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斯理系列第85部怪物part5_刘德华小K的小屋_百度空间

他的神态如此怪异,令我惊惶不已──我们上来的时候,也曾乘搭过电梯,是不是他在电梯之中,丧失了一部分神智呢?
  他掏出手帕,抹了抹汗,才示意我坐下来,舔了舔口唇,道:“刚才我向你提及,集团的电脑,出现了一种独有的病毒,专家曾提议为`陶氏病毒'。”
  我见他已恢复了常态,也就尽量使自己的神态轻松,来回走著,点了点头。
  陶启泉吸了一口气:“这种侵入的病毒,不但破坏一般性的资料,而且……也破坏我个人的{jd1}机密资料──”
  说到这里,他抹了抹汗,声音也有点变:“有一次,竟然在资料之中,加进了两句话……两句话……”
  陶启泉说到这里,已经声音发颤,人也在发著抖,双眼之中,已充满了恐惧,望定了我。
  我快步走过去,按住了他的肩头,他才算能把话继续说下去。
  他说的是:“那两句话是`勒曼医院的后备心脏并不能一直用下去,应该再去想办法了!'这……电脑病毒……竟然能知道我……{zd0}的秘密。”
  陶启泉的话,只说到一半,我也为之惊呆。
  这种事在若干年之前发生,十分复杂,我曾详细地记述在名为《后备》的这个故事之中。简单地来说,陶启泉曾有严重的心脏病,但是他曾做了心脏移植手术。
  手术{jd1}成功,因为移植上去的心脏,可以说是他自己的,绝不会有排斥的情形──取自勒曼医院走在时代{jd0}的一群医生,利用无性繁殖,培养出来的“后备人”。
  后来,事实又证明,勒曼医院的医生之中,有隐瞒了身份的外星人在。这一切,对陶启泉来说,当然是秘密,他也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知道这个秘密的,应该只有勒曼医院,他自己,以及另外少数几个人──我虽然记述了这个故事,但还是把他真正的身份,作过彻底的掩饰,不会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那么,在陶启泉集团的电脑之中,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句子呢?
  一时之间,我和陶启泉都不出声,陶启泉喘了几口气,才又道:“电脑管理人员根本不知道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由于病毒的侵入造成了大损失,所以才有报告提交到我这里来,我自然一看就明白。”
  我喃喃道:“太……怪异了。”
  陶启泉则道:“太可怕了。你想想,这样的秘密,它怎么会知道的?”
  我想起了刚才说过的话:“全世界的电脑,都可以互相串通的。”
  这时,我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陶启泉失神地望著我:“勒曼医院的电脑,和我这里的电脑,互相之间,有了联系?”
  我无可奈何地道:“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陶启泉神情骇然之极,我用力一挥手:“这种病毒也太猖狂了,简直……简直……”
  我连说了几个“简直”,可是却想不到该用什么形容词去形容。陶启泉倒接了口:“简直已经xx不受控制了,它在威胁我。”
  在他说了这句话之后,我们相对默然,过了好一会,我才苦笑著道:“很多年之前,我就曾和电脑有过接触,那时,电脑的使用,绝不普遍,只有军事基地等大机构才使用,我接触的那一座电脑,就属于一个军事基地。”
  陶启泉用心听著,神情紧张:“那次的接触,牵涉到了什么重大的事故?”
  我叹了一声,神情有点啼笑皆非,因为整件事,确然是叫人啼笑皆非的──我有一个表妹,征求笔友,通读之后,之后双方要见面,对方却无法露面,我陪著她找上门去,才发现所有的信件,全是一座电脑写的,那座电脑已开始不接受控制。
  在发现电脑终于会不受控制这一点上,我可以说是先知先觉的了。
  我把经过的情形,扼要地告诉了陶启泉,陶启泉的反应是好一阵发怔,然后他才道:“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人类在很多问题上,都不断在提出怎么办?可是真正的办法,也不是太多,许多问题,看来都是非解决不可的,可是拖在那里,一拖几十年几百年的也多的是,怎么办,谁也不知道。
  我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下──人在十分疲倦的情形下,常会有这种动作。我真的感到十分疲倦,而且,很后悔在那次和电脑有了那么离奇精彩的接触之后,竟然没有去深入研究,以至现在,对电脑相当陌生。
  我又想起了成金润,觉得要去和他联络一下,多了解一些有关现代电脑的情况。
  陶启泉在问了几声“怎么办”,而看到我一点反应也没有的时候,有一个短暂的时间,显得相当焦躁,可是随即,他像我一样,无可奈何之极。
  的确,除了无可奈何之外,也不可能有别的反应──他明知他集团的电脑系统,被可怕的病毒侵入,甚至公然出现恫现他──用只有他一个人才看得懂的句子,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了电脑系统,他集团的庞大业务运作,立时就瘫痪了──不出三个月,就会被其他的集团所取代。
  电脑和现代企业的关系,比古代的父子关系还要密切,父子关系,还可以用“大义灭亲”来解决,企业和电脑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是共存共亡,谁也摆脱不了谁,但实际上,电脑决定了一切。
  陶启泉是集团的首领,可是这时,他明知电脑系统已经开始逐步不受控制,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这个集团首脑是空头的,控制不了属于他集团的电脑系统。
  在他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除了无可奈何之外,还能做什么?
  而在这时候,他说了一句话,倒足以代表了许多人的心意,他道:“不会那么快……危机不会那么快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
  我只好苦笑──谁都以为危机不会那么快就来。二十年前,人们这样想,二十年之后,人们还是那样想,可是事实上,二十年的时间,危机早就悄然掩到了。
  我拿起电话来,打到双子大厦去找两陈,在电话中,也分不出那是陈景德还是陈宜兴的声音,可是听来,声音有点怪,支支吾吾,我只是问他,成金润有没有出现,他说没有,我又请他把成金润的住址告诉我,他要我等一会儿。
  估计在他向身边的人在询问的时候,我听到良辰美景的声音在说:“联络到了那批人没有?”
  两陈的回答很模糊,没有听清楚,接著,他就给了我成金润的地址。我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正在联络什么人?”
  可是我的问题,却没有立时得到回答,而是在两秒钟之后,才听到了一句“没有什么”。我闷哼一声,知道他们有些事在进行,可是我也没有仔细去想,就放下了电话。
  陶启泉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向我作了一个手势:“别对他人说起。”
  我苦笑:“要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陶启泉再叹一声,一起走出房间,他登上了他的直升机,我在医院的门口,截停了一辆街车,吩咐驶向成金润的住址,直到这时,我才留意到,成金润的住所,是相当偏僻的郊区。那计程车司机也道:“先生,你要去的地方很远,我入行十二年了,还未曾载过那么远的途程。”
  我答应了一声,改变了主意,请他先到我的住所,取我自己的车子前往,计程车司机大喜,连声谢,还道:“先生你一上车,我就知道你必然不是住在那种地方的。”
  我不禁失笑:“住在那地方,有什么不好,只不过远一点。”
  司机却另有见解:“哪有无缘无故,住得那么远的?他难道不要工作?就算收入再差,也比住那么远好,除非他有直升机,那又不同。”
  计程车司机是一个相当沉闷的工作,司机喜欢发表点古怪的议论,倒也是人之常情,我自然不会把这样的怪论放在心上。
  等到我上了自己的车,向著地址进发,在一个半小时之后,估计至少还要一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时,我不禁想起那司机的话来,心中也感到疑惑之极:成金润为什么要住在那么僻远的地方呢?
  他在双子大厦工作,每天来回,至少要花上四小时的交通时间,他当然没有直升机,也不是经济条件负担不起在市区或近郊居住,为什么竟然住得如此之远?
  我一面驾车,一面在想,没有答案,只好假设这个人有怪癖。可是,等到绕过了一个山头号,看到前面根本没有车路的时候,我停了两三分钟,考虑是硬把车子开进去,还是步行前进。
  {zh1},我决定把车子驶进一个山脚下的林子之中,又拉了一些枯枝,把车子盖住,因为我发现,成金润的住所,如此僻远,那其中可能一定有古怪,他又无缘无故,谁都不说,离开了双子大厦,我如果能不动声色,在暗中接近他,可能会得到更多的线索。
  虽然这时,我绝不能假设成金润有什么古怪,但总觉得他十分怪异。
  我弃车步行,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天色已黑下来了,才看到前面,有两间屋子──是建筑相当简陋的石屋,黑沉沉的,并没有灯光透出来。我迅速接近这几间屋子,发现这里可能是离城市最近的”世外桃源“了。我不认为这屋子会有水电供应,自然更不会有电话,这里不会有任何现代化的设备。
  这时,我忽然想起,远离一切现代化的设备,这可能就是成金润住在这里的原因之一──虽然实质上,他也无法xx避免现代化的设施,例如他必须利用现代交通工具到工作的地点去,如果骑自行车,他也到不了双子大厦。
  我来到门口,门上并没有锁,我敲了敲门,问了几声“有人吗?”,并没有回答。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实在太静了,屋子中如果有人的话,不可能静成这样的。
  我试著推了推门,门应手而开,天色还没有黑透,所以我还依稀可以看出屋子中的情形。屋中的陈设,再简单也没有,桌子和凳子,都是最简单的,两间房间之间,并没有门,只是挂著布帘。
  我从半掀开的布帘之中看过去,另一间房间,也只有木床和蚊帐,倒是里外都有不少书架,放著许多书,桌上还有一盏煤油灯──这玩意儿,在有些地方,还有出售,但绝不是买来用,而是买来装饰的,当然,真要拿来作点明用,也是可以的。
  现代人只怕早已忘记了煤油灯这东西,但是当年在中国,它替代了菜油灯的时候,也是最光亮的照明设施。供应煤油的商人甚至曾大言不惭地说他们给了中国光明。
  我注意到煤油灯是使用过的,可知道屋子不是被荒弃,是有人住的,成金润竟然住在这样折屋子之中,那和他电脑专家的身份,未免太不适合了。
  我出了屋子,转到屋后,那里是一间小小的厨房,灶是搭出来的,有铁链从屋顶上悬挂著茶壶下来,烧的是树枝,一切都十分原始。
  看了这种情形,我不禁啼笑皆非,因为在一路前来的时候,我作过种种的设想,可是再也想不到,情形会是眼前这样子。
  我想的是,成金润住得那么偏僻,可能是正在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说不定他是一个电脑怪杰,正在一所巨大的屋子之中,进行世界电脑病毒的大供应,等等,因为那才像是卫斯理的xx故事。
  而眼前的情景,却简陋原始,一至于此,若不是刚才在书架上,确然曾看到过不少讲述电脑的著作,我一定会以为那不是成金润的住所,而是什么性情孤僻的老人的避世之所。
  这时,天色已xx黑了下来,我正待走出厨房时,听到一阵犬吠声,自远而近,传了过来,来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近前,而且迅速地来到了厨房的门口,我向外看去,看到了一头身形十分高大的大狗,正在厨房门口,作势欲扑,吠叫得十分惊人。
  那当然是这头狗已发现了我这个陌生人的缘故,我不想伤了这头狗,但也不能不自卫,所以顺手找了一块木板在手,准备大狗一向我进攻,我就动手,它如果只是吠叫,就对峙著等他的主人出现才说。
  等了大约五六分钟,那大狗一直在发出震耳欲聋的吠叫声,才看到门外,有了人影,先是一个又高又瘦的人,我一下子就认出,他是成金润,除了他之外,另外还有两个人。
  成金润已在出声喝止那头大狗,那大狗在门口团团乱转,不再吠叫,四周围顿时静了下来。
  成金润的声音传来,可是我一听,却莫名其妙,他叫了一句:“六号,是你吗?”
  这句话的怪异之处,是他把我当成了“六号”。
  一般来说,人都是有名字的,除非这个人的名字恰好是“六号”,不然,用号码来替代人的名字,就是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只有在监狱中,才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
  在我一怔之间,就已听得成金润身后的人道:“不是六号,是陌生人。”
  这句话,更使我知道,那个“六号”是他们的熟人。这时,我看到成金润的手,扬了起来,通常,这是狗主人下令犬只进攻的手势,我知道如果再不出声,可能会有麻烦,所以疾声道:“是我,卫斯理。”
  我一面说,一面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那头大狗,又向我一轮狂吠。
  出来之后,我看清楚,除了成金润之外,另外两个人,都不过三十上下年纪,样子十分斯文,一望而知是受过教育的人,他们都现出疑惑之极的神情,盯著我看。
  成金润一看到是我,神情十分不满,“哼”了一声:“你真是神通广大,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我吸了一口气:“确然不好找,但是有些问题,想和你讨论,所以还是找来了。”
  成金润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大名鼎鼎的卫斯理,怎么会和我这种小人物有问题讨论?我看你是白走一趟了。噢,倒是我有事麻烦你,请你告诉两位陈先生,我辞职了。”
  我冷冷望著他,在我的注视之下,他起先有一点不安,但随即不再理我,拖著那只大狗,和另外两人一挥手,就绕向屋子前面去。
  我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声道:“成金润先生,你们甚至连名字都不要了,可是那没有用,{jd1}难以逃脱科学文明对你们的影响。”
  我是忽然之间想到这一点的,成金润住在这样的地方,另外两个人可能住在附近,他们又误以为我是什么“六号”,这一切,都说明有几个志同道合的人,想过一种自然的,尽量远离现代科学文明的生活,他们宁愿找井水挑河水,也不愿意用自来水,宁愿点油灯,也不用电灯,是有一批这样的“现代隐士”的。
  可是,要做这样的隐士,越来越难,几乎无法成功。别说住在这样的城市边缘,就算真的住在深山野岭去,也难以做到和现代科学文明的真正隔绝。
  我一想到了这一点,就自然而然,叫出了那几句话来,这几句话,也立刻起了作用,他们三个人站定了,向我望了过来。

十二、如何逃得性命已是万万大吉

 

  他们的神态,已经告诉了我,我的推测是xx正确的,这时,我对他们反倒不是那么有兴趣了,他们喜欢维持自己的爱好,那是他们的事,别人可以觉得他们的行为古怪,可是也不能干涉。
  而且,他们的这种爱好,和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很讨厌他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姿态,所以我又讽刺了他们几句:“其实,你们这样做,也根本摆脱不了现代文明,只是自欺欺人──{zh0}的方法,只有通过时间隧道,回到古代去。”
  我这几句话,肯定令得成金润他们,十分生气,因为他们三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这时,又有一个人,幽灵似的从黑暗之中,冒了出来,这个人的手中,所持的是一个没有点燃的火把。
  我猜想这个人,可能就是“六号”自然是志同道合的一分子,他持著火把的这种情形,看来十分古怪,叫人忍不住发笑。
  我一面不客气地笑著,一面指著他手中的火把:“不必真那么原始吧!扎一个灯笼,也不是难事。”
  那个人用莫名其妙的神情看著我,他才到,显然不知道我是谁和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成金润用力一挥手,怒道:“卫斯理,你xx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却一直在胡言乱语。”
  我自然不会认同他的说法,我向他们各人指了一指:“你们聚在一起,在干什么,很容易明白──”
  当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又看到有两团光亮,向前移来,竟然真的有两个人提著灯笼,向前走来,我只感到滑稽之极,眼前的四个人,看来都受过高深教育,可是何以行为竟如此幼稚,会以为这样的“隐居”,可以摆脱现代文明的影响?
  我忍不住叹了一声,向成金润手中的电筒指了一指:“你一定不会是领导人,你竟然使用电筒。”
  我这样说,当然是开玩笑性质,可是他们(连后来的那两个提灯笼的人在内),对我的玩笑,却像是感到十分严重,所有的人,都向成金润望去,成金润也举起了手中的电筒来,神情犹豫。
  这时,我看出他们绝不是精神不正常,而是真正用十分严肃的态度在做一些事──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是我喜欢用严肃态度处事的人。
  所以,我停止嘲笑他们,同时,也开始想,他们对我的玩笑,何以如此认真?
  只听得成金润先说话,他一面说,一面摇著手上的电筒──那是一只极普通的电筒,他道:“我用这个,和我们的宗旨,并不违背。”
  那个拿火把的摇头,向电筒指了一指:“可是你不知道它是在什么样的过程下生产出来的。”
  在这里,必须加插一个说明,这些人所说的话,当时我都听得很清楚,他们的讨论,十分公开,并不避人,可是我要好好想一想,才能明白他们讨论的是什么,一开始,全然莫名其妙。
  拿火把的这句话,听来一点也不特别,可是在那几个人之间,又引起了相当强烈的反应,他们甚至一起发出了一下低呼声来。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指著电筒:“对啊,你看,塑胶的外壳,当然是来自塑料工厂,还有金属配件,是由金属工厂来的。”
  还有一个甚至在大呼小叫:“干电池,电筒里两枚干电池。”
  他这样叫著,虽然没有下文,但是从上两个人所说的话来推测,他想说的,极可能是“干电池,是由电池工厂制造的。”
  这些话,听来根本是百分之一百的废话,可是他们居然说得如此认真,而且,神情惊恐,出自内心,这就叫人觉得他们不是在闹著说。
  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口:“这电筒自然是由工厂制造出来的,而且牵涉的范围极广,单是那个小小灯泡中的金属丝,就可以联系到一个金属矿。”
  那拿火把的人,向我望来,他年纪也很轻,他道:“你是新加入的?你的见解,十分精僻。”
  成金润闷哼一声,我啼笑皆非:“我不是,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人道:“不要紧,你很快就会明白。”
  成金润叹了一声:“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卫斯理。”
  那人“啊”地一声,竟然十分不礼貌地把脸凑到离我十分近的距离,盯著我看,又道:“真怪不得,难怪他有这样的见解。”
  成金润又道:“你别瞎缠了,他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事。”
  那小伙子却一再为我辩护:“他知道。他就指出,你手中的手电筒,和不知多少生产线,发生过关系,每一个过程,都可能和指挥编生产程序的电脑系统有关,也就是说,和所有的,世界上所有的电脑系统,都有过串通的密切关系──”
  小伙子说到这里,其余的人,发出低沉的惊呼声,成金润的惊呼声{zg}。他不但惊呼,而且立时一挥手,把电筒向外直抛了出去。
  电筒在不远处的一株树上,撞散了,自然也不再有光发出来。
  那火把没有点燃,所以,在我们几个人之间,就只有那两个灯笼所发出的光芒。
  灯笼的光芒,十分飘忽不定,所以更显得各人的神情,十分惊疑。
  这时,我已约略猜测到了这几个人是在做什么,我吸了一口气,向那拿火把的道:“你手中火把的树枝,是用什么工具砍下来的?”
  那小伙子的回答居然是:“我用磨薄了的石片,砍下树枝来札火把。”
  我不禁呆了一呆──磨薄了的石片,那等于是回复到石器时代了。
  我又道:“算是彻底了,可是你身上的衣服,我看每一根纤维,还是都可以和全世界的电脑,发生联系。”
  小伙子吞了一口口水,神情变得相当尴尬。成金润这时,向我望来:“现在,我们只不过是在……预习,是在做一种准备工作……所以,不必……那么认真。”
  成金润这样一说,我几乎xx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了。我一面做一个手势,示意我们可以进屋子去说,一面又道:“不认真的预习,对于将来的应变,并无用处。”
  我这句话一出口,成金润的神情,大是敬佩。本来他对我一直十分冷淡,此际却有说不出来的恭敬,连声道:“请!请。”
  这表示,他也知道我已了解了他们的行动。他刚才还责斥我“什么也不知道”,而在那么短的时间之中,我就明白了,这自然值得他钦佩。
  他带头走进了石屋,屋中没有那么多凳子,有的人就站著,也有的蹲著,有的来回走动,成金润迟疑了一下,还是点著了煤油灯。
  然后,各人自我介绍,包括了姓名、学历和如今的工作,不出我所料,他们全是电脑专家,有著很高的学历,深明电脑的运作。
  成金润望著我:“我们的恐惧,不自今日始,但是近来,在电脑管理系统的大厦之中,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这证明了我们的恐惧,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大有实据,我们恐惧会发生的事,总有{yt}会发生。”
  所有人显然都已知道在大厦之中发生的可怕的事是什么,所以人人神情骇然。
  我吸了一口气:“用你们专家的语言来说,你们恐惧的事是什么?”
  成金润一字一顿:“电脑由人类控制的时代结束,关系倒转,由电脑控制人类。”
  我苦笑:“这个时期,好像……已经来临。”
  成金润和几个人齐声道:“已经进入了关系逆转时期。已经进入了。”
  一个补充:“将来的历史记载──如果还有历史记载的话,会这样写:关系逆转,是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的,当人类越来越需要电脑的时候,就必然开始。而当关系逆转完成,电脑很快就会发现,它不需要人类。”
  成金润的声音听来很生硬:“于是自然地,电脑就采取各种步骤,各种手段,消灭人类。”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心中不是很愿意全盘接受他的说法,可是又想不出话来反驳。
  我道:“有这个可能。”
  成金润和身外几个人,都显得十分悲哀:“不是可能,是必然会发生。到时,人类会xx没有抵抗的能力。估计,要到了后期,人类已濒临灭亡时,人类才会觉醒──当然,一开始就知道玄机的人不是没有,总有先知先觉的,像我们就是。”
  我打了一句岔:“你们的团体有多少人?”
  成金润道:“至今为止,三十四个,为了不让电脑知道我们的真正身份,我们都以编号来表示自己的存在,因为现代人的一切资料,早已进入电脑,电脑了解我们每一个人,其了解程度,远在我们了解电脑之上。敌暗我明,大大不利,所以我们才要用代号相称。”
  当我被误会是“六号”的时候,我只觉得事情很怪,可是却绝想不到,还有这样深刻的意义在内,这不禁令我肃然起敬。
  同时,我也想到了更深一层:一旦到了人类和电脑大决战的时刻,这批自小就和电脑打交道的人,自然是人类之中,对电脑最有认识的人,是电脑的头号敌人。
  若是消灭行动一开始,她们是当然的首批被消灭的对象。
  现在,电脑的狰狞面目还未暴露,关系逆转正开始,他们就是先知先觉,觉察到这个大危机存在的少数人。
  我十分诚恳地道:“你们应该大力发展成员,因为只有你们才了解电脑这个怪物。”
  各人对我的鼓励,并不兴奋,反倒神情惨然,那小伙子道:“我们定期进行预习,准备先习惯,在电脑开始消灭人类的行动之后,如何xx避免和电脑发生关系,因为只有在那种情形之下,才能生存。”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长叹一声:“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困难之极。”
  他向煤油灯一指:“譬如说,这灯,就可以成为杀我们的凶手。”
  我想不到他的言词之中,竟然是如此激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进一步解释,所以望定了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如你所说,全世界所有的电脑都是串通的,那就可以预知,在它们要展开行动之前,必然有周密的、统一的计划,有十分详尽的行动步骤,一切xx照计划进行。”
  我这时,有置身世界末日的感觉──虽然这些人所忧虑的恐怖情形,还未成为事实,但是我却也知道,那危机总会降临的。
  可是我还是不很明白,我也指了指那煤油灯:“可是,一盏煤油灯,怎么能成为xx的工具呢?对不起,刚才你说煤油灯会成为`xx凶手',我认为`xx工具'这个说法,比较适合。”
  小伙子道:“不管怎么称呼,它可以xx。如果电脑预算到有一部分人,在知悉了自己的命运之后,明白{wy}的求生机会,就是绝不和电脑接触,这一部分人,就必须远离城市去生活,那就有可能在照明工具的选择上,选用蜡烛、煤油灯、手电筒,等等。”
  我点头:“是啊,正如你们现在在做的那样。”
  小伙子昂起头来:“那么,电脑就可以早一步通知制造煤油灯的工厂、制造蜡的工厂、提炼煤油的炼油厂,从各方面预作布置。譬如说,在煤油之中加进毒剂,使它在燃烧时放出毒气,使人致死。”
  当他说在这里的时候,在微弱的灯光下,各人的神色,都十分难看。
  他又用手指扣了一下煤油灯的玻璃罩:“也可以在玻璃罩的制作过程之中,加上毒剂,使得玻璃罩一受热,就会有毒气放出来。”
  各人都不出声,我也被这小伙子的设想所震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小伙子所假设的一切,{jd1}有可能发生。
  不要以为煤油灯这种照明工具,已远离现代文明,可是它一样在电脑的控制范围之内。我也早有这样的见解,这就是我为什么刚才问他札成火把的树枝是用什么工具砍下来的原因。
  他的回答如果是“用刀砍下来的”,那么铸成刀的钢铁,在开采炼铸的过程之中,就必然曾和电脑发生过联系,他也就不能xx摆脱电脑的控制。
  而他的回答是用磨薄了的石片,那是石器时代人类使用的工具。
  我立刻想到:是不是要回到石器时代,人类才能xx摆脱电脑的控制,才能xx逃离电脑的追杀?
  成金润喘了几口气,望向我:“刚才你提到了电筒,干电池……电脑如果要在干电池的制造过程中出点花样,那太容易了,甚至可以使干电池在使用若干时限之后,就发生猛烈的爆炸。”
  刚才,成金润慌忙把电筒抛开去的情形,大家都看到的,他这时说得十分认真──这时在这石屋之中的说话,可能会被一些人认为是杞人忧天,神经过敏,可是我们却都十分认真。
  一个身子在微微发抖的道:“那么……我们即使是演习,也必须十分认真,一定要做到真正和电脑xx不发生任何关系。”
  这个人的提议,立时得到了所有人的附各,成金润道:“在未曾找到可以蔽体的,xx和电脑没有关系的衣服之前,宁可赤身露体!”
  各人都用力点头,同时,又一起向我望来。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是在问我是不是有意参加他们的行动!
  我想了一想,才道:“我xx同意你们的设想,而且,事实也证明,电脑和人类的关系,正在十分迅速地逆转。也必然会变成可怕之极的怪物,但是暂时,我还无意成为你们的一员。”
  好几个人同声道:“你不把我们当作是神经过敏的疯子,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我正色道:“你们是一群先知先觉者,能够极早看出危机。不过我的做法,和你们略有不同,我想……尽一切可能的力量,来阻止这种危机的出现,而不是在危机发生之后如何逃生!”
  我这一番话,可以说,说来很有些慷慨激烈,向电脑挑战,并且准备作殊死争斗的气慨。
  我以为,眼前这几个人,年纪都很轻,应该很有斗志,对我这番话会有同意的反应。
  可是,情形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我说完了之后,有两个抱住了头,一声不出。成金润望著我,一副木然的表情,那小伙子一住摇头──竟没有一个对我的话有同意的表示。
  我稍停了一停:“各位认为没有可能?”
  成金润陡然叫了一声:“不,卫斯理,我以为你什么都懂,原来你xx不懂电脑!”
  我并不生气,心平气和地回答:“世上没有什么都懂的人,我也确然不懂电脑,我只是觉得,我们没有理由,束手待毙!”
  那小伙子一下又一下,鼓起掌来:“精神可嘉,比我们出色多了,我们只想如何逃得性命,已是万万大吉,因为──”
  他略顿了一顿,才道:“因为我们,都懂得电脑──”
  一个接了上去:“都知道人类和电脑相比较,相去实在太远了!”
  我不禁大是皱眉──我的性格是决不屈服,不论在什么样的强势之前,我都决不想到屈服,反倒会激起我xx的斗志。
  这一点,在我过去的许多经历之中,都有过十分鲜明的表现。
  所以,我认为眼前这些人这种毫无斗志的态度,十分窝囊,不值得同意,应该激励他们一下。所以我提高了声音喝道:“休得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这是一句老话,自古以来,两陈对垒,要激励自己一方面的士气,就必然不能长他人的威风!
  而我这时,喝出这两句话的时候,也确然十分威风,凛然有大将的风度。
  可是,这些人的反应,奇怪之极。他们先是定定地看著我──明显地表示绝不同意我的话。接著,每个人的口唇掀动,都想说话而没有说出来,这种情形不是他们想自辩,而是他们人人都知道我的话不通的原因,可是却又不忍心说出来!
  要作一个比喻,这时的情形,应该我是一个已经病入膏盲的人一样,人人都知道我必死无疑,可是只剩下一口气的我,却还满怀壮志,要和死神决战一样!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冷冷地道:“人的行为,由他的性格来决定。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情形之下,有人会伸出头去捱那一刀,也有人会缩头缩脑,可是一样也免不了捱一刀!”
  我的语气之中,已有了十分强烈的轻视之意,他们互望著,个个神情不以为然。
  成金润道:“我们的意见,略为不同,伸头,必然要捱一刀;缩头,有可能,虽然希望不大,但是总有希望,可以不必捱那一刀,我们现在所作的演习,就是在熟悉如何逃过那一刀!”
  我提高了声音:“苟活!”
  那小伙子也提高了声音:“人类全部灭亡,又有什么好处?”
  我再提高声音:“强弱悬殊的情形,竟然糟到了这种地步?”
  我这个问题提出了之后,有大约数分钟的沉默,那小伙子才缓缓道:“接触电脑专业的人,都知道情形糟到了什么程度,这种糟糕的程度,除了使人千方百计逃命之外,不作他想──我们的成员,人人都是电脑学博士,就是这个缘故。”
  成金润补充:“普通……一般人,反倒不容易产生那么强烈的恐惧……你知道,人在xx的恐惧之中,是会丧失斗志的!”
  从种种迹象来看,我也承认人类和电脑的关系,正在逆转,我也感到十分恐惧,可是我实在无法想像他们的恐惧,何以到了这种地步!
  我使我自己的声音,听来平和:“是不是可以具体一些,说明强弱到了什么悬殊的地步──电脑,毕竟是人类制造出来 !”
  一个从来也没有开过口的人忽然冒了一句话出来:“原子弹也是人类制造出来的,结果怎样!”
  这个例子,可能有许多不合逻辑之处,在深思熟虑之后,可以逐点反驳,可是在当时的情形下,我却哑口无言!
  这个人又道:“人类制造出来的东西,可以毁灭全人类的,岂止电脑而已!”
  那小伙子xx了一声:“世界上所有的核武器发射,有哪一类不是交给了电脑控制的?”
  石屋中又静了下来。世上当然没有人手操作发射的核武器!
  根本没有!
  人类把这项工作,xx交给了电脑!

十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太空穿梭机有著三副主电脑,两副备用电脑设备。
  总共五副电脑设备,总不会出差错了吧?可是,在通过了安全检查之后,太空穿梭机在升空之后不久,就爆炸成为碎片。
  这是全世界人都知道的惨剧,也极其明显地说明了那是电脑的一次黑色谋害和破坏,可是,这种明目张胆的恶行,并没有引起人类的警惕!
  我吸了一口气,又问:“是不是到了提醒人类……电脑已经到了十分可怕的程度的时候了?”
  成金润摇头:“不,这个时机已经过去,来不及了,除非从现在开始,人类赶快熟悉如何逃命!”
  我没好气:“好!你们可称为逃命派,电脑强大到了什么程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看来,好像所有人都想回答,成金润举起了手,大家就让他说。
  他道:“最近,一种新的小型讯息处理设备,在美国空军研究所出现这种新的电脑,每秒钟可以有五亿次操作!”
  他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然后一再重复:“五亿次!一秒钟有五万万次操作!
  而它的体积,只有一副纸牌那样大小──问题不在体积的大小,而是它的操作能力!”
  我眨著眼,我知道“每秒五亿次”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但是概念不是十分具体。
  成金润吸了一口气:“在这之前,高科技的电脑,每秒钟的操作是四百五十万次。而普通的家庭电脑,每秒钟有一百五十万次操作。”
  他说到这里,又停了一停。
  我的声音有点不自在:“一下子就把电脑的操作能力提高了一百多倍!”
  大家都不出声,过了一会,那小伙子才道:“说不定,过不多久,又有一种新的电脑芯片,一秒钟可以操作五百亿次,又提高能力一百倍!”
  成金润补充:“非常值得注意的是,新型电脑的出现和产生,并不单是人类的力量人类如果不利用原有的电脑设备,根本不可能产生新的、能力更强的电脑!也就是说,电脑的能力越来越强,根本是由于电脑的作用,电脑自己在一代又一代进化!”
  我听得有遍体生寒的感觉:电脑自己在进化!这种说法,十分骇人听闻!
  我们平日常听得使用电脑的人在说:“电脑已经进入第三代了,过一两年,电脑第四代、第五代了。可知电脑确然在进化,而且速度还十分之快。
  一直都以为,那是人类在研究、改进的结果,几乎全人类都这样想。
  而成金润他们,却提了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电脑是自行进化的!他们的理论十分简单──不使用{dy}代电脑,就决不可以产生第二代电脑!离开了第二代电脑,人类也设计不出第三代电脑来……
  自从{dy}代电脑出现之后,是人类在不断改进电脑,还是电脑利用了人类在自行进化?
  大家都不出声,各人望向我,我也望向各人,煤油灯的灯光错黄,可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脸色都煞白──我知道我自己的面色和别人一样,因为我的双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麻庳之感,那是失血的表示,而脸部失血的结果,自然是脸色发白。
  我首先打破沉默,声音十分软弱,我问:“人脑……每秒钟可以操作多少次?”
  我这个问题一出口,就听到各人发出的xx声,我知道一定很令人沮丧。
  成金润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有一个人,被称为数学神奇天才,他可以在一秒钟之内,得出两个八位数字相乘的积数,这已是普通人绝难做到的事了!”
  我点了点头,要在一秒钟之内,得到两个八位数相乘的积数,自然十分不简单。
  那小伙子道:“卫先生,请算一下,两个八位数相乘,需要操作多少次呢?”
  我一听,就不禁也发了“啊”的一声来──听来十分类似xx声。
  两个八位数字相乘,需要操作多少次,只要会乘法的人,都可以很容易就计算出来,那是八八六十四次的乘,十六次的加,总共是八十次。
  一秒钟八十次的操作,已经是神奇天才,普通人绝做不到的高难度。
  可是,新出现的电脑,一秒钟之内操作五亿次!
  八十和五亿之比:相差超过六百万倍!
  那怎么比较呢?刹那之间,我竟然也有“快点逃命吧”的感觉,因为强弱悬殊,实在太惊人了!
  我的思绪紊乱之极,各种各样的想法,纷至沓来。最突出的是,我突然想到了近代十分出色的中国青年数学家陈景润,他在世界xx的数学难题“哥德巴赫的猜想”上,有举世公认的突破。
  陈景润后来到美国去进修研究,然而他坚决拒绝使用电脑计算,而用纸用笔来计算,被研究所的其他人员,视为怪物。
  他不用电脑的表面理由,是使用电脑,需要相当高的代价,而他用公费留学,不想太浪费公帑。这个理由听来有点滑稽。
  真正的理由是什么?是不是这个数学天才,早已洞察了电脑的可怕?是不是他早已知道,人类依靠电脑的结果会十分悲惨,所以以他自已的行为,作为示范,在提醒人类的注意?
  这位数学天才后来回到中国──用纸和笔,用人脑计算的效果,当然比不上用电脑,而且,出了意外,结束了他数学天才的生涯。
  可以把他遭到的意外,当作是真正的意外。也可以把这意外,和连续发生的“电梯意外”联系起来看!
  那小伙子看出了我的神情怪异,他骇然问:“卫先生,你想到了什么?”
  我把我想到的说了出来,各人都默然无语。
  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那小伙子的声音有点发颤,他在说话前,大口呼一了口气,令得煤油灯的灯火,也向上窜了一下。
  这时,又有两个人口衔著烟,凑近煤油灯的灯罩,燃著了烟,冒起了一阵烟雾,使人在心情上更有腾云驾雾的感觉。
  那小伙子说的是:“卫先生,是不是还想听一下人脑和电脑优劣的比较?这些数字,其实人类早已知道,可是却一直没放在心上!”
  我点了点头,那小伙子继续道:“人脑的反应,最快是千分之一秒,而电脑的反应,最慢是百万分之一秒!”
  各人都眨著眼,我忽然想到的,不知是不是和别人的相同,但由于我一定出现了当滑稽的神情,所以引得各人向我望了过来。
  我所突然想到的是,在美国以西部开发为题材的电影场面。这种电影俗称“西部片”,电影之中,常有拔枪互相射击决战的场面。
  在这样的场面之中,自然是反应快的人,必然占上风!反应快,拔枪自然也快,快的人子弹已呼啸而出,慢的人还来不及扳枪机,决战的双方,何者胜,何者败,三岁小孩也可以答得出来。
  如果是电脑和人脑也面临这样的决战,是谁胜谁败呢?再一次看看下列的数字:
  人脑的反应,最快是千分之一秒。
  电脑的反应,最慢是百万分之一秒。
  相差,至少是一千倍!
  那小伙子至少知道我想到的是强弱相去太远,他又呼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再听听另一个数据:人脑神经细胞传导速度,每秒钟是一百公尺,电脑的电脉冲速度,每秒钟──”
  他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才继续:“电脑的电脉冲速度,每秒钟是三十万公里!”
  我感到了一阵昏眩,一时之间,难以计算出两者相差是多少倍。只是在一阵“嗡嗡”声中,听到有人道:“三百万倍!”
  对,是三百万倍。
  怎么能和力量比你强三百多倍的敌人相抗呢?
  自有对抗以来,双方的强弱相差,有达到这种程度的吗?那简直不公平之极!
  我开始明白何以他们说逃得性命,已是万万大吉的道理了!
  过了好一会我发觉有人向我递过来一样东西,我接在手中一看,不禁苦笑,原来那是一只扁瓶子,是一小瓶酒!我打开瓶盖,喝了一大口,皱著眉,那分明是自酿的土酒,烈而且涩。
  递酒给我的人道:“虽然难喝,可是有一个好处,没经过电脑处理!”
  我叹了一声,抹了抹口:“你错了,你最多只能说,在酿酒的过程中,没碰过电脑!”
  那人瞪著我,我解释:“酿酒用的粮食──”
  他疾声抢著说:“是我自己种出来的,没有使用过化学肥料,浇灌的全是雨水,是我利用雨季的时候,积聚起来的。”
  我扬了扬眉:“酿酒用的器具呢?”
  那人道:“所有的木工具,都是我亲自砍木制造的,可是……可是……”
  他说到这里,声音渐渐变得低,终于,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我伸手在他的户头上拍拍,又喝了一口他酿制的,实在十分难以入口的土酒:
  “你总不能自己去挖铁矿,炼了铁来铸造工具的,是不是?而且你看这瓶子,这玻璃瓶十分粗糙,可能是小厂的出品,这种小厂,现在可以还未曾使用电脑系统来管理,但到了人类真正需要逃难的时候,只怕没有不使用电脑的工厂了──所以,真正要xx摆脱电脑,实在不可能!”
  成金润摇头:“不必为这个问题争论,逃不脱逃得脱,还是看逃的人的决心!”
  我叹了一声,各人的性格不同,有人选择逃,有人选择抗争,确然,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逃得脱还是逃不脱,而是逃与不逃!
  我造访成金润,会有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事先绝料不到的。我和各人握手,到我离开石屋的时候,我又说了几句话,我道:“各们都是电脑的专业人员,对电脑了解很深,如今又发现了这样可怕的危机,其实应该积极一些,至少,在大危机来临之前,提醒人们,岂不是比只想几个人逃亡的好?”
  我的话一说完,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不过,他们都笑得无可奈何,那小伙子道:“提醒人们?人们要是提得醒,早该醒了!”
  那酿酒的喃喃道:“孙中山早就提出过`唤醒民众',过了那么多年,我看中国民众昏睡的多,醒的少之又少!”
  我骇然失笑:“你这不是拟于不伦吗?”
  那位仁兄大声道:“一点也不!群众是提不醒,唤不醒,推不醒的!我们都一致承认这一点,所以才不作徒劳无功的努力!”
  我摊了摊手:“人各有志!”
  我掉头向前走去,天色十分昏暗,走出了几步,难免有脚高脚低之感,这时,有一个人追了上来,把点燃了的灯笼交给我。这个人讲话最少,在把灯笼交给我的时候,也没有说话。
  刚好这时,我想到,有一个主要的问题,我竟然忘了问,所以我问他:“电脑有什么方法,可以使人丧失神智,变成木头人!”
  这人有一张十分朴实的脸,他听得我如此问,呆住了不出声,其余的人见我又不走了,所以又围了上来,看来他们也十分享受和我谈话。
  我又把这个重要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各人互望著,那小伙子迟疑地道:“根本没有可能!电脑怎能令人丧失神智,不可能!”
  他在说“不可能”的时候,神情骇然。我道:“是不是这种情形超乎你们的知识范围之外?”
  各人都不出声,我又叹了一声:“看来人类对电脑所知实在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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