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我,有着男孩子的性格,不知道害怕生人,上树抓鸟下河摸鱼摸鱼没有不敢做的。但是,我害怕“皮肉之苦”,父亲的“皮带”对我有不小的威慑力。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我对他的畏惧较之皮带尤甚。皮带于我是一种肉体上的痛苦,而它于我则是精神上的折磨。 小时候,我家几乎每年都会种土豆。土豆一般是农历春节前后下地,端午节后成熟,我家每年都要收好几千斤。土豆成熟的季节,蔬菜比较多,卖土豆的人也多,价格相对便宜。父亲常常会把土豆收回来,堆在屋里,等到缺菜时卖个好价钱。 卖土豆由父母负责,但是拾土豆多半是我和弟弟妹妹的事了。只要当天的土豆卖完,晚上肯定要拾。说是拾土豆,但并不是拾起来那么简单,而是要进行大小分类,拍掉泥土,再分别装进不同的袋子里。这些都没有什么,让我最不乐意为之的是“扒土豆”。 记忆中,弟弟妹妹和我,晚饭过后,点上煤油灯就开始“工作”了。那时我家住的是土屋,土豆堆满屋角甚至半间屋子。土豆从田地里运回来的时候,多少会带些泥土。拾土豆都是从上面开始,越到下边泥土越多,底层的基本上都在土里埋着。由于堆在屋里长久不动,底层比较潮湿,一些小虫子暂居其间。它们喜欢钻进松软的土里,煤油灯下用肉眼根本看不到。 扒土豆时不小心会碰到它们软软的身体,手指碰到的瞬间,我就不由得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几分钟过去了,还心有余悸。尤其是到了{zh1},土豆快卖完了,虫子也都集中到一块儿了,简直没法下手。这时候,有点像现在看恐怖片:一方面是惊悚的场面随时都会出现,令你防不胜防;另一方面是即使惊悚的场面没有出现,你也处于即将出现的不安中。 我曾向父亲“申请”不要让我拾土豆了,他拒绝了,说生在农村的人,都是干活儿的料,早晚都得跟虫子“打交道”,摸得多了就习惯了。 没办法,我只好用小树枝代劳。我用右手抓住树枝的一端,用另一端扒土豆,再选择没有泥的地方,用左手摁着,用树枝把泥土戳掉,然后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把土豆捏进盆里,盆满了再倒进袋子里。这样做基本可以避免跟虫子“亲密接触”,但是效率也低了很多。 小时的我好逸恶劳,{wy}喜欢的事情就是玩。我不仅不喜欢拾土豆这样的工作,所有的农活和家务我统统不喜欢,只不过没有拾土豆这样叫我深恶痛绝。每当干活的时候,我就想:老师怎么不多布置点家庭作业呢,国家为什么不取消节假日呢,要不,就可以不干活了。拾土豆的时候,这种愿望尤其强烈!其实,我也不喜欢学习,只不过,比较之下,学习要舒服得多。 初三前,节假日都要帮家里干活:或者是农活、或者是家务,后来则是上街卖农产品。初三开学前,父亲给我下了“指示”:“这一年不再让你干任何活,但是必须考上师范。家里没有钱让你上高中、考大学。你们仨一起上学,我已经承受不起了。考不上,回来干活。”的确,每学期开学时交学费都是问题,我们仨一般只有一个能按时交上,有时书虽领了,下学期都开学了,上学期的学费还没有交上。 一听说回家干活我就害怕,扒土豆的惊悚场面开始再现。整个初三,我拼命地学习,目标只有一个:不用再干农活了。偷懒的时候,松懈的时候,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是拾土豆的惊悚场面。后来,我坚持报师范,实在是情非得已:我已没有退路! 成功考取师范,是后来一系列成功的开始!追根溯源,我还是得感谢父亲无情的拒绝,当然也得感谢自己的懒惰,要不,哪来那么大动力呢?由此看来,勉强孩子做些他们不乐意干的事不一定是坏事,孩子懒惰也不一定是坏事,关键是要加以利用。现在的很多家长,对孩子的照顾唯恐不周,一切都由着孩子的性子来,孩子不爱学习,他们的办法就是苦口婆心的说服教育,从来不给孩子机会体会生活的艰辛。单纯的说教怎么能让孩子有足够的学习动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