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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干校劫后余生——苦难谷 之三
（三）
卓祥表的故乡浙江省奉化县松岙乡，是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好地方。这里由于气候de亚热带海洋性，植被很丰富，山上长满了松、竹，松溪河从这里潺潺流过，卓祥表的童年就在这种宜人的环境里度过。由于家庭不幸，卓祥表在7岁那年就成了浙东牛仔，整日在山水间放牛牧羊砍柴。
村北有座大洋山，卓家在山上有几亩山林，林中长满了合抱粗的松、樟等树，在他心中，那就是圣山。幼年的卓祥表时常倒骑水牛、腰背竹篓，跟着父亲上山管护山林。在林中，胆大灵巧的卓祥表练就了一手爬树绝活，他因此成了孩子王。直到现在，你去松岙镇上去打听打听，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还会记得那位卓家老二像猴子一样灵巧的爬树技艺。卓祥表有一种超乎常人的狂气和胆气，常常骑在树上迎风“呜呜啊啊”地大喊，全不把居高的危险放到眼中。此时，卓祥表的聪慧刚毅和敢于挑战的精神尽显，成为他日后永远的精神财富。
这种爬树砍柴的经历，使他从小就具有“绿xx结”。在卓祥表8岁那年，一件意外事故又把这种“情结”生成为一种理想。事情大致如下，他在爬到一棵大松树上砍死枝时，不慎从7米高的树杈上坠落，由于地面上泥土松软且有腐叶，才侥幸存命，但跌断了右臂。他歪躺在地上，疼得号啕大哭，直到父亲赶来，才将其抱至牛背上慢慢驮回家。由于当时的条件制约，骨伤没有得到很好的xx，导致其右臂骨轻度残损。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启发是，幻想着发明一种“不用爬到树上修树的神刀”。
30余年来，发明修树刀与“四禁”不仅没有冥灭，反而成了他人生的两大愿望；并在中年坚险的环境下，呼之欲出。这就导致他如坐针毡，坐卧不宁，心中像“惊雷催春”。正如丹麦哲人克尔凯郭尔所说，老年会实现青年时代的梦想。由于他不是哲学家，对人生远没达到一个精深的思考程度，也没有走向形而上，而最终落脚到尘世中来，这也许是他身处危境所萌发出的哲学思辩。在1974年春，他暗暗发誓：“不能躺在床上，也不死在家里，我要把{zh1}一口气用在绿化上。”于是，所有的理念都收缩为一个理想——发明“不上树的修树刀”。这就是他的夙愿。
由于下了决心，卓祥表就带病游说机电厂领导，希望把研制列入支农课题时，这位领导付之一笑，他没有正面表态，只是劝他好好养病，他仍坚持己见，领导表态说，“这种小修树工具不属于我们考虑，试制它是铁匠的事，我们何必操那份心？！再说这种成品产值低利润少，弄不好赔了本，还会戳塌锅底。”卓祥表见碰了软钉子，仍不死心，就力争说：“研制这种产品是支持农业、支援绿化，可以薄利广销，又何乐而不为呢！我们吃农民种的粮，用农民种的树，上级也号召工业支持农业，何况这是一种小小的农产品，花不了几个钱，就是赔钱也不会打破锅哇！”领导沉吟没有作答，面部流露出畏难情绪。卓祥表又鼓动说，路是人踩出来的，只要下决心，有智慧，没有办不成的事。领导见言语上拗不过这位技术员，便用“拖”技说，看看再说吧。
由于卓犯了痴病，就对此事黏住不放，他端着饭碗一趟趟找领导催问，这就是有作为者的“有所为有所不为”。时间一久，领导实在拗不过，就作为权宜之计，与他达成一条口头协议：允许他利用业余时间研制修树刀，等他拿出成熟的图纸后，可以在厂里批量生产。得了承诺后，卓是如获至宝，欣喜着一路奔回宿舍中。
研制持续了2年，即使经历了1976年中国社会的政治变迁，他也没有放松，关于他如何研制，足可以写一部《卓祥表攻关纪实》，这里从略，我只想强调他是抱着病体，自费购置废钢作为研制原料，利用余暇潜心研制成功的。这种精神与陈景润相似，与此同时，陈景润正在北京中关村的一间小屋中研习数学难题，而后轰动世界的陈氏定律由此诞生。由于卓祥表点着油灯常开夜车，许多人目睹了他小屋的深夜灯光，都说他在学xxx，老人家在井岗山八角楼时就那样。
由于卓祥表专注于发明，他就淡忘了烦恼和疾病困扰，他就不再忧生忧死，这就是21世纪医学倡导的精神转移法，早在30年前早已被他掌握。卓祥表在余暇就到院外那块荒地上独自欣赏太阳，看这样一来，卓祥表日积月累，就把那地方坐出了两个坑，与他的屁股形状相吻合，这与少量林寺练武厅中的脚坑是同一现象，都是积累的结果。对此，干校方面对他有不同看法，有人说他受了过度刺激，由狂人变成了闷子，另一种说法是他在采气养生，所谓“取日月精华”之也，卓祥表手中还持着个棍子比划，他丢出一句，说：“我什么感受我还不知道？！”这说明他永远孤独，他们作为庸人根本都读不懂他。我对他的理解是，卓祥表是根压伤的芦苇，由于疾病困扰，他已折断羽翼，加上政治高帽重压，他像秋虫蛰伏下来，等待生命活力的重燃，这是一个艰难的等待过程，静坐正好是个好办法。
卓祥表在干校就这样撑持了3年。到1977年春节前，卓祥表梦寐以求的修树刀问世了，他为它取名为“级进组合修树工具”。这套刀具真正的“革命”在刀杆上，这就是“级距”概念的采用。关于级距，卓祥表是受阶梯原理的启发，卓求助于华罗庚的优选法，确定以1．5米为一个级距，用级距的倍数制造出1.5、3、4.5（米）长的三根级进杆，利用通用螺纹接头使刀杆与刀头进行7次不同组合，每次递增一个级距，{zh1}可组成9米长的刀杆，再镶上多种刀头后，就可以组成级进刀、级进锯、级进剪等。这种思维无疑为发明增加了科技含量，后来有人借此说，卓祥表不仅富有激情，擅长搞刺激，还有一颗“化学脑袋”。
谁也没有想到，卓祥表会开发出这么厉害的成果，他就带着刀、图纸来找那位领导xx，为了让他心服口服，卓祥表在院中当场做了修树表演，举手只三两下，树枝便从高处纷纷坠落，观者看了充满好奇，就连那位领导也露出惊讶之色，同意试生产40把简易修树刀（称裤刀）。此事卓祥表有些不满，本想让对方包了生产，但情况至此，只好这样。卓祥表摸着刀柄，哀叹：“一出生就成了‘私生子’，连户口也没有！”直到他去世，这件发明都未能推广出来，这是他的遗憾。
神刀的问世，是卓祥表用羸弱的生命的余火锻制出来的，对于他是一件大事。在干校机电厂院中,时常见他手捧着那把三尖两刃修树刀，像是手中握着一件新打造的兵器，欢喜得犹如捧了金宝贝。他用肩扛着炫耀，恨不得让全校的职工都过来赞美他几句。卓祥表拿着修树刀逢人就说：“这是我的儿子，我得给它找一个户口。”别人听了只当他说疯话，等亲眼目睹了他的刀艺，也不禁佩服不已，感慨说：“艺不压身呐。”
这是个正月十五的深夜，一个影子骑车出了干校，像幽灵一样溜进了临近的富村。此时，月亮从空中射出皎洁的光，闹元宵的村民们渐趋回到土屋中睡觉，街道上只剩下那瘫倒的旺火和熄灭的纸扎彩灯。卓祥表开始实施他的试刀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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