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腊货_可可静女_新浪博客
    腊月了,眼看着冬天走到了山穷水尽。

    我家的阳台,早就挂满了腊肉腊鱼腊鸡腊香肠。腌制腊货,是我每年深冬必做的事。买来猪肉鸡肉鱼肉,猪肉切成细条,鱼肉去头去尾,剖成两片,再拦腰斩断成四瓣,鸡肉剖成两瓣,用食盐胡椒粉辣椒粉汤料花椒,细细涂抹每一处,腌制十多天,再整整齐齐地挂到阳台上吹风晒太阳,我的事便做完了。剩下的就是欣赏自己的杰作。

    站在阳台的一角,还看不到那一排腊货的壮观,于是,我便走到阳台中央,近看,心里顿时熨帖了许多,唉,这一年总算是丰收了。这还不够,又站在书房的窗前远观,仿佛农人深情注视着刚从田地里收割回来的稻谷,那样的自得,那样的满足,和看见素月分辉一样,妙处难说。

    前年的腊货,在夏天到来的时候送给了亲戚朋友;去年的腊货,至今还有一部分存放在冰箱里。春天过完后,我通常想不起来要去吃它们。但是,每到冬天,腌制腊货,还是多多益善。

    冬天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的阳台不能山穷水尽。前几天读到一个叫孙远刚的作者写的一则小散文《窗台上的展览》,他的房子是由一间教室改成的,秋天,他的窗台上晒着一排柿子、几截红心山芋、几块老姜、一只南瓜。他说,秋天,窗台上要是不摆点什么,那算人家么?我套用一下,冬天,阳台上要是不晒点腊货,那算人家么?

    每天,我到阳台晾晒衣服,或是晒一晒穿了{yt}或半天的鞋子,或是给那一株仙人球和那一盆蒜浇水,我都要巡视一翻那一排腊货,渐渐地,它们风干了,呈现出腊货特有的深沉的色泽。每晚,我去书房给暖袋充电,也要从窗户里瞥一眼它们在黑暗中的剪影。

    看着那些腊货,我欣慰,小鸟欣喜。

    它们结伴来偷嘴,我曾挂一件阔大的男风衣在阳台上,装人,想吓唬吓唬它们,它们真以为那是帅哥了,边吃还边唱情歌,吃撑了就地解决,把粪拉在阳台上,表示它们一点也没有带走。我又在防盗网上系上各色的方便袋,红的,白的,黑的,在风中舞动,并窸窸窣窣地发出碎响,而小鸟们又当那是舞台的布景和情歌的配乐了。我终于不嫌麻烦地裁剪了几张仕女图的旧挂历,中间抠出一排小洞洞,让挂钩从洞口穿出。我为那一排腊货盖了一层花花的挂历瓦,那丰腴的唐代仕女覆在腊货上仰天浅笑。以为高枕无忧了,我又看见那些小鸟开始表演杂技。它们不能站在香肠上吃香肠了,先站在防盗网的细铁杆上叽叽喳喳抱怨一翻,然后张开双翅飞速地啄一口,再退回到细铁杆上站定,回味。那飞翔的姿势真美,如果偷吃的不是我家的香肠,我大概要为它们唱赞歌了。香肠被它们啄得毛乎乎的了,斗智斗勇,我斗不过那些小鸟,我是一点辙也没有了。罢了,只能吃它们剩下的了。小鸟吃上头,我吃下头;小鸟吃外头,我吃里头。这样一想,还颇有点我居北海君南海的情意了。

    似乎在书中读到过这样的文字。好心的农人在收割的时候,总会在田头,在树梢,留一些果实给小鸟。而我能为小鸟做的,也只是在冬天的阳台上挂一排排叮叮当当的腊货。那些不遗余力的防范和驱逐,只为我忌讳那些不知啄过什么东西的尖尖的小嘴,我不知道那些小嘴上带了多少的xx。而且,倘是雪压田野无食,我是理解它们来偷嘴的,可是朗朗晴日,那就有点走捷径的味道了,屈原也说过,“夫惟捷径以窘步”。我喜欢勤劳的小鸟,不喜欢寒号鸟,也不喜欢坐享其成的鸟。

    楼前小院外,有几栋二层的小楼。住在那条小水泥路边上一栋的,是一对老夫妻。儿女们都飞到了南方。我站在六楼的阳台,可以看见他们家干净的水泥露台。冬日晴好,衣着朴素的的男主人,在露台上放几条高长凳,搁上几根枯竹竿,晾晒香肠鱼肉,整整齐齐的。香肠一圈一圈地直接挂在竹竿上,那鱼是成条了,只去了头,那肉是大块的,很丰盛的一露台。很勤劳很殷实的一户人家。老夫妻俩用这些腊货迎接着年底鸟一样飞回的儿女。比一比,那露台上的尽是关东大汉,我家阳台上的,只能算是些还未长成的江南小女子。

    腊货挂满阳台,心中自是有佛祖。看一眼它们,回到房间,躺到温暖的被子里,读一些没有油烟的馨香文字,生活亦俗亦雅。俗和雅,都能带给我快乐,人的心,是一间阔大的储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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