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棉手套 2010年第42篇
手套,在当今已经是极为普通的用品了,但是在过去生活贫苦的年代,一副崭新的手套诱惑力还是相当大的。今天讲一个有关手套的故事。
那是个冬天,我当时读小学五年级左右,似乎是过年前后,我去供销社玩。其实我家离供销社大约有2里地,但是当时没有什么去处,供销社一般人流还多些。
糖果食品柜台在供销社的东侧,卖小人书的地方在邻近的北侧,归同一个售货员管理,我的脚步多在这里流连。那天,有一个高个子的男的在食品柜台买了几样东西,我分析他是要到老丈人家串门。他抱着东西走了,所戴的一副还很新的手套忘在了柜台之上。
这是一副棉手套,我们这里叫“手捂子”,白色,它只有3个指头,拇指、食指处是单独的,另外三根手指处是连在一起的。手套上有缝纫机咂的线沟,跟石油工人的“咂沟棉袄”一样,大概是石油产品流落到了民间。
我隔着不远处瞅着这副手套,心“砰砰”直跳,如果这个人不回来取,这副手套能不能归我呢?如果我拿了正往外走的时候,主人回来取堵住我怎么办?还有,售货员应该也看见这个手套了,她能让我拿走吗?我徘徊了许久,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我的一个同学进来了。他也跟我一样长的瘦小枯干,但他有一对遮风耳朵,大家就管他叫“大耳贼”。我拉住他,悄悄的说:“有个人把副手套落这儿啦……”他说:“我知道,我遇见那个人啦。他让我来取。”“他认识你吗?”“不认识,但他说给我了。”我对他这番话很是怀疑,哪有这么巧的事呢?
我俩悄悄的在柜台前迂回,靠近了手套。当时我们个子太小,或者是柜台太高,那副手套就静静地躺在我们头顶上方,我俩眼巴巴瞅着……突然,我俩心各有所动,一齐把手伸向了手套,各抓到一只,跑出了供销社的大门。
我跟大耳贼的家都在供销社的西边,路上,我就说了,“手套是我先看见的,并且还看护了那么久,你这只应该归我。”大耳贼说:“谁拿到就算谁的。”坚决不同意。说话间,就到了他家,我就跟进屋里,继续讨要。他妈问怎么回事,我俩就把事情经过学了。他妈听了,非常干脆的做了决断,“一家一只,谁拿到算谁的。”我当然不同意,还坚持我的理由。他妈就急了,拿起他儿子那只手套,走到外面,“嗖”的一下就撇到房顶上去了,又让大耳贼出去玩,大耳贼听话地跑没影了。他妈把我也撵出他们家。我当时是很顽劣的,在家里又是最小的,平时哥哥姐姐都让着我,哪能受了这事呢?就站在他家大门口骂,带着脏字进行抗议。这女人不让了,从屋里冲了出来,把我推倒在地,照着屁股一顿踢,妈妈从没这么狠的打过我,所以我还是初次尝试挨揍的滋味,拎着半副手套、嚎啕大哭回了家。
爹、妈还有哥姐正坐在炕上围着大笸箩搓苞米粒子,一看这情形,都停了下来。我边哭边叙述事情经过,好像大哥评论了一句“该”,妈给他骂了。下地穿鞋领我找大耳贼他们家去了。
我们娘俩到了他家,西邻的潘老太太赶紧走了过来,劝妈妈说,你可别跟她一样的,她有毛病,精神不好。大耳贼的妈立刻顺着话茬说:“我不管那事儿,我连他(大耳贼)爹都揍。真的!”妈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提出“你这么大人,哪能打我们家孩子呢?”潘老太太一个劲的劝解,我跟妈妈就回来了。妈妈边走边表示对他家的不满,因为,耳朵的妈妈并没有说一句道歉的话。妈妈另外一个不满意的原因是:哪管你把另外那只手套还给我们呢!
我们回到家,爹的脸色也不悦。他的意思并不同意妈领我去找,怕村邻说我家多事。爹说:你去干啥?赶明个我碰到某某(指大耳贼的爹),跟他说一声不就得了。
六、七年后,我中专毕业回到了家乡,有次在地里遇到了大耳贼的妈妈,她瞅着我笑呵呵的说:“这孩子都毕业啦,(时间)真是一晃啊!”我看着她,想起了那副手套的故事,就羞涩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