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小说家都是从写诗起步的,比如我并不认识的朱文、韩东、伊沙,等等。
70后的不少小说家亦然。
今天看到了刚出版不久的《中国作家》杂志6月号“诗歌增刊”,非常荣幸,当中选登有我的六首诗歌——写诗好多年,这要算是我集中发表诗歌最多的一次了——我那许多压在箱底许多年的诗歌旧作总算又得以浮出水面来一回了。不无感慨。
{dy}首:《故乡》
有风的夜晚
故乡也凉爽起来
沙沙树叶声里
故乡飘到了窗台上
我看到故乡在咫尺间
可望不可及
一首山歌幽眇地盘旋
故乡从遥远的地方飞来
一脚踩在梦的边缘
在梦幻与清醒之间
我恋恋不舍地抱住故乡
亲吻不已
故乡是一口古老的井
水面上映着我的影
我的影子是一盏酒樽
盛满思乡的愁情
我希望故乡像一样东西
放在随身的口袋里
或者我像一样东西
放在故乡随身的口袋里
第二首:《黄昏》
天空飘起今冬的{dy}场小雪
校园里回环着那些感伤的音乐
空荡的厅堂昏暗而寂静
偶尔响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又渐行渐远
却始终见不到人
寂寥与窒闷延长在远去的鞋声里
紧闭的玻璃门外景象萧瑟
雪下来,满目的凄凉更是灰白一片
天空阴沉、压抑
里里外外都是一种阴冷的色调
立者忽然沿走廊跑起来
灯盏一路上跟着亮起来
他拐过一个弯,没有人
又拐过一个弯,还是没有人
他上楼上楼再上楼
他下楼,再下楼,始终不见人
刚才那些人都在哪呢
他侧耳谛听,四处无声
他猛然张嘴大声呼喊
奇怪,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只是走廊上的灯一盏一盏摔了下来
他恐惧地回到玻璃门跟前
却见玻璃全碎了
深重的夜色已降临
感伤的音乐已停息
外面的黄昏不知去向
他跟出去
他望过去
脚印在黑暗中不知去向
第三首:《凌晨》
我从恶梦中惊醒过来
浑身汗湿,毛发直立,心跳如鼓
窗外夜色正黑,什么也看不见
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现在是凌晨四点一刻
我稍息,我坐到窗前,我点上一只烟
这时候,幽凉的叫声响了
它们枯干的声音格外冷僻,突兀
散发着棺材般的气息
乌鸦叫,不吉利
我打开门,走到院子里去
乌鸦不叫了
它们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
翅膀荡起的阴风一阵阵掠过我
我看不到它们黑暗的身影
我推开院门走出去
一个人在巷子里游荡
空气很清凉
乌鸦,我不能让你守着我
我想到黑暗中去走一走,远远的
一直到晨跑者不断出现
我才从梦游般的境地里回来
院子里,树上的乌鸦不见了
喜鹊满枝头
喜鹊叫,喜临门
它们欢快的叫声此起彼伏
一声一声清脆地破窗而入
我坐在窗前静听鸟语
一大早乌鸦叫了喜鹊叫
这难道有什么意思
第四首:《在城市的大雨中》
这一年天上的太阳格外辣
这个夏季天空中的雨水特别多
我旺盛的梦想枯萎了
火热的情怀被浇灭
在烈日的暴晒之后
在大雨的浇泼之后
耸峙在生存的峰顶
我四顾一片白茫茫
在雨水和山洪冲积出的汪洋中
我的郁闷是一只零落的船
在都市拥挤的钢筋水泥中
我的狼狈是一头饥渴交加的困兽
我在峰顶愤怒地向天空叫喊
那有力的姿态
像我内心的闪电跃出身体
像我在午夜街头的一阵狂奔
第五首:《秋日偶感》
太多的人都只是擦肩而去的过客
或聚首于驿站敞开心胸畅聊一夜
之后就此别过永远消失在苍茫人海中
连表情、声音都在记忆中淡漠于无
或在风雨中同行一程却不能共享成功
相知过患难过终也不能抗拒俗世的戏弄
问芸芸众生中有谁能与你同醉直到永远
许多人都是一生只见一面的行旅
同是跋涉者同是豪情万丈的年轻人
相见时举杯邀月纵论天下大事人间英杰
临别时洒脱一笑,互相祝愿以前程似锦
同是行路人同是郁闷愁苦的流浪汉
萍水相逢间寒暄几句,寂寞旅途中互勉一番
然后各自启程,一路风雨中请君多保重
一个人和无数的人终归只是陌路
世界很大也很小,缘分恍在若有若无间
曾经的知己偶尔也会似曾相识地遇见
当初的情谊却只是轻轻地一带而过了
海洋这么大,方向这么多,路程这么遥远
不论相信未来的水手彼此间情谊多么深厚
注定了在一个港口分手之后今生便难说再见
第六首:《回忆总是很美丽》
身陷重围
却不想突围
我是在一片森林中
没有恐惧,没有担心
我在一座童话般的林子里穿行
洁白的雪辉映出往事的模样
回忆时许多东西更加清澈
我从一个地方旅行到另一个地方
熟悉的风景一一重温
昔日握过手的人
擦肩而过的人
都再次给我背影
经过的事则化作云
云阴掠过我
我在林间巡行
眼睛越来越清亮
摘下眼镜
事物向我迎面而来
许多人的面貌逼了真
叫人感动
我看见他们的结构分明之至
甚至那些血管、骨架与经脉
都透澈见底
许多不能明确的东西纷至沓来
流星般掠过我
听,他们的风声
哦,故人纷纷沿往事复活
往事纷纷沿故人逢春
我在林间穿行
环境渐渐疏朗起来
在豁然开朗的一片林间空地
我想起自己的身世
就是在这里我反复敲打自己
直到成熟
重温淡雾中的一些人与事
他们都已变得美丽、耀眼
在林间,我的轮辐向四方行进
甚至我失去体重,向高空翱翔
那里有闪闪烁烁
另一片森林
我突出重围
又陷入十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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