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小孩儿不知道开窗子

期中考试如火如荼（这个词多好啊，白的花红的花鲜明美艳），考前动员会xx分析会考后研究对策会家校合作彼此沟通理解支持家长会，学校热闹极了。

家长会后的课上起来十分艰难。昨夜是暴风雨之夜（我想起的却是艾米莉“豪奢的喜悦”），浓情恳谈夜，皮肉吃苦头的夜。单说用时：

我十点半，作业还没开始写。

我十二点……

我不知道几点，反正挺晚。

最极端的，以前有过：训诲一个十分乖顺的男孩子到凌晨四点半。

学生放学接着跟家长一起开会，回家纠缠到深夜，不少家忙着教育，一直不给孩子吃饭。忘了这种东西还要吃东西。

声泪俱下，不管其他。

老师们眼睛里也冒火。酷暑提前到来。这几天其实天气很好，几乎是漫长冬天寒冷春天的一个够意思的补偿。天蓝得清澈无尘，阳光温暖明亮，并不灼人。锦带花金银木蔷薇的花期赶一块了，紫色楝花也开了。

花气袭人，知昼暖。花气就是三五种混合起来的浓郁：清甜的微苦的，搅不匀，一阵这样一阵那样。

脚步匆匆满脸晦暗的人不耐烦我这样的人。快别说什么“花香”“花开”了，要命的时候啊。

一位小同事说：要不我疯了算啦，有人在意我疯吗？换个人，做一样的事。

电话里边的学生父母，哭的叫的倾诉的……疯了似的。

学生们垂着头，苍白。眼神黯淡。

莫非他们都失败啦？不是的，他们考得很好，很多同学不仅学业进步，甚至眼神都明亮了——起码他们没有多么糟糕，他们挺好的，很正常。可是风雨夜之后，他们看上去败得很惨。他们困在这些词语里：名次。恐惧。指责。苦。

也有不一样的，玉清的妈妈不喜欢来开家长会，嫌开起来“没完没了”，很有教养的坚持开完，认真笔记注意事项，回去跟玉清说：

太无趣了太无趣了，你们那儿家长会。

天语爸爸也说：我对我儿子有信心，偶尔分低一点算什么。

我去印“一课一考”的xx——该这样该这样……讲不如练练不如考小考不如大考少考不如多考，就得考啊你。

一群人闷在初夏的屋子里，不开窗。我问：气味很差，怎么不开窗户？

顾不得，忘了。气味不好吗，闻不见。他们久在其中活得古意盎然，“如入鲍鱼之肆”。他们知道还有一种屋子是“芝兰之室”吗？认识幽兰芝草吗？听我读一首诗给你听吧？

听得见吗？

桌上谁的生物xx，一个小题引起我注意。

题目是这样的：如果家里刚刚装修过，室内空气中含有甲醛氡气等有害气体，怎么做能更有效的使室内空气变得洁净？

A选项：在屋里放置浓茶。B选项：在屋里放置大量优质醋。C选项：喷洒空气清新剂。D选项：开窗通风。

那孩子选择C.

生物老师后来告诉我很多小孩儿选C。相信空气清新剂，就像相信味精鸡精之类的能给食物鲜美，不说“鲜”得令人作呕。考完问他们，他们迷糊：开窗子？哦，就是开窗子吗？怎么我不知道啊？

那天我还给一些人说“文学阅读能给孩子打开一扇窗”来着。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