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天使
  下午，芊芊走得匆忙，忘记了带自己的小手提包。手提包是纯白色的，像雪一样美丽，一样的纯粹干净，但是我突然不由的蹙眉，为什么这么懂事的女孩子命运这么坎坷，以至于连我都难以平静，我要好好地待她。
  “铃铃铃”我看见，不，是听见店里的电话响起来了，我接起电话话筒，按常理，问：“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你是少智吗？我找少智，我的女儿芊芊还在吗？”那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问我：“少智吗？听你的声音，一定是少智吧。尽管我没有见过你，但是我曾远远听过你的声音，而且是在湖州第三人民医院，那个伤心的地方。”
  “的确伤心，请说。我一直在倾听着。”
  “说着的我已经认命了，我开始发现我女儿开始有了动力了，因为你，她最近几年都在学习文学，就是要配的上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在医院里，一直写文章，她一定认为你是个文学小青年。”他发出轻笑道：“我真是高兴极了，我知道在生病之前，我的女儿一直放浪不羁，有点叛逆，但是见到你后，她就变了，变得内敛和温柔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我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的女儿不干净，但是我可以用生命保障她的灵魂是干净的，说来好笑，你听来也好笑，但是作为父亲的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我想你是个不错的人，无论是品德还是相貌，都是我理想的可以托付女儿的人，但愿你能原谅她的过错，尽管跟她毫无关系，但是也有点关系。”他顿了一下，又说：“我想把女儿交付给你，因为我看过你的一些资料，是我同事调查的，费力又值得的事情，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像你一样的人，那就是你了。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有点激动，你的朋友都说你是个好人，只是有点自闭，但是好人这一点就够了。我的女儿交给你了。我说一些实情，我是公安局长，调查许多重要的xx犯，和许多其他罪犯，但是唯有我的女儿的案件破不了。实在是伤心啊！不过这不是重点，我的女儿是个失忆症患者吗？你猜猜看？其实不是，是关于精神病吗？其实不是。是她撒谎了。我知道，因为我的察言观色看出来的。我的眼睛一直有这种自信，看她说自己没有过去时，她的眉头总会蹙一下，就是她在撒谎。多少年了，我是她父亲，知道她的毛病，每次她逃课总是爱撒谎，但是我总会拆穿她，但是这次不可以，因为只有失忆，一切才能成为过去，所以我的女儿真是出奇的聪明，看过不少心理学，知道心理暗示的好处和坏处。当然好处自然很明显，但是暗示终是种安慰，当再次失败的话，比如失恋，你知道她很可能有种自己不干净的暗示，使她心生自厌情绪。但是你不可以对她太过怜爱，知道吗？她是人，有感觉的，很敏感的感觉，又是学过系统的心理学，脑子转得比你快。你要按我的意思行事，比如，你爱她是因为都是精神分裂病患而心心相惜，而你又不能表现的过分热情，我会找个女孩子跟你演出一场戏，成败在此一举。我要女儿胜过那女孩子，那女孩子一定比我女儿出色有干净的那种，而你只要在她们之间摇摆就可以了，但是你一定不能背叛我女儿，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如果你背叛了，我这里有备案，知道你的一切，知道怎么处理你。如果你能跟我成为亲家的话，自然皆大欢喜。唉……我知道，你在养病，所以不想给你压力，就是我女儿，比你想象的聪明，要自然明白吗？我会告诉你跟你演戏的女孩子的名字，是个艺校的有演员梦的女孩子，不过她父亲是个大富豪，跟我是好朋友，不过你别对她打歪主意，因为她有未婚夫的人了。现在是我压着他父亲，她才同意演这场戏的。她叫艾薇儿”
  “天衣无缝，你真是个天才，不过你会失败的，因为我的病是很不稳定的。”我开玩笑道。
  “我在开玩笑吧！你真是开心啊！不要认为此事很简单，你的脑子我知道，当认为简单时就稀里糊涂的做错，认为很难时才会一本正经地做好它。我说的对吗？少智。你写的书稿，我一字不落地看完了，知道你的思维。”那人用力哼了一声，显得很不悦。
  “原来你真是个疯子，比我还疯狂。”我也不悦道。
  “正常的疯狂，你就老老实实的接受吧。”那人中气十足的说完这句，砰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老爸啜着茶问：“谁的电话，这么长？”
  “一位父亲，可怜又不正常的父亲。”我用食指挠了挠鼻尖，说。
  “好像在说我自己似的。”老爸又呷了口茶说：“其实做父亲很难的，但是有个儿女是最终的幸福，尽管过程千难万险的让人窒息，但是无怨无悔的感觉让人肃然起敬，不管是对谁都一样，父母我都尊敬。”
  “看来，我真该当一下父母，比如你可以让我找个女朋友吧？”我饶有兴趣地问。
  “不管我是不是迷信，我告诉你现在二十二岁，要到二十六岁你才可以交女朋友的。”
  “可是芊芊呢？”
  “把她当成普通朋友。她不是爱你，而是害怕没人爱她，所以才找你。”老爸开始郑重分析道：“以她现在的状态，有点矫情，看不懂，但是我是个情场老手，知道女人是否爱一个人，从眼神就看出来。她在你这儿只是找到了安慰，一种你的宽容，你特有的宽容，还有你与她一样的身份。你们只限于好朋友，一旦结婚，你们就会发现这一切是灾难。你宽容，但没有爱，她依赖，但也没有爱。没有爱，结果只有灾难。我说的爱，不是你理解的轰轰烈烈的那种，我说的是平凡的爱。你要好好陪陪你的朋友，帮她向好的方向引导，不要让她想不开，{zh0}让她意识到，这里没有情人之爱，只有朋友之爱。”老爸揩了一下粘在鼻尖上的茶水，刚才喝茶时，粘上的：“不管外面怎么乱象，你都要清楚你和她的关系，xx于朋友。我看出来，那女孩子很开朗，只是有点变故，所以暂时内向了。”
  “老爸我恨你！”我沮丧地说。
  “等避免了灾难了，你就会知道感谢你的老爸了。”老爸淡淡地微笑着。
  外面天寒地冻的一如北京以往的冬天。但是我的心里，突然有种叫高尚的字眼浮上眼前。就如我小时候写作文时说的，为什么高尚跟自己那么遥远呢？因为高尚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是高尚的，我想我是。不过我是偷笑了，对面走来一个人：她一身青色的风雪衣，像是老太太穿得那种颜色似的，土里土气的，但是她皮肤又有点黝黑，所以更有点沧桑的感觉，{zh1}{wy}让我中意的是她的板鞋，有点脏，但是跟枯木黄天融入一体，果然天人一体。我越想越笑，{zh1}让那个女孩子看见了，她瞪了我一眼，拉开店门的玻璃门，质问我：“我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你的素质太低的缘故吗？”她叫刀小狸，是狐狸的狸。我都叫她小狐狸，她也没有太多怨言，我就这么一直叫着。刀小狸其实长得像个村姑，行为也像个村姑，我不是鄙视村姑，只是个比喻。反正我是个公子，别人都这么说，所以我也认了，但是刀小狸的村姑在我心扎根了，刀小狸就很在意了，真是没气魄。刀小狸是对面缝纫机店的打工女，专门修机器和送货，但是要知道我们修缝纫机的人，大多是男同胞，所以根据此逻辑我们应该鄙视刀小狸，但又因为她实在太能干了，我们都很喜欢和佩服她，正是巾帼不让须眉。
  刀小狸没怎么理会我，就把我当成了漫天乱飞苍蝇了。
  “少大伯（我父亲），我要一个架子板（就是我们工业缝纫机专用的架子木板，跟书桌差不多高）。6-1的（6-1是平缝机的专用架子板型号）。”这话如坠山谷，有回音，一个女人原来可以像男人一样中气十足，难得啊！我看着她，径直走到店后半段，摆着一列架子板的地方，上去就是一个用力，把着架子板外面的白色的打包带向后（这时的架子板还是在包装纸箱里，就一个木板样子，未组装，但是很难抱，对我来说不算重）拽了下来，动作干净利索，我已经习以为常了，老爸使了个眼色，叫我去帮忙。我如清风般飘到她面前，她瞪了我一眼说：“不用！我自已会。”我把着纸箱的后半段，帮她提了一下。她提着前面的打包带，指挥着我往外走，中间一句废话都没有。把架子板拎到门口，她才说：“借一下三轮车，抱过去很吃力。”
  我说：“我帮你抱过去，现在车那么多，过马路骑三轮很慢。”
  “那我在前面引路，你要小心啊！”刀小狸说：“谢谢了。”
  我真开始有点吃力了，当我抱到它店门口，有点手酸，但是还好一切安好。刀小狸开始忙着用剪刀剪断纸箱外面的打包带，咔嚓咔嚓俩声，紧跟她翻开纸箱盖，里面的内容我很熟悉，{zd2}下的是木板，木板的中间是个用冲床冲出来的安置缝纫机头的凹槽（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里），凹槽处放着塑料抽屉，抽屉里面躺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全是零件（螺丝，螺母，还有钉子，垫片），其他的就是组装架子板底下的钢制架子，他们是用来支撑木板桌面的。刀小狸熟悉的先把钢制架子用螺丝先固定好，而后拿来了一个扳手，一点点的把螺丝拧紧有螺纹的洞里，其间刀小狸有点着急还是心慌，竟有点着急，手脚有点乱了，手扳扳手太用力，一个劲过后，手冲到有菱角的钢制架子上，顿时右手的中指上揩出来一层皮，血流了出来，她痛得咬咬牙，起身走到店里，从柜台的抽屉里抽出一个创口贴，用嘴和左手把创口贴贴在伤口上，然后神色匆匆地出来，蹲下来继续扳紧其他螺丝。
  “小狐狸， 你怎么太过专注了，”我也蹲下来说：“我们聊一下人生，解解闷。我老在店里，都快发霉了。”
  “你很烦，没别的话。”刀小狸说完，又低头开始用锤子把钢制架子钉在木板反面，这里需要专心致志，所以我闭上嘴，看她先把架子立起来，放在木板三分之二处，刚好留个空位钉抽屉，钉子钉在架子板的特制的小洞里，正好跟木板钉在一起。过程要又快又好，钉子才不会歪，歪了只能拔出来重钉。但是刀小狸今天又失水准，{dy}锤下去，砸到用来稳定钉子的拇指。痛得她把锤子都丢了。我拾起锤子，幸灾乐祸地准备帮她锤钉子。她立刻抢过钉子，质问我：“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连我锤子也抢吗？”
  什么跟什么吗？我在帮你。我把锤子腾空一放，用物理学的方式，锤子的正下方是刀小狸的脚丫子。根据重力，它固然会砸到刀小狸的脚上，但是我一想欺人太甚了，在半空中又像截击机一样，把锤子给截住了，直起腰，恭恭敬敬地递给刀小狸，说：“我是帮你。”
  “你，我看见你就烦，一副公子哥的作态。”刀小狸有点歇斯底里了，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我又问她：“你没事吧？”
  “我很正常，是你不正常。”刀小狸终于心平气和了，说：“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事，我习惯了。女人总是有点情绪变化的。”我说。
  “算了，我先把这架子板给钉好，再陪你聊天。”刀小狸低下头说，拿着锤子又开始比划起来了。
  “我先到店里等你，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的，真对不起，早上受顾客的气了。”
  “要宽容，我希望是宽容，才能长命百岁。”
  “你真是个傻大哥。”刀小狸嗒嗒嗒的钉起来钉子，速度开始变快，也开始变准确了。
  刀小狸，你真是个傻妞！我想，独自开了店门，坐到店里的凳子上。店里的老板是我爸的好朋友，他正在招呼客人，没有搭理我的存在，我想我的存在，只有别人生气时才出现，就如刚才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