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阁楼,那小窗……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的夏天,父母亲就为我专门打理了一间有一扇窗的小阁楼,这小阁楼就成了我的卧室、书房,空间是狭小了些,拘束了些,但我很满足。从此,我的装小人书(连环画)的木箱子、半张桌(一头带一小柜子的旧式书桌)、书架、放衣服的小柜子、再加一张凳子和一把椅子,全部集合起来了。那天,母亲对我说:“你已经长大了,要晓得自己料理自己的东西。”
在这小阁楼上一呆就是断断续续的八年(刚好是中国人民打走小日本用的时间)。八年后的{yt},当我把一方雕刻得十分粗陋的石砚拿起,离开这小阁楼时,不争气的眼泪竟盈满眼眶。在这小阁楼里度过的日子真是难忘啊! 小阁楼一面是刨得光滑的木板,三面是干打夯的土墙,墙上有一道道清晰的裂缝。靠南边的墙上有一扇一窗,这是光透进阁楼的{wy}通道。靠在小窗边,可以看到门前的小溪、稻田和稍远处的青山和一角青天。有时候,我就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或看书,或发呆,或遐想。窗虽狭小,但它带给我清风与明月,带给我晴日与碧空,带给我山光和水色。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欣赏着有限视野中的无限世界,静听天籁。这窗,那真是人类穴居之后一点灵机的闪耀才发明了它。 我坐在这窗边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因家住大山区,初高中都是寄宿,只有星期六步行四五十里山路回家带够一个星期(甚至两个星期)的米和菜,星期天又必须返回学校。能够呆在阁楼上的是寒暑假,白天干完农活后,到小阁楼里休息一会。在供自己支配的有限的时间里,坐在窗前,听溪水互相簇拥、追逐打闹的欢声笑语,听风拂过窗前棕树叶的簌簌清响,听急雨过千山时掀起的阵阵欢呼;看雨后小溪暴涨,溪水碰着溪中巨石后掀起的阵阵浪花,看疾风掠过竹林掀起的绿涛,看苍鹰搏击风雨,看农人雨中忙碌的身影,看丽日下蜻蜓、蝴蝶翩翩飞舞,看溪边牛儿悠闲游荡;甚而至于细观停在窗棂上一只苍蝇的搓脚,一束光线中微尘的轻游……窗前的一切的一切,都在我那有点倦意的视网膜上留下过清晰的影像。
透过小窗,与自然倾心对话,倾心交流,我的心由此变得恬静,也逐渐理解了人生的一些道理。小窗更多是带给自己一种无限的愉悦,窗前原有几棵高大的棕树,这棕树赋予小窗特有的灵动和风情。有风的日子,可以欣赏它婆娑的舞姿;有月的晚上,可以欣赏它迷离的倩影;有雨的日子,可以聆听一曲自然的清韵;即使无风无雨也无月,你尽可以从书页的顶端,凝视它苍绿欲滴的容颜,也会给你带来无限的欣喜。
日子就这样悄然无声地逝去,记忆渐行渐远,坐在现代气息浓郁的书房里,看到墙角默默躺着的那一方粗陋的石砚,在香烟的缭绕中,在绿茶的清香中,我脑海中经常会浮现出那简陋的小阁楼,那小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