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时，姐姐们都来了，我喝了许多的酒。以至于姑家来报丧时，我都没能醒来。其实我也并没有醉到那种不醒人的状态。五姐夫叫我时我睁开了眼，但只说今天死的，明天我在去。哥哥也来找我，但是我说我起不来，明天在说吧。在我一下午的昏睡中，姑家的事情从脑子里向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 父亲只有一个亲姐姐，所谓亲者就是一母所生的。而同父异母的倒有不少。我的祖先曾经是这个小村的{zd0}的地主，有过这个小村的百分之九十的土地。爷爷是个乐善好施之人，并不是象书中歪曲地那样为富不仁。在父亲十三岁时，爷爷冤死在国民政府的大牢里。这个大家庭也就散了。各寻生路去了。父亲和姑姑还有奶奶三个人相依为命。奶奶也是个绅士的女儿，不会做什么活的。奶奶娘家也遭受变故，自顾不暇了。十三岁的父亲和比他大一岁的姑姑养活着奶奶。按理说应该是姐弟情深。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姑和父亲去很少往来。当儿女的也不便多问。 姑生了八个孩子，三个男孩儿，五个女孩。姑是个重男轻女的人。记得儿时和妹妹一起去给姑拜年，每次姑都会给我五角钱的压岁钱，从来没有给过妹妹。气得妹妹总是噘着小嘴回家。父亲把我们七个孩子全部让读到了高中，姑总说父亲，一个女孩子读什么书？早点回家上班算了。姑家的五个姐姐只有小学文化。三个哥哥中只有二哥上了高中。 姑很少到我家里来，就是父亲卧床不起时，姑家只有三个哥哥来过一次。其实人在生命垂危时都会想念亲人。我和姐夫问了父亲几次，是不是想姑时，父亲眼里含着泪一直在摇头。告诉我们不用去接姑。我知道父亲的脾气，无论他怎样想姑，姑不主动来，父亲是不会让我们去请的。我们几个孩子都念书，家里经济自然的很拮据。而姑家的条件相对要好的多，可姑从来没有主动帮过父亲的。 姑是前年冬天卧床不起的，我去了几次。{zh1}一次去是在她去逝前的一个月。我和母亲去看姑，姑一见我偿老泪纵横，说{yt}没吃东西了。几个子女从早晨到现在谁也没过来，听完后我就去给姑卖吃的。知道我们去后，哥哥们才都过来，三个嫂子要去给我们做饭，我说，不用了！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给按时吃饭何况我这个表亲？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没有说话的权利，中国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久病床前无孝子嘛。姑掀开被子让我和母亲看身体上的褥疮。年得母亲也是老泪纵横。对姑说：“你弟弟在床上躺了也差不多一年，我从来没怎么伺候过，都是子女们伺候。刚刚躺下时，儿子怕长褥疮就买来了海绵垫，女儿们怕他父亲小便失禁一时照顾不周，就买来了尿不湿。女儿们差不多每天都会给他父亲搓澡……。”我知道母亲的话是说给三个儿子儿媳听的。然而，大哥却说：“让我伺候也行，但是一定要把大洋拿出来！我小的时候看到过家里有二百块袁大头，你姑夫死了，就不知道去向了。拿出来我们八个子女平分……”我真很想跟他解释：老人的遗产给谁和做子女的赡养没有任何关系，但和这样的人能说清吗？我就拉了母亲回家了。 如今姑死了，不定又要起什么分争。我不想去听那些因为这些事的争吵。只等明天火化时我在去。省了麻烦。傍晚哥回来了。来到我这，对我说：“你没去就好了，下午打起来了，大哥把孝衫全撕了，甩手说什么也不管了！就因为烧纸，女儿们在灵堂烧纸，大哥说让她们少烧一点，因为风把烟全刮到做孝服的屋子里，别人都没法做事情。就不这点事就吵起来了。……”这只是个导火索，哥又怎么知道这是怨所积也。（哥是大伯的儿子，大伯和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那时的爷爷可真是三妻四妾的）。我也暗自庆幸自己没去。不然我的脾气可不一定能压住自己啊。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我真的去了，他们也未必敢闹！记得刚刚毕业时，和哥哥姐夫姐姐们给姑去拜年，二哥喝点酒就发疯，每年都会在酒桌上吵架。那年他又喝多了，旧事重提，边喝边哭说：“我有多少钱有什么用？（二哥是村里的电工，那时候电工比村长书记捞得钱还多）我没儿子啊！就怨你姑和姑夫！不让我要三胎，在我不在家时把你二嫂拉到医院做了节育手术！……”哭完后就开始骂人，叫着姑夫的名子骂。姐夫们去劝他，他就拿了电工刀，谁拉捅谁。当时我真是很生气，一上前就夺了他的电工刀，一个贴身靠就把他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一顿嘴巴拳头，把他打了个鼻青脸肿的。二哥是身体是魁梧的那种，一米八几的个头，他发疯时是没人敢劝阻的。可我就是打了他。第二天酒醒时，来给父亲拜年，母亲赶紧去叫我，怕他来闹事。我回家后就说：“昨天是我打得你。”他连连说：“是二哥喝多了，浑，不怨你。”从那后，我就一次也没去给姑拜过年。哥哥和姐姐们也不去了。不过也有好处，他们几个孩子都怕我。 初三的时候我和哥来到了姑家，临去时哥哥在家就嘱咐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他们愿意吵架就吵吧。”我答应哥哥了。就在订制花圈时，执宾的问都谁买花圈。儿子和女儿们没有一个订制的。执宾的说：“如果没有花圈，人埋了后就是一坐秃坟。人家娘家的侄儿能干吗？”看到这情形，要我说话了。 我就说：“买不买花圈那只是一个形式。是给外人看的表面文章。如果在老人生前做儿女的都尽孝了，也不在乎这个形式。姑和姑夫都死了，以后我也不会来了，也就没了这门亲戚了。我管那么多干什么。我问大家一件事：父母死后为什么要守孝三年？谁能回答我？”此时整个庭院鸦雀无声。并没有人知道。这时执宾的说：“我们都不知道，你给大伙说说吧。”我说：“父母死后守孝三年，是为了报答父母的三年怀抱之爱。人从一出生，到你自己xx会走，父母要把我们三年啊，我们在场的都是已经做父母的，难道不知道怎样照顾自己的孩子吗？从孩子一出生，你天天在呵护你的孩子，无微不至。从湿处挪到干处，怕冻着又怕饿着。俗话不做父母不知父母恩，可就是有的人做了父母仍然不知道父母恩。难道不怕上行下孝吗？还有许多的人都怨父母的财产分配不匀，从而对父母产生怨恨。我们都是做父母的，每个孩子的条件不同，而我们做父母的，肯定要去惦记那个最没能力最弱的那个，这是做父母的天性！也是父母心最可贵的地方，那我们做子女的还有什么怨言？今天如果谁觉得老人埋后是一座秃坟他光彩的话，那就别买这花圈！对你父母都不能尽孝的人，你就别指望他能对别人有什么真诚！我说过了，姑死了，姑夫没了，这门亲戚也就断了。我这当侄儿的什么都不会说的。” 说完后，大姐首先说她买一个，她这样一说，这些子女们也就都买了。姑的坟头终于没能成一座秃坟。埋时我给姑磕完头说：“姑，我这是给你磕{zh1}的一个头，也尽了一个做侄儿尽的{zh1}一点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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