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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发完《213出品》后,秋韵提醒,213还曾经攒过一篇《纪念热得快君》,貌似还小震了一下百合。时隔多年,我居然从网上还能搜到这篇文章,赶紧发上来。如果没有记错,文章应是由小忻主笔,其他人出主意外加起哄。另外,前一篇博文中所说的实景照片,回头一定一定补上
《纪念热得快君》
西元二千零二年十二月三日,就是热得快为楼长收走的那{yt},我独在宿舍里徘徊,遇见W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可曾为热得快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热得快生前就很得先生的喜爱。”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四十多个热得快,堆砌在楼长室,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安全人员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zd0}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真的浦苑人,敢于直面沿江镇冯墙村艰苦的人生,敢于正视热得快粉碎的残骸。
在四十余被收的热得快之中,热得快君是我们宿舍的。她的姓名{dy}次为我所见,是在今年学期初W君将她从烟台带来南京。我平素想,从素来粗犷的齐鲁之地来的热得快,无论如何,总该是有些粗豪之气的,但她却是苗条的,姿态很秀美。待到天气渐冷,我在屋里烧水之后,她才始来为我所用,于是见面的回数就较多了,也还是始终不声不响工作着,态度任劳任怨。
我在三日中午,才知道上午有热得快为楼长没收的事;下午便得到噩耗,说校卫队居然将热得快通通碾碎,而热得快君即在遇害者之列。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况且始终任劳任怨的秀美的热得快君,更何至于无端在楼门前喋血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她自己的尸骸。还有一个,是隔壁的。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杀害,简直是虐杀,因为身体还被碾成碎片。
但楼长就有令,说她们是“违章电器”!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楼长与超市是有勾结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浦口大学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
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我没有亲见;听说,她,热得快君,那时是藏在W君的桌下的。自然,躺着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但竟在楼长的搜捕中被没收了;隔壁的热得快在箱子里,也被搜出来,拿走了。始终任劳任怨的秀美的热得快君确是死掉了,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沉勇而友爱的隔壁热得快君也死掉了,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只有一样沉勇而友爱的对面热得快君还在大搜捕中艰难地工作。
当三个热得快从容地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车轮的碾压中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浦苑的食堂起火的伟绩,校车司机的开车撞人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块碎片抹杀了。
但是内外的收缴者却居然义正辞严起来,不知道寒风中打水需要怎样的气……
然而既然有了碎片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浸渍了同学的心,纵使时光流驶,不断没收,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再次去买新的热得快。陶潜说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我们宿舍用热得快,是始于去年的,虽然是少数,但看那屡收屡买,百折不回的气概,曾经屡次自己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在桌子下也会被没收的事实,则足为我们的想象力不够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没收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新的热得快,将更奋然地发热。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热得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