃黄了枯了,开口笑了。棉桃干枯萎缩了,咧开了大嘴,吐出白花花的棉花来。玉米的缨子也变成干黄了,玉料杆顶部的花须,也在枯黄了,大大的玉米棒子,在秸杆半腰中,斜生着,煞是醒目。 丰收在望,中秋节也快到了。 这天晚上,吃过饭后,小轩和小轩竟然没有出去玩。坐在桌子边上不吭声。李秀丽觉得他们有事要讲。 “妈,八月十五到了,小惠想回娘家去看看。”小轩仿佛理不直气不壮地小声说。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快八月十五了,得去看看,得回去看看。过节了,咱不能缺这个礼。”李秀丽一连声地答应。 小惠看着婆婆这样爽快的答应,脸上也挂着笑脸了。李秀丽平时大家都说她厉害。还是懂礼的。 李秀丽从腰里掏出个手绢来,一层层地打开,{zh1}拿出一叠钱来,右手的食指在嘴唇上沾了点口水。从一叠钱中抽出二张递给小轩。“给。这是二十元钱,明儿买盒月饼,送给小惠的妈吧。” “二十?”小惠一听婆婆说中秋节回娘家只花二十元钱。眉头立马绉了起来。“人家中秋节,走亲戚,一盒月饼几十元,还配一箱苹果。没有六七十元拿不下来吧。”小惠没等小轩说话,就接过话来了。 “小轩,今年咱家里花钱多,你是知道,为了办你的婚事,家里的钱花光了不说,还借了一堆账,这个你们是知道的。有头发谁也不想装秃子。有个礼就中了。以后咱补,中不中。”李秀丽感觉到了小惠的不满,可还是这样解释着,但直接对着儿子小轩说话。 “可是,可是。这是小惠过门后,{dy}个中秋节呀。总得让我拿得出手吧。妈。”小轩怕他妈妈,可还是硬着头皮在说着。确实二十元只能买散装的月饼。用黄纸包着,年青人面子还是重要的。 “再添点吧。是少些吧。”会聚听到这里,也帮着儿子说话。 “少些,少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吃喝花销,人情事故。啥不要钱。还有你,{yt}一盒烟。显少些,你以后不要吸烟了。恁些帐,这以后咋还。”李秀丽把手绢往桌子上一拍。“给,全部家当都在这儿,谁想当家谁当家。”李秀丽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把碗往一起摞的时候,弄得光光当当地响。 小惠坐在哪儿,看到婆子生气了。心里也在生气。她想着,我这才过门几个月时间,八月十五,人家走亲戚,摩托车后衣架上一箱苹果,一盒月饼,有的还是一箱白酒,走得威风八面的。我这来到这刘家了,才几天功夫,就不当回事了。把我娘家不当回事了。这分明是看不起我和娘家人吗。现在说起没钱走亲戚,以后还不知道会是咋样子对我和我的娘家人呢,没钱了,不怨自己,还怨我了。想到这儿。小惠忽地站起来说:“弄过来,弄过去。家里没钱怨我了。有钱你们娶媳妇,没钱你们就不要娶。这些话,我不好听。啥中秋节不中秋节,我不拿礼物,我妈也不会把我推出来。只是人家笑话我就是了。二十元钱不要了。” 小惠说完,匆匆向外面走去。 “小惠,小惠……”小轩听见父亲给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嘴里喊着,站起来去追小惠。 “不要理我,我是你们家的丧门星。是我把你们家弄穷了。你们找个有钱的家儿去吧。能给你们家带一疙瘩钱。” “你看看,你看看,就为这三二十元钱。弄哩是个啥,这算个啥。”会聚一看这形势,不好收兜,嘴里自言自语道。 小轩追小惠去了。李秀丽一看这阵势,碗筷往桌子上堆,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眼,坐在哪儿哭去了。“寻了媳妇忘了娘。真没有错说呀。这他妈的个……一看媳妇恼了,不吭气就去撵媳妇去了。要这娃儿干啥呀。不沾了分开过吧。这日子难过。”李秀丽哭着说着。鼻涕流到嘴边上,用手抓一把甩出去啪地一声响。顺手在椅子腿上抹一下…… 会聚坐在哪儿听着秀丽哭,不时用手抓抓短短的头发。只有吸烟似乎才是{wy}可以干的事。过了七月节,夜寒白天热。可在这中秋的夜晚,虽有些秋凉,但会聚的脑门子,还是沁出细细密密地汗珠子,在暮色中发亮。 五 中秋节前几两天,刘会聚拿出五十元钱给小轩:“你妈也是为了咱们以后着想了,今年咱们都将就一下,以后日子好了。你妈也不会小气。” 小轩接过父亲递过来的钱,低着头没有吭声。八月十四上午,小轩骑着摩托车,在镇上买了一箱苹果,和一盒月饼。共花了七十多元呀。把苹果箱子放在后面的货架上,月饼放在苹果箱子上面,然后用绳子绑结实了,小惠手抱着小轩的腰,小俩口子,一溜烟地来到小惠的娘家。 吃过午饭,在丈人家睡了一觉。醒来时,看到小惠正在和她的妈妈说话。母女有说有笑的。小轩也陪着笑脸凑过去。“妈,你们在说啥呀,这么高兴。” “呵……俺们正在说小惠小时候的事。就这一个闺女,还是最小的,几个哥们都让着她。娇生惯养的。从小就稀罕我做的饭,说人家的饭都不好吃。”丈母娘用脚蹬过来一个小板凳。“给,坐这吧。我这闺女好吃嘴,这几个月,不见把她饿瘦了……” 正说着呢,小惠的哥哥从地里回来,怀里抱着个大西瓜。老远就叫:“小轩来了。来,咱们吃瓜。” 小惠妈说:“先不急,打盆水,先把瓜泡一下,要不,太阳晒得里外都是热的,不好吃。” 小惠哥哥听了说:“是,是,是,这瓜这会烫手。”说罢跑到屋里,端出一盆水来,把西瓜泡进水里,也在哪儿拉家常。 “小轩,你可是好好待我这小妹子,俺们从小到大,就没人敢碰他一手指头啊。如果欺负小惠,俺们可是不饶你。”小惠哥哥笑着说。眼睛看着小轩。 小轩低着头,只是一个劲地笑。不说话。 还是小惠接过话来。“他呀,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欺负我。只是他妈做的饭不好吃。我想在家里多住些日子,我想{yt}三顿吃米饭。” “中,中,住吧。这本来就是你的家嘛。”母亲和哥异口同声地回答。 “小轩,你说中不中。”小惠哥问小轩。 “咋不中,我不当她的家。”小轩笑着回答。 下午小轩独自一人骑着摩托回家了。一进门,李秀丽就问:“咋?小惠呢?” “她在娘家住几天再回来。”小轩一边支摩托车,一边回答母亲。 “又是住几天,正摘花哩,又住几天,得住几天呀。咋一忙,她就住娘家了。咱家里的事。她咋一点也不在心呢。”李秀丽没好气的发着牢骚。一边收拾着刚摘回来的棉花。他家喂的小花狗,看到李秀丽回来了,跑过来,在她腿边上擦擦头,李秀丽一脚踢过去。“滚一边去。”那狗汪地一声一边去了。 这小惠在娘家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小轩去接过几次。原来小惠怀孕了。其间,回来了一次,李秀丽听说小惠怀孕了,也慌得做这做那,都不对小惠的胃口。小惠还是一定要回娘家住。说她妈妈做的饭好吃。对婴儿有利。李秀丽也不好说什么。 小惠住在娘家。这小轩就魂不守舍了,整天在家里蔫蔫地,做什么事也提不起精神。地里事少一点,小轩就骑着摩托车去小惠家去,有时一住就是几天。是呀,小夫妻,别离是最苦的事。小惠娘家有房子,现在现代人们的观念也改变了许多,小轩在小惠娘家帮着种种地,闲了和那里的人们打打牌,也乐在其中。 晚上,秀丽和会聚睡在床上,会聚吸着烟,秀丽大眼睁着。 “聚呀,这小惠一住娘家就是几个月,小轩也跟着跑过去。在那边比在家时间还长。唉,咱是不是养个狼娃儿。”李秀丽看着儿子不在眼前,情绪很复杂。 会聚不吭声。 “要不,咱跟小轩分开过吧,分开了,咱就不操恁些心了。他们有本事就吃好的,没本事吃害点,也不用埋怨咱这不是那不是了。我也不用一提起做饭就提心吊胆的,怕咸了,怕淡了。做了几十年饭,落个不会做饭,也不知咋把小轩们养大哩。” “尽说些没使处的话。” “啥叫没使处的话,我做饭不是把你们爷们都吃得精精神神的。这个小轩也是叫咱们惯成这样,弄成个怕老婆了,成个老婆迷了。” “你也不是善荐。也别光怨人家。”儿子不在跟前,媳妇长住娘家,让这男人也有些火气了。 “咋,都是我不是了。为这个家,没明没夜地干,不都是为了他吗?明儿,妮一出门,这家里全部家当不都是他们的吗?你说,我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为了啥,是为了啥?” “好了,好了,想分就分吧。明儿去给他舅们商量一下吧。”会聚,把烟头在床腿上捺灭。“睡吧。明儿还得上地呢。” <<<<请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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