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冬季里罕见的严寒，造成了许多地方的风雪灾害，然而严寒的影响也并非都是负面的，这不，胖嫂的小旅馆，因为有集中供热这个条件，生意比起往常来，反倒红火起来了。一些靠空调取暖的，以及使用“土暖气”供暖的旅馆，都没有胖嫂的“集中供热”更受欢迎。
来胖嫂旅馆的，不但有外来的旅客，还有本地社区的居民。有一对小两口，往年冬季不用暖气也可以过冬的，可是今年受不了了，也来胖嫂这“暖和”几晚再说；开集装箱车的司机，在车里过夜也不行了，也跑到胖嫂这儿投宿；更让胖嫂始料不及的，是一对“红灯区”的干姊妹，被寒冷驱使，竟然也来找胖嫂了…….
“事先和你们说好了，住宿可以，但可不能在这儿‘接客’”。胖嫂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但对找上门来的客人，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莫怪大姨不客气！”尽管胖嫂说话的时候和颜悦色，但其中的分量，她们还是心知肚明的。人家开旅馆的，自有其“规矩”，对老板娘说的话儿，她们也并不见怪。
这对干姊妹，小的称大的“老大”，而大的叫小的“小娇妹”。
“老大”这一叫法，让胖嫂感到很新奇。询其缘由，其一是年龄大的意思，其二有众姊妹结帮，她为老大之意。
说其年龄为大，胖嫂深以为然。“老大”年届30多岁，干“小姐”行当，已是十余载，老大之称，受之无愧。
说她们结帮，也不是什么真的帮派，不过是经常扎堆在一块，自然形成的特殊人群而已。她们叫她老大，除了她年龄因素外，也和她“从业”经历丰富，较有主见有关。
“老大”这帮人儿，有个雅号，叫“马路天使”，别号“站电线杆子的”。
据相关史料记载，早在上个世纪20年代的大上海，有人就把此类从业人员大致分为四等。{dy}等的，是所谓的二奶、情人，服务对象相对专一；第二等的，服务于xx酒店的客人，服务报酬相对优厚；第三等的，服务于歌舞厅等普通场所，相对辛苦而收入不够稳定；最差的就是“老大”这个等次的。站在马路旁，游击接客。夏天还勉强，在寒冷的冬季夜晚，长时间的“守候”、“等待”，滋味如何？可想而知。而等来的，不过是些打工的贩夫走卒之类的“穷光蛋”，一个个脏兮兮的不说，出手也不大方。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曾经一度绝迹的“青楼业”又卷土重来，遍及大江南北，时间久了，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对“红灯区”现象，坊间私底下，也有些人是认同的。他们说，现在外来人员这么多，又常年在外，当然会有生理要求，但“远水不解近渴”，眼前的困难无法解决。假如没有这些人“提供特殊服务”，说不定“骚扰”、“强暴”等社会治安问题就会大大地增加。当然这个说法，只是民间的一个假说而已。
“马路天使”的女性们，大都如“老大”一般，是人老珠黄之辈。年轻容貌又好一点的，一般不会来守着电线杆子“靠活”。但“小娇妹”位列其中，显然是个例外。
“小娇妹”是个江南女孩。自古江南出美女，美女之所以动人，应该不仅仅是指姿色。这一点，从小娇妹的身上可以佐证。除了容颜，小娇妹的身姿也很好。身形娇滴滴，柔弱弱，睹之，令人顿生爱怜之意；还有她的声音，是那种江南女孩的吴侬软语，虽然软绵绵的，却很有”穿透力”，寻欢者闻之，皆为之神魂颠倒。
按理说，小娇妹这样的条件，不应该混迹于“马路天使”之中，原因是什么呢？
她们在旅馆住的长了，胖嫂才知晓其中的原委。
原来，“老大”还是“小娇妹”的恩人，甚至还救过她的命。
干小姐这行儿，不但内部有“竞争”，而且外部也有风险。小娇妹是个外来女，人生地不熟的，难免要被人欺负。每当此时，“挺身而出”的，就是“老大”。“老大”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有点男人的豪爽仗义，敢作敢当，不怕得罪人。她的“道上朋友”多，一般人也不敢惹她。
最让小娇妹感动的，是她在去年夏天，得了难以启齿的“职业病”。病情当时很严重的，而且这一病就是2个多月。为难而又无助之际，正是“老大”陪护在其身边，为其求医问药，早晚伺候，才使小娇妹最终化险为夷，得以康复。这样一来，小娇妹怎能不感恩戴德，寻求回报呢？所以，尽管后来有歌厅老板想招聘，也有相中她的男人想xx，她都一一拒绝了。小娇妹要报答“老大”，她跟随在“老大”身边，一是做伴，另一方面，也有接济的意思在其中。
许多行业，被形容为“吃青春饭”，她们这个行业，在这个方面尤其突出。一旦人老色衰，光顾的客人少了，饭碗就会不保。“老大”目前的状态，正是如此。用小娇妹开玩笑话儿来形容，是她“养活着老大”。其实这样说一点也不为过，目前她们姊妹吃的住的等开销，都是小娇妹掏腰包。
“青楼女子”，如此义气，在困难时候能够互相帮衬，“共度难关”，难能可贵！胖嫂看在眼里，暗暗称奇。
这个行当，{zd0}的风险当然是来自警方的打击。好在她们的服务方式就是游击式的，没有固定的服务场所，人又在外面。一旦警车来了，有人一咋胡，她们顿时就作鸟兽散......
尽管如此，也难免被抓。像“老大”这样从业多年的主儿，已是几进宫了。至于被拘带到局里、所里进行询问，更是家常便饭，三天两头就会有一次。好在熟门熟路，她们也不在乎了......
“你也不能总干这个呀？”爱管闲事儿的胖嫂关切地询问“老大”。
“是的！”眼看过了吃这碗饭的年龄，“老大”岂能不自知。
“我很快就会不做了！”“老大”不无伤感地说。
“那你干什么？”
“我想出家！”
…………….
“你知道我妈怎么骂我吗？”
…………..
“说我是‘公交车’！”
“公交车？”
“价格便宜，随便上下呗！呵呵呵……..”“老大”笑着自我解嘲地说。
“你妈想你吗？”
“不想！我一直不听话儿，所以她恨我！我现在是有家难回！”
“男人知道了我的身世，也不会善待我的，所以我也不考虑嫁人了……”
“老大”年轻恋爱的时候，曾经以身相许，结果怀孕之后，那个男友竟然把她抛弃了，从此她“破罐子破摔”，成为了一个问题女子......
“小娇妹将来怎么办？”胖嫂操心不少。
“她呀？她还在做梦呢？”
“她还梦想着有{yt}，碰上一个好男人，和他共度后半生呢！呵呵呵……”胖嫂听出来，那笑声，那口气有讥讽的味道。
“干上了这行的女人，想洗刷干净自己，简直是做梦！”
“你看吧，她早晚要吃亏的……..”“老大”对自己和小娇妹的前景，看的很暗淡……
小娇妹出身单亲家庭，父亲再娶之后，继母待她不好。还是中学生的时候，她就被人引诱学坏了，后来她和一个纨绔子弟私奔，从家里逃出来，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后来那个男人把她抛弃了，举目无亲，又一无所长的她，无奈之际，才流落此地，靠出卖色相谋生。
小娇妹不甘心从此堕落，不再回头。她经常幻想着遇着一位心仪的“白马王子”，来拯救她，与她喜结连理，共度今生......
“可能吗？”
“无异于痴人说梦！”
“哪个男人会要她这样的？玩玩而已！”“老大断然地说。
胖嫂忽然想到了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不也是不甘终身风月，费尽心机想要跳出孽海吗？但万万没有想到，命运多舛的杜十娘，却误托了一个懦夫李甲，以至于绝望之后，愤而投河自尽......
但愿小娇妹以后掌好了眼神，可别在碰上李甲之辈......
………..
转眼已快到旧历虎年，许多出门在外的人都要回家过年，“老大”和小娇妹也收拾行李，准备出行了。
“你们这是要回家过年吗？”“回家，回那个家？”
“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小娇妹不无伤感地说。
“我们最怕过年了，每年过春节的时候，我们都要去外地旅游。”
“今年我们去海南，在哪里过年。过了年我们也不回来了………”
送走了相依为命的干姊妹，胖嫂心里怪怪的，有些不舒服。她还在掂心着这对“无家可归”的姐妹…….
小娇妹啥时候能实现“梦想”，找到真爱自己、善待自己的如意郎君呢？
“老大”何时才能有自己的归宿呢？
胖嫂心里不时地会冒出这些问号来。
答案，她无从得知，只能默默地为她们祈祷......
作者手记：这是一个有原型的市井故事。情节很简单，人物也不稀奇。但写罢之后，与故事里老板娘一样，我的心里感觉沉甸甸的。为什么？是故事里边缘人物的命运让人觉着揪心！
小娇妹的期待梦想的确过于乐观，有点近于天真；而“老大”对自己的将来也未免有些过于悲观，近乎与绝望。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老大”如此的心理压力？答案当然是社会，是民间，至今还充斥于老百姓脑子里的封建意识，不相容于一个曾经有过污迹的女人！这和杜十娘的古代，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因为观念是一致的，一以贯之的，都是孔孟之道，都是三纲五常，都是“名正言顺”，所以，杜十娘和“老大”她们的命运也是一样的，她们“颠倒纲常”，“名不正，言不顺”，不会被社会所相容的，她们或者投河，或者出家，或者.......
其实测试你是否具有民主意识很简单，假设您是高官的李甲父亲，当着儿子把xx的杜十娘领到您的面前，您询问的是：“你们相爱吗？”这就足够了。您是不会干涉2个人自由相爱的，不仅是资格，而且也没有这个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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