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ESES IN INDIA: BLUE DREAM ON LOTUS 数年深入世界各地，详细的海外华人全方位人文摄影记录

印度华人：游走在天堂与地狱的边缘

印度，一个莲花盛开的国度。在那里，被敬拜的神灵的数量，比敬拜它们的人少不了多少。这些名目繁多、无处不在的异邦神灵，或面目狰狞或善良慈祥。它们高高地坐在寺庙石刻的莲花之上，默默地俯视着它们统治的生灵，生离死别，沧海桑田......

加尔各答，因为拥有1300万人口而被列入仅次于孟买的印度第二大城市。加尔各答的当格拉区（TANGRA），曾经聚居了超过5万华人而成为印度{zd0}，也是{wy}的一个中国城。遗憾的是，由于1962年的中印边境战争，这里超过9成的中国人已经离开了印度，带着梦想再次迁徙他乡。而剩下大约3000的华人，以及那些有些破旧的中国寺庙，仍然顽强地留守在这个异邦的家园。

今天，印度华人梦之莲花，还会在异邦众神的俯视之下盛放吗？今年一月，我再次背起行囊，来到到这个与中国山水相连的，被称为天堂与地狱交织的国度，继续寻找华人印在他乡的足迹.....

从皮革加工到餐馆经营的“大老板”

一辆印度国产塔塔轿车的马达声与刺眼的车灯打破了唐人街黄昏的黑暗与安静。谢先生把车驶进了碧宝思（BIG BOSS）餐厅的停车区，拿着一个手提包走下轿车。这个自1952年就离开广东梅县的客家人，再一次客家印度加尔各答已经超过60年。“离开中国的那年我才7岁，但现在我的孙子都已经17岁了，我还没有回过一次老家。”谢老先生领着我走进他经营的碧宝思餐厅，边走边说。

中国农历大年三十，当地时间晚上7点的碧宝思中国餐厅，出人意料地非常冷清――饭店很大，有几个就餐区和一个巨大的三层停车场，但无论是餐厅内部还是停车场，令人惊讶地冷清与安静――与其他国家的唐人街中餐厅热闹喧嚣的气氛相比，碧宝思室内营造的气氛更像一个西餐厅。当看到门口哪一个巨大xx的玻璃水族箱内游动的一尾足足有一米长的金龙鱼，以及每隔3米一个红灯笼照明灯，才令人遐想一下这也许是一个中餐厅。然而，当与站在柜台后面穿着中国旗袍的印度小姐说中文，对方没有反应的时候，才猛然醒悟，这是在印度，这是在加尔各答。

“很多人说碧宝思是全城{zd0}的中国餐厅，你相信吗？”谢先生在餐厅里做下，拿出菜牌给我时说。“为什么不相信？邝先生给我介绍您的时候，我就知道碧宝思是整个印度{zd0}的中国餐厅-----碧宝思的英语BIG BOSS，就是大老板啊。”我笑着回答，同时问谢先生：“为什么餐厅这样冷清？今天是年三十啊！”谢先生回答：“加尔各答的中国人少啊！来这里就餐的，大多数是印度人――加尔各答的中产阶级。现在不是印度人的晚餐时间，因此餐厅会冷清一些。”一位穿西装的印度伺应生站在我边上，唯唯诺诺的等待我点菜。中文餐牌上的很多传统的客家菜，已经就地改良而带有一些不中不西不印的味道，尤其是上菜的方式，已经xx西化：没有筷子和碗以及酱油，只有刀叉碟子和胡椒粉咖哩粉之类的调料瓶。

说起为什么要经营餐厅，谢先生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认真的说：“我原来是一个皮革加工厂的老板，我的工厂就在当格拉区内。一直以来，我们的经营没有问题，只是到了最近几年，政府开始对这个区的工业进行管制――他们要把我们的工厂迁到更偏僻的地方去。我认真研究了工厂搬迁后经营的可行性报告，决定把厂卖了改行做餐饮。”近几年来，加尔各答市政府认为，华人比较集中的当格拉区因皮革工业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因此勒令所有的皮革厂都迁到20公里以外的皮革工业园，否则课以重罚。许多小规模的华人皮革厂因无力进行再投资，只好改行，甚至申请移民，远走他乡。

事实上，当格拉区街道狭小,在方圆不足两平方公里的范围里,密密麻麻的分布着200多家华人以家族方式经营的小型皮革加工厂。那些工厂废水不加任何净化处理就直接排出工厂进入街区，四处流淌的皮革处理污水在猛烈的阳光下散发着的恶臭味，令很多华人因此离开了这片留恋了100多年的异乡土地。谢先生说：“已经有60多家规模较大的皮革厂搬迁到了政府安排的新厂址了,但其余170多家小皮革厂都准备关张改行。”皮革厂关闭，当格拉的华人没有了世代赖以生存的生活技能,继续呆在这里还干什么呢?

对于世代靠开皮厂为生的当地华人来说，今年的春节可能有点特别。已经有３０多家转成了开餐馆。谢先生说：“我把这一辈子的赚到的钱已经全部投资到碧宝思餐厅了。人老了,哪儿也不想去,就在这里好好经营这个餐厅，终老一生。”但他的两个儿子是要走的。事实上，谢先生大儿子已经移民加拿大，小儿子还继续在加尔各答，但在大学专攻IT转业的他，计划毕业后就到南印度的“硅谷”班伽洛尔过上与父辈不同的生活。谢先生感叹说：“现在我餐厅95％的员工是印度人。华人越来越少，很多人不愿意继续留在当格拉。过去上百年形成的华人圈现在越来越小,即使留在当格拉的华人，也不愿意干餐馆、皮革厂这样脏累的活儿。”

新年的时钟已准备敲响，谢先生在梅培中学的运动场上，与那几百依然留在当格拉的大大小小、姥姥嫩嫩、男男女女的华人一起，在鞭炮声响起前倒数。新的一年就要来了，在印度的这个新的一年，会给谢先生的餐厅，以及当格拉的华人带来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