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多表哥，早在两三年前才十四、五岁时，就可以给做各种女装了。姑姑以做童装为主的，表哥却喜欢做女装。刚开始店铺里的衣服，都是我姑姑量的尺寸接下活，然后让多多表哥做。女装做得很合身，慢慢地名声就大起来了。从很远的地方，都有人找过来让我姑姑做衣服。其实她们是不知道是多多表哥做的。表哥还那么小，人家一定会对他不信任。到了16岁时，有时我姑姑外出有事，店铺里只有多多表哥一个人在，有人上门做衣服了，我表哥也会拿起软尺，给客人量身子，客人都会疑惑地问他：“你会吗？”这时多多表哥会笑着说：“我都学了7、8年了，怎么不会呢？这里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我做的。”客人听完都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这么大的孩子真的会做这么漂亮的衣服吗？”多多表哥听了脸上会露出复杂的表情，既得意又无奈。

去年，多多表哥过16岁生日时，他母亲，也就是我姑姑，给他买了一把崭新的裁缝剪，用一块红布包着，郑重其事地用双手递给他：“儿子，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妈妈送给你的礼物。妈妈还要送你一个礼物，那就是把我们家的裁缝铺子也交给你了。你已16岁了。长大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个铺子里的主人了。这个家也全靠你了。好好地干吧。”我姑姑说这话的时候，正是一家围着饭桌吃晚饭的时间。因为那{yt}是多多表哥生日，全家人都吃面，以表示对他的祝福。只是多多表哥那碗面里，多了两个鸡蛋，我们的碗里没放整个鸡蛋，但在面的上面，铺了一层搅碎的炒鸡蛋，以显示比平时的晚餐丰盛。对于姑姑的宣布，大家似乎没感到有什么意外。

那时姑姑的大儿子，德表哥已成家，他和我表嫂搬到工厂分的宿舍去住了。大表姐和二表姐已出嫁。二表姐是黑龙江支边回来的，在当时跟我一样，在这个城市里都属于没户口的黑人，她在我姑姑的撮合下，嫁到了近郊的一户菜农。那天多多表哥的生日晚饭，并不隆重。出嫁的姐姐和搬出去住的哥哥，都没回来，家里只有三表姐莲子和四表姐小菲，当然还有姑父，他们一家5人，加上我一共6人。

姑姑的店铺授权及赠裁缝剪仪式，现在想想也太简单了。我想这事，姑姑早已跟姑父商量过，因此我姑父他没说什么。两个表姐可能是和我一样，那一刻才知道的，但她们也没什么惊讶。小菲笑着说：“不错啊，酱油鸭这么点大就当掌柜了，我知道你有出息。好好干吧！”，三表姐莲子说：“小弟，以后赚了钱，可要给姐姐做漂亮的衣服哦。”一家人说说笑笑，感觉那一顿的晚饭吃得很香。

正在晚饭进行中，有客人上门做衣服。姑姑放下筷子想去接待，表哥已抢一步站起来，他对我姑姑说：“妈妈，让我去吧，你先安心吃饭。”我姑姑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拿起筷子说：“好，你去吧，孩子。”

多多表哥在他生日这{yt}，收到他母亲送给他的大礼时，从容地去接待了一名30来岁的年轻xx上门做衣服。为了顾客，他甚至连自己的生日面条都要放下不吃，先去接待客人。对他来说，跟顾客拉好关系，比什么都重要。这一次与客人的交往，对多多表哥来说是有一定意义的，在他以后的裁缝生涯里，那一幕时常在他的脑海里浮现。这是他作为我的师傅时常常说起的一个细节。

当多多表哥出去接待顾客时，姑姑对我说：“小玉，姑姑年纪大了。你大表哥和几个表姐，也都成家，他们有了孩子，还要去上班。你三表姐也要出嫁了。我这把老骨头，接下来有得忙了。以后我在店里的时间会不多，你就乖乖地跟你表哥学习，你能学到他的手艺，将来也真的不愁吃穿了，我和你，也都对得起你去世的奶奶了。”姑姑的一番话，讲得我直想哭。莲子表姐接过去说：“从今天起小玉不再是我妈妈的学徒了，她是我小弟的学徒了，等下小弟回来，小玉可要好好地拜拜他啊。”说得一家人都笑了。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小玉，师傅都去给客人量衣服了，你怎么坐着不动呢？”四表姐小菲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抬起眼睛求助地看着姑姑。

“去吧，你表哥量衣服时，你就给他记一下，也在旁边看看他是怎么做的，这些你都要学。”姑姑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去吗？我也放下筷子，把吃到一半的面条搁在一边，去帮多多表哥记录他量下的尺寸了。

从那以后，多多表哥每次给客人量身，只要我在旁边，也不用他提醒，就会习惯性地拿出笔和纸，做起了记录。在这之前，大多是我姑姑在量，我表哥做记录。既便是我表哥的女装已做得很成熟了，我姑姑也尽量不让他去给客人量身。因为我姑姑怕人家对我表哥不信任，因为他16岁都还不到啊。可是在多多表哥16岁生日这{yt}，他主动向他的母亲请缨，要单独去接待顾客，他的母亲答应了。这那一刻起，我姑姑已经把他的小儿子当成大人了，她信任他。

我还记得，那天那个年轻的小妇，是要做一条西裤。我注意到，多多表哥撩起客人外衣的下摆，给她量腰围时，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紧张，但他很快就xx下来，接着以他特有的熟练而优雅的动作，完成了整个过程。客人不时地向他投去信任和赞赏的眼光。临走时她对我表哥说：“你真棒，看你还这么小，做事却这么老练。”多多表哥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了。对于客人的夸奖，他很感动，他只是想隐藏他的感动和高兴，才什么话也不说的。那{yt}，他对我说话的口吻，也比平时温柔了很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