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卫兵“大串联”
轶群建民
1966年8月18日{dy}次红卫兵接见以后,短短不到半月,8月31日,毛第二次又接见了红卫兵,而且当时得知还要继续接见红卫兵。所以,我们本想赶在第三次接见,即9月15日到北京,但却被告知:因火车安排不开,需要等待安排时间。当时“大串联”不但可以去北京,而且还可以到全国各地的任何一个地方,到处都设有“红卫兵接待站”,全部免费。北京暂时去不成了,我和几个同学一商量,说:“远处去不了,咱们就去近处。”大家都同意,但是,到什么地方去比较好呢?一个同学说:“咱们去大连怎么样?”大家说:“不错!咱们就去大连吧。”我们一行5、6个人就这样出发了。
记得当时和我一块去大连的有我们班的,扬宁华、孟平、马岩、于晓胜、叶小琛等人。我们本来想去大连海运学院,但是,大连市的接待人员说:“海运学院已经住满了,你们就去大连医学院吧!”看来大连的接待准备工作很不充分(与后来去北京相比),到了大连医学院一看,宿舍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光床板之外,床板上只有一个塌塌米,既没有被子、也没有褥子和枕头,只能和衣而睡,至于开水就更别提了。大连九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渐渐冷起来了,尤其是早晨和晚上。从沈阳出发时我们都没有带多少衣服,所以晚上实在是冻得睡不着,其中,叶晓琛冻得钻在了榻榻米的下面,看起来样子十分狼狈不堪。
医学院的伙食也非常差,上顿下顿都是窝窝头,也难得能吃上点鱼腥味。但是,大连的水果非常便宜,苹果就不用说了,有一次门口有卖桃的。我就问:“多少钱一斤?”小贩回答说:“6分钱一斤。”于是我说:“买两斤。”当我付款时,他们看到我袖标下面的小字写着“北京红卫兵”,非常地兴奋,高兴地说:“这钱是从北京带来的吧?是从xxx身边带来的!”一时解释不清楚,只好将错就错,默认了。他们则赶紧把我付的钱十分珍惜地装在了另外的一个口袋里,并且说:“我一定要把它好好地保存起来!”可见,当时“个人崇拜”在全国各地已是非同一般了!
当时到全国各地串联都没有什么具体任务,一是看大字报,一是看批斗会。学生们自觉不自觉地就学会了别人的做法,回来后马上可以照此办理,按副统帅的话说:“立杆见影”。看来毛让国家花这么多的钱并不是让全国的学生出去白玩的,他们回去之后都“不辱使命”地将毛预定让他们完成的任务,在潜移默化中圆满地完成了。正如副统帅的注脚中所说:“收获是{zd0}{zd0}{zd0},损失是最小最小最小。”我们在当地的大学里也看到了让“牛鬼蛇神”唱“牛鬼蛇神歌”,虽然,歌谱里的调与沈阳的不一样,但歌词内容却是大致相同的,不是有罪啊,就是砸烂的。此外,剩余的时间主要用来去海边游泳,或者顺便捞点海带。因为,距星海公园不远的黑石礁附近就有一个人工海带养殖场,从山上往下一看,海带堆得象小山一样,不时地飘过来一些,所以,不用费劲就可以在海边拣到许多。回来把鲜海带放在窗台上晾干,{zh1}回家时每人都装了满满一包(xx挎包)。总之,生平{dy}次有机会免费到海滨旅游,也算是“经风雨,见世面”,开开眼界吧!
回校后我班同学有人告诉我说,你们搞串联没向组织负责人汇报,所以,25支队的支队长换人了,换成了本班一个女生叫沈丹彤。此人曾经与我是同桌,人很正统,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长得比较清秀,虽然话不投机,但总觉得她并不坏,据说是省林业厅长沈x的女儿。下乡插队时因我没随班走,所以去看同学时隐约觉得在相距较远的地方见过一次。当时的红卫兵组织很不正规,也很松散,既没下什么文件,也没有正式通知本人就被人给“罢官”了,好象坐了一次过山车,至今都感觉到“糊里又糊涂”。但现在想来,兴亏被免了下来,不然真不知会欠上多少“冤债”。
由于国庆节限制外地人员到北京,虽然10月1日毛又第四次接见了红卫兵,但我们却仍在原地没动,过了国庆节终于轮到我们去北京了。当时明知串联不要钱,我妈妈担心万一有用钱的地方,硬塞给了我5元钱,但回来时一分没花又如数带了回来。在火车车箱里挤满了学生,许多人没有座位,站到北京又坚持不下来,正好谁也没有行李,行李架上都是空的,一些人便纷纷爬上了行李架,行李架上的人满了之后,便有学生钻到了座位底下睡觉。开水和食品均难以供应,最难办的问题是上厕所,因为中间的过道根本就挤不动。男生有人干脆站在车窗的窗口,把尿尿在了车窗外面。可是女生问题就难办了,常言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但后来却真的听说,有个女生在去串联的火车上被尿给憋死了,xx一例。估计其她人大概憋不住就尿在裤子里面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吗,更何况憋死恐怕也不能算“好死”。
火车很慢,要给货车让道,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终于到了仰望已久的首都,伟大{lx}毛xx居住的地方北京。我们在永定门火车站下车,出站后感到不是自己心目中所想象的首都北京的样子,好象是相差得很远。我和部分同学被分到了西郊北洼路北京无线电厂,我们与本厂的工人穿插混住在同一个宿舍楼里,因为他们当时还没有xx停止生产。我们吃饭就在工厂的食堂里,每个人发了五块钱的饭票自己买着吃,伙食还算比较不错,但主食每个人限制定量,不可能吃得太饱。宿舍里为我们准备好了被子和褥子,锅炉房可以打开水,若洗澡也有洗澡堂。我们出去串联,每人发给一个串联“乘车证”,相当于北京市汽车公司的通用月票,除了去十三陵的45路市郊公共汽车不能乘坐以外,其他任何一路有轨、无轨电车和公共汽车都可以乘坐。
第二天,我们就去了新华门国务院所在地和外交部,听说在那里有时能碰到xxx接待需要解决问题的红卫兵,所以我们也跑到那里去碰一下运气。但是,差不多等了一上午,也看了许多大字报,但就是没有等到xxx,我们只好扫兴而归。中间的几天,我们先后去过包括北大、清华、北京航空学院等许多首都的大专院校,我还陪着同学扬宁华去了一次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去找他大哥。在北大和清华看到许多写给{gjldr}的大字报,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关于刘少奇的大字报。许多内容是揭露个人隐私和进行人身攻击、污蔑的内容。{zh1},我们还去了八宝山革命公墓,除了当时已经逝世的几位{gjldr}外,我们还特意找到了与历史事件有关的,如:“四八烈士”墓碑和“克什米尔公主号”遇难人员墓碑等。
10月18日,是接见红卫兵的日子,但是这次一改以往在天安门城楼上检阅红卫兵的做法。早晨我们六点钟出发,步行走了大约1个小时,然后,分别坐在马路两旁,等待车队前来检阅。由于起的较早,走路又较累,等待的时间也比较长,所以,不知不觉有的学生睡着了。当车队过来时,学生们一片欢腾,口号声和语录歌声此起彼伏、高潮叠起、连续不断,但当时车的速度很快,人们根本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车队已经急驰而过走远了。此时,睡觉的学生听到口号声被吵醒了,刚想问是怎么回事时,便发现检阅的车队已经飞逝而去,只剩下模糊不清隐约远去的背影与尘埃。这不啻于到北京白来一趟,顿时嚎陶大哭、如丧考妣,转而昏天黑地、泣不成声,可见对“伟大{lx}”感情深矣。我的感觉是,当时隐约可见毛、林两位“亲密战友”在{dy}辆车上,中间几辆没太看清,包括坐在第二辆车上的xxx,后面几辆车上看见了朱德等人,而遭到冷落并坐在{zh1}一辆车上的刘少奇,则记得非常清楚,因为,这大概也是他{zh1}一次公开露面。
记得当时人们唱得最多的是语录歌和xxx诗词歌曲,印象这些歌曲谱曲最多的人,是沈阳音乐学院院长李劫夫。如:《下定决心》、《蝶恋花》、《沁园春·雪》。另外他还作过许多人们耳熟能详的其他歌曲,如:《我们走在大路上》、《革命人永远是年轻》、《歌唱二小放牛郎》、《一代一代往下传》、《天大地大》、《祝福xxx万寿无疆》...。有人这样评价劫夫:他是高产作曲家,作曲多而快,快而好,一生共创作2000多首歌曲。他是个音乐天才,但在其他方面则显得幼稚,尤其是不懂政治。另外,还有一首歌曲,虽然不知道是谁作词作曲,但是这首歌是当时频率{zg}、反复唱得最多的。歌词是:“拿起笔做刀枪,集中火力打黑帮,谁要敢说党不好,马上叫他见阎王。”毛的接见结束后,由于还是坐不上火车,所以,又等了一个多xx我们才离开北京。当时北京的一线地铁,即:从北京站到苹果园段,刚刚开始修建,据说是1969年开始通车。没想到,去北京串联4年以后,也就是一线地铁通车后一年,我们全家就搬到了北京。由于后来的“三支两军”,在我到辽宁昌图县下乡插队的同一年,即:1968年底,我父亲奉命到北京参加“支左”,在中国人民大学任“军代表”,我们全家也于1970年4月从沈阳迁往北京,先后住在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宿舍和xx路总参通信兵干休所。
在“xx”初期的“大串联”及后来的停工停产与“武斗”中,国家到底损失了多少钱?在“批斗”和“武斗”中,包括打死、破害致死以及xx的,一共死了多少人?至今没有见到官方公布的准确数字。另外,受到株连与牵连的同事、朋友、家人子女又是多少?不知这些有人细算过没有。据说,在二战中被德国“法西斯”杀害的几百万尤太人,几乎全部留有名册,然而,在“南京大屠杀”中被残杀的30万中国人,前不久才刚刚收集了8000人的名册。由于二战结束已经60多年,随着时代久远、目击鉴证人多己作古,因此,收集资料的难度越来越大。那么,在这60多年里我们都在干什么?想没想到过死难的同胞们,包括在战争中牺牲的烈士们,竟然还有许多烈士连其死亡通知书也没有送到家人手里,我们又如何面对他们的亲人,怎样让死难者瞑目呢?就连美国政府至今还在到处寻找二战失踪人员,那么,我们呢?。因此,建议政府出面,成立一个民间机构,专门收集和寻找死难者下落,以此告慰九泉下的英灵与死难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