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永·殇
——当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我告诉我自己,我要把你忘记。我们还是擦肩而过,就像昼与夜的分离,光与影的错过,滚烫的泪水,犹如融化的雪花,只为祭奠着一场凄美纯白的记忆,一半承载悲伤,一半寻觅希望。
从那天起,贺千洵就开始他的赎罪。
尽管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在很缓慢地恢复着,可他就是守在未希和亚希的身边,为他们做每一件他能做的事情
无论是每天都要重复的对凌亚希的口腔护理,每天给他翻身,转换体位还是xxxx,每天的营养配餐,全都是有他来做。
他甚至从医生那里学会了整套xx手法。
他不再说任何话,只是沉默地做下去,从不放弃。
沉睡的凌亚希不能主动进食,维持生命只能用大号针管从鼻腔注入流食,他都会协助医生完成。
每一次排水和降低颅压xx,都是他跟随着医生,将凌亚希抱上担架推走,然后守候在xx室外,等到xx结束,再将凌亚希带回来。
几乎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他。
在这个少年的生命力,再也没有他自己的存在了,他的所有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贺夫人来了,最终还是流着眼泪离开......
未希却再未与他说过一句话。
她安静地看着这一切,面容苍白平静,再无任何表情,除了坐在凌亚希的病床撒谎那个发呆,她再也没有抬起头正视过任何人。
她沉默着,却日渐消瘦下来,瘦得让人心疼。
骆明翰经常一个人来到这间病房,他站在门外,看着在里面忙碌的贺千洵,还有一直呆坐的凌未希。
他们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贺千洵有时会看着未希,他看到她苍白失神的面孔,眼中的黯然疼痛更加的浓重,那份压在心底的负疚让他再也没有勇气抬头看她。
未希从未看他一眼,也可以说,他已经被未希彻底无视了。
一个月后。
深夜
病房外的长椅上,散乱真很多本书籍
全都是国内外关于植物人医治方面的重要著作
有些已经翻开,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内容下面,都被贺千洵用黑色的笔迹标注着,他锁紧眉头,一页页的看着,查询着一个个生僻的专业术语
走廊白花花的灯光下
他面容带着略微憔悴的苍白
一杯热热的咖啡递到他的眼前
千寻愣了一下,他握住书,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珊妮
寂静的走廊里
骆珊妮看着休息椅旁的薄毯,鼻子微微一酸:“整整一个月了,你每天...都在这里休息吗?”
贺千洵没有说话
他握着手中的咖啡,暖暖的醇厚的香气在他的眼前升腾着,他喝了一口,暖意就直接透到了他的心里去
他黯然的眼底一片落寞的哀伤
珊妮俯下身,将那些散乱在地面上的书籍都捡起来,一本一本的摞好,放在了休息椅的一旁
贺千洵已经将咖啡喝光
他站起来,走到休息椅一旁的垃圾桶前,将纸杯扔进去,又缓缓地走到病房的门前,朝里看去
他的眉心,轻轻地蹙起,带着一抹心伤
珊妮看到他走回来,拿起休息椅旁的薄毯走进去
干净的病房
未希伏在凌亚希的病床上,闭着眼睛,她似乎已经睡熟了
贺千洵轻轻地走过去,将那条薄毯摊开,轻手轻脚的盖在了未希单薄的肩头上,将她瘦弱的身体xx包容起来
贺千寻为未希盖好薄毯,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身朝着病房外走去
然而,他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了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声
他回过头
刚刚盖在未希身上的薄毯已经落在地上,未希还是趴在那里,似乎还睡着,只是她的面孔已经转了过去,背对着贺千洵
她将那张毯子仍在了地上。
珊妮怔在门外,她的眼中出现了湿润的泪光。
贺千洵憔悴的面容上一片黯然,他的嘴唇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去,抬起了那条毯子。
他一言不发地摔着毯子走了出来。
珊妮一直看着他。
他一直走到休息椅旁,然后抱着薄毯坐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眸带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正前方。
他的表情空落落的。
珊妮默默地流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走进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她垂下濡湿的眼睫毛,伤心地准备转身离开。
“这里......什么地方......有厨房?”
当疲乏的声音传来的时候,珊妮吃惊地转过头来,贺千洵依然靠着墙壁,侧过头看她,声音带着淡淡的无力。
“我想为她......做一点东西。”
他静静地说着,声音带着疼痛。
珊妮看着他,只觉得心在一点点地抽搐,却轻轻地点头,“嗯,我知道这里的厨房在什么地方。”
香甜的皮蛋瘦肉粥,略微有些焦但还算不错的煎蛋,以及几样清爽的小菜。
这一切,都是贺千洵在医院餐厅的厨房里忙碌了整整一夜才弄出来的,珊妮也在餐厅厨房里陪了贺千洵整整一夜。
清晨的时候。
她看到贺千洵有点小心翼翼地将餐盘端进去,放在了病房的桌子上,又试了试瘦肉粥的温度,刚刚好。
贺千洵转头看未希。
他走到了未希的身旁,低声说道;“未希,吃点东西吧,医院的早餐并不太好,你应该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
未希没有动。
站在一旁的珊妮忙走上去,搂着未希冰冷的肩头,关切地劝慰道。
“未希,过去吃一带你东西好不好?那都是千洵亲手给你做的呢,你都不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心力呢。”
她的声音柔柔地在未希耳边飘过。
千洵专注地凝望着未希面容上的每一丝表情,每一个变化。
未希的眼珠忽然轻轻地动了动,她忽然一言不发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默默地转向了餐桌的方向。
她有了反应。
贺千洵的心几乎要从胸口里跳出来。
他惊喜地看着未希从自己的面前走过,走到他做的那些早餐面前,珊妮的脸上同样出现了笑容。
他转过身看着未希。
然而就在转身的一刹那间,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就已经凝固了。
未希端起了那些早餐,径直走到了病房的垃圾桶前,打开了盖子,然后将所有的菜和粥都倒了进去。
千洵僵在那里。
珊妮{zx0}惊呼:“未希——”
将所有的东西都倒掉。
未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眼珠依然淡淡的,她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沉默地坐下来。
珊妮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贺千洵漆黑的瞳仁映入一片空旷的寒冷,默然地转过身,双手冰凉,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缓缓地走向了病房外。
珊妮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未希。
她只觉得很悲伤很悲伤,未千洵悲伤,为未希悲伤。
缓缓地靠近未希,珊妮抱住了未希冰冷的肩头,未希在她的怀里,静静地像个孩子,珊妮抱着未希,难过地哭出声来。
“未希......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做呢?为什么啊......”
病房的门无声地关上。
流泪的珊妮猛然地回过神来,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贺千洵的身影。
贺千洵?!
珊妮跑出了病房。
走廊里有些人在来来往往,她紧张地到处寻找着贺千洵,他那样痛苦地走出去,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她在走廊里快步走着,寻找着。
终于,在楼梯的拐弯处,她停下了脚步,惊愕地站在那里。
她找到了贺千洵。
贺千洵无力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在墙壁。
他的手指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水泡,那些都是为未希准备早餐的时候被烫到的,他靠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那些透明的水泡。
深邃的眼眸中全都是疲乏的伤痛。
珊妮含泪看着他。
清冷的阳光照耀着他疲惫不堪的身体。
贺千洵忽然深深地埋下头去,双手紧紧地抱着头,肩膀不可压制地颤抖起来,嘴唇里发出来那近乎于窒息般的呜咽声。
他已xx苦得难以忍受。
医院餐厅的厨房里,那些来这里的人总会看到一个少年忙碌的身影。
他似乎并不是很会做东西,总是在一堆菜谱里翻来翻去,循着上面的步骤一点点做下去,时常会手忙脚乱地打翻餐具。
但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出,这个少年真的很用心,很努力,大家都开始猜测,能让这个少年如此认真执着的人,应该是对于少年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未希却始终面无表情地将贺千洵端来的那些饭菜倒进垃圾桶里去。
每当这时。
贺千洵都是沉默地站在一旁,从未阻拦过她,只是在下一顿的时候,他还是会端来更加花心思准备的食物。
只是未希从未吃过贺千洵做过的一口饭菜,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日子{yt}天地过去。
终日守在凌亚希身边的未希,日渐消瘦下去,她的面容,竟比昏迷的凌亚希更加苍白起来,让人心痛。
下午
金灿灿的阳光洒满整个病房,房间里温暖,灿烂,那些柔柔的光芒,恍若天使透明美丽的翅膀。
骆明翰走进病房的时候,他看到未希正在为凌亚希擦拭面孔。
他走过去,站在病床旁。
未希微微侧头,看到了骆明翰。
他温柔帅气地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饭煲:“未希,我给你带来一些好吃的东西,过来尝尝。”
打开饭煲,迎面而来的就是沁人心脾的香气。
竟是香糯的鱼片粥。
薄薄的、白色的鱼片融进珍珠搬匀润的米粥中,熬得稠稠的,色香味俱全。
未希坐在桌子旁。
骆明翰认真的盛出一碗粥来,双手端着放在未希的面前,微微一笑:“不许剩下,要全部吃光。”
从小到大,骆明翰说的每一句话,未希都会听从。
未希点头。
她拿起勺子,轻舀一勺粥,粥还很烫,她稍待了一下,等勺里的粥凉下来,刚要送到嘴边去。
她忽然停住。
她坐的位置正对着比病房的门,只看到门旁的地面上,隐隐的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来,有人守在那里。
未希放下勺子。
骆明翰稍微愕然了一下,笑容却依旧温和自然。
“怎么了?不好吃吗 ?还是太烫了?”
未希忽然站起来,她伸手捧起了桌面上那个盛着鱼片粥的饭煲,转身就朝着垃圾桶的方向走过去。
骆明翰皱眉,跟着未希的动作站起身来,拉住了维系的手,俊逸的面孔依然沉静,只是多了一份难过。
“未希……”
他的眼中又痛。
未希仰起头看着骆明翰,眼瞳清澈,她推开了他的手,声音很淡很淡:“明翰哥哥,你不可以骗我。”骆明翰轻怔。
未希捧着饭煲转身朝着垃圾桶走过去,她的面孔平静得没有半丝波澜,就好像将要扔掉的是一件最无用的垃圾一样。
房门外,那个长长的人影忽然猛烈地晃动。
就在未希将要把这些粥倒进垃圾桶的时候,另外一只冰凉的手忽然伸进来想要拦住她,但却拦不住她已经倾斜下来的饭煲。
哗——
滚烫的热粥刹那间流满了贺千洵伸出的手臂。
未希的身体轻颤。
贺千洵却仿佛感觉不到那灼热的疼痛一般,他慌乱地从她的手中抢过只剩下一半鱼片粥的饭煲,就好像那是他的宝藏一样努力护住。
“未希……”他狼狈的抬头看她,手臂灼热xx,双手捧着那个盛着鱼片粥的饭煲,“这些都是我很努力才做出来的,你只要吃一点就可以了。”
他在央求她。
未希抬眸看他。
他瘦弱的身体就像是单薄的纸片一般,她直直的站在那里,眼神空洞洞的,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一个更遥远的方向。
千洵感觉了她她的冰冷和僵硬,他心凉:“未希……”
倏地。
未希的眼中忽然迸射出一抹充满恨意的光来,她猛地扬手,狠狠地打开贺千洵捧在手里的那个饭煲。
啪——
贺千洵措手不及,饭煲被她打翻,滚烫的鱼片粥飞溅出来,溅到了贺千洵苍白的脸上,灼热疼痛。
骆明翰怔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未希……”
就像是面对着她这辈子{zd0}的仇人!
未希死死的咬住嘴唇,全身绷紧,执拗地敌视着贺千洵。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未希的眼神幽黑幽黑,她的面容有着令人窒息的沉痛,一字一顿硬生生地说道:“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原谅你!!”
她的声音很低却带着誓言般的坚决。
他全都听见了。
贺千洵的身体轻轻地颤抖,手臂火烧火燎的疼痛,心恍若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奋力地撕扯着,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咽喉处,依稀有着绝望的腥甜气息在翻涌着。
终于。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中有着滚烫的泪光,脆弱绝望:“……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你原谅我……因为我知道,我……根本就不配的得到你的原谅……”
未希攥紧手指,倔强敌视的看他。
他凝视着一身寒意的未希。
苍白的面容上,缓缓的浮现出一抹苦笑。
“我这样做……”
脆弱的声音竟是那样的痛,犹如一根针,深深地刺入他的心脏,痛的让他没有办法呼吸下去。
“只不过是……想让你,好好地……吃一点东西……”
死寂的房间。
骆明翰站在桌边,面对那僵立的两人,他微微侧过头,眼眸沉黯,鼻子酸涩,竟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了。
贺千洵默然地俯下身去,缓缓地拾起了打翻在地的饭煲,他的手臂已经触目惊心地xx了一大片。
未希硬撑着站在那里。
她拼命地咬紧嘴唇,绷紧神经,因为她知道,只要她稍稍一放松,那些她拼命压抑的泪水,就会蜂拥而下……
她终于开口,却像是噩梦一样残酷:“贺千洵,你滚出去。”
“凌未希!”
病房外,忽然传来一声忍无可忍的喊声,竟是姗妮。
她怒火攻心,几步上前抓住未希,抓得分外用力,几乎痛心疾首的喊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要折磨千洵?!还是要折磨所有关心你的人!”
姗妮的声音很大,甚至整个走廊都可以听到她充满怒意的喝声。
未希怔然地睁大眼睛。
她没有反抗,纤细的手腕被姗妮抓住了深深的红色瘀痕。
“你跟我过来。”
骆姗妮的声音已经不稳,她用力地抓住未希,朝前走去,虚弱的未希被她直接拽到了贺千洵的面前。
贺千洵微怔。
“把手伸出来。”姗妮愤怒的喊着,不由分说将贺千洵那满是伤痕满是水泡的手拉给未细看,“凌未希,你看到没有?!贺千洵为了照顾你和你的哥哥,付出了多少努力,这么久以来,难道你都没有感觉吗?”
未希呆呆地站立着。
姗妮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炸响:“是你自己亲口对我说的,你和贺千洵,是为了让对方幸福才会相遇的,为什么现在要变成这样?!难道一定要这样让大家都痛哭流泪你才会觉得开心!你不要再折磨千洵了!”
未希茫然无措。
伤痛的眼泪滚出眼眶,打湿了她长长的眼睫毛。
幸福……
为了让对方幸福才会相遇……
“你到底要他怎样?!”姗妮死死地握紧她,“你让原本那么骄傲的千洵变成这个样子,他的自尊,他的生命,全都被你踩在脚底,你践踏着他,折磨着他,这就是你所谓的惩罚!!你就是想要害死他!”
未希颤抖着,乌黑的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眼前却是空茫茫的一片,只觉得有什么声音在耳膜旁轰轰作响,可怕xx!
"你过来!”
姗妮急躁的将贺千洵的手拉到未希的手边,两人的手指相碰,如在梦中的未希忽然惊恐地睁大眼睛,如碰触到烙铁一般猛地朝后退去,声音尖锐。
“别让他碰我,哥哥会生气的!”
一直站在一旁的骆明翰似乎意识到什么,震惊的看向未希。
未希的面孔雪一般的骇白。
贺千洵僵硬的站住。
姗妮却没有察觉到未希的异样,她的愤怒已经让她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她也想要将未希推到贺千洵面前去,结果却适得其反。
未希惊叫一声,竟然连退数步,惊慌失措地去看躺在病床上的凌亚希。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似乎就这样接触到贺千洵,她就是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所有人一样。
“未希,你——”
姗妮还要说话,骆明翰却握住了她的肩头,低声说道:“姗妮,不要说了。”
姗妮转头,声音急促,“哥”
“你不要再说下去了。”骆明翰静静地说着,他微侧头看向了呆立在原地,凝望着未希的贺千洵,面容温和宁静,“姗妮,我们还是出去吧。”
骆明翰拉着姗妮走出去。
在转身关上房门的瞬间,他微微抬眸,看着房间里面僵立的两个人,俊帅的面孔上一片黯然的神情。
房门轻轻的关上了。
空旷的病房里,一片耀眼的白,洁白的墙壁,洁白的病床,还有苍白的人影。
未希的眼眸空洞茫然如寒冷的雪洞。
她呆站在那里,背对着从窗外照进来的烂漫阳光,直直的望着睡容宁静的凌亚希,眼泪缺一行行的落下来。
千洵沉默地转过身,走向了房门。
冷清清的房间里。
未希屏息看着昏迷的凌亚希,轻轻地握紧手指,手心里凉凉的,竟有细细的冷汗沁出来,她的眼泪垂落面颊。
她颤抖的声音很轻很轻,低不可闻。
“贺千洵,你以后……再也不需要到这里来了。”
贺千洵站住。
他转头看未希,眸光轻颤。
未希逆光而站,眼眸中透出一抹空洞的茫然,她定定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凌亚希,雪白的肌肤依稀是透明的。
“我哥哥看到你……会生气的”
贺千洵的眼眸漆黑如夜,弥漫着湿润的雾气,沙哑着说道:“那好,我不再走进来了,如果有事情,你可以叫我。”
“我叫你走!”
未希忽然抬起头,直视着他,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硬生生的挤出来。
“你不需要再做任何事,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弥补这一切,你的存在,只会使我和哥哥更加痛苦,因为你无时无刻地不再提醒着我们,曾经发生的一切到底有多残酷!”
贺千洵木然的站在那里。
维系的眼光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和悲伤。
千丝万缕的阳光倾泻在房间里每一个角落,窗前,那一片绿色的恋之蔓叶子随风轻晃,却依稀蒙上了一层哀伤的光芒。
“因为和你相遇……哥哥他……一定恨死我了,一定……非常非常恨我……”
她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滚落,声音xx哭哑,“所以贺千洵你走,你再也不要出现,就当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要好好的守候着我的哥哥,只有这样,他才会原谅我,才不会怪我……”
胸口窒息般的疼痛。
贺千洵漆黑的眼眸中,那抹湿润的雾气终于化成了泪水,滚落下来,他缓缓地走近她,每一步,都似乎千斤般沉痛,凝看着她失神的面孔。
“未希……我真的让你如此痛苦吗?”
他凝望着她。
未希僵站着,面孔苍白的惊人,目光迷茫,恍若人在梦中。
贺千洵眼中有着深深的痛,他似乎想要将她唤醒,清白的手指轻轻的碰触到了她乌黑的发丝。
“未希……”
他的手指,带着xx熟悉眷恋的气息。
未希的身形一紧。
紧锁在她心中的绝望和愧疚终于崩溃。
她猛地转过头来,眼中竟是散乱的光,身体僵硬的颤抖着:“贺千洵,我这辈子,最不能饶恕的人,就是你——!!”
泪如泉涌,她绝望的喊出声来。
那一句话,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地域。
她转身踉踉跄跄地扑到病床旁的柜子前,颤抖慌乱的从里面拿出一把剪子来,贺千洵惊怔,只看到她毫不犹豫地扬起了手中的剪子。
咔嚓——
透明的玻璃窗外,阳光璀璨的闪耀着。
窗前的恋之蔓,随风轻晃,发出沙沙的声响,竟像是一声声痛苦的叹息。
贺千洵的身体似乎被冻住了,他只觉得冷,很冷很冷,惊恐仓皇一点点地爬满他的心底,占据了他整个身体。
在他的眼前。
乌黑的发丝随风轻飘着落下,未希握着剪刀,她缓缓地瘫倒下来,倒在那一地的乌黑碎发之中,眼泪流满苍白的面孔。
“贺千洵,你的手上有我哥哥的血,你别再碰我。”
她发狠似地指控他!
贺千洵虚弱单薄的身形轻轻地顿了顿。
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所以就显得孤零零的,好似被世界给遗弃一般。
他略微茫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有些无措。
全身都是麻木僵硬的。
他忽然抬起头,看着未希,眼中带着深入骨髓的悲伤:“……凌未希……你到底要怎么折磨我……才肯甘心呢?”
未希跪在那里,眼中全是亮晶晶的泪光。
“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样?”他的脑海里一阵混乱的疼痛,痛苦的战栗着,“要怎样,你才可以……不这样对待我,要怎样……”
他的声音哽住。
她痛恨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可怕的魔咒。
他站在她几步之外,却颤抖着不敢再踏进一步。
眼泪无意识的滑落下来,仿佛是要抑制住这种绝望的悲伤,他忽然死死的攥紧手指,指甲深深的刺入他的手心里,猩红的血丝缓缓地渗出来。
贺千洵终于绝望的低吼出声:“凌未希,你到底要怎样报复我——”
那一刻。
他的面孔褪尽了所有的血色,变成了惊人的骇白,他无法控制的颤抖着,血从干裂的嘴唇上涌出来,如小溪般流淌着。
他痛苦的恨不得马上去死。
然而。
“就是因为贺千洵你,让我发疯一般痛恨我自己!”
未希忽然大喊,仓皇的泪珠爬满了未希的面孔,她摇晃着站起身来,面容苍白透明,边哭边喊。
“从我遇见你那一刻起,我就对不起我{wy}的哥哥,我怎么可以和一个把哥哥害的如此悲惨的人相爱?!我怎么可以把你带到哥哥的面前来?我怎么可以在哥哥的面前和你一起笑?!我怎么可以这么做?!我比你更该死,更不值得原谅,可就算是死了,我哥哥都不会原谅我的!”
贺千洵怔怔的看着她。
“还有这些——”
她惊恐地哭喊着,雪白的面孔被泪水浸湿,发疯一般转身举起了放在窗前的那盆恋之蔓,不由分说狠狠地摔到地上去。
“这些都是关于贺千洵的事情,我都要忘记!”
恋之蔓盆栽被她不顾一切地砸到地上。
花盆摔得粉碎,泥土飞溅,恋之蔓被摔折,无力的倒在了脏污的泥土之中,叶片零落。可怜xx。
贺千洵的眸光凝滞,她说的每一句话,让他觉得他的心痛得快要炸裂开来。
乌黑濡湿的眼睫毛紧贴着苍白的肌肤,未希惊慌得像一个孩子,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死死地盯着贺千洵。
“贺千洵你能带给我的,只是最痛苦的回忆,我这一辈子,{zd0}的错误,就是和你相遇,我必须……忘掉你,忘掉和你在一起的一切回忆!!”
我必须忘掉——
和你在一起的一切回忆!!
悲伤的眼泪,顺着贺千洵的面孔无声的流淌下来。
他的面容雪白如纸,唇角却有着猩红的血丝。他凝望着她,心如刀绞,僵硬地颤抖着,声音沉痛沙哑。
“未希,你真的想要忘掉……我们之间所发生过的……一切记忆吗?”
未希的嘴唇煞白。
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开始晃动起来,麻木的疼痛一阵阵的袭击着她的大脑,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仿佛有着无尽的黑暗,在一点点的靠近她。
在被黑暗吞噬的那一刻,她颤抖着说出了那句可以将她全部爱和幸福都焚毁的话,彻底斩断了她与贺千洵的之间的一切。
“与贺千洵在一起的那些记忆,是我一辈子最痛苦的噩梦。”
心猛烈地抽痛着。
她流着泪闭上眼睛,瞬间便跌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中去,那一刻,她大脑中{wy}的意识就是……
我……再也不要醒过来了。
{yt}一夜,
凌未希高烧不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她一直都在昏迷着,痛苦地挣扎着,说着混淆不清的胡话。
骆明翰再度认真的检查了未希的病况,伸出手来放在她的额头上,她的额头依然滚烫如火。
这是很危险的状况。
如果未希的高烧一直不退,很容易会出现气管炎,肺炎等很多并发症,到时候只会让病情变得更加严重。
骆明翰的眼中一片紧张。
他侧转头,看到了坐在病床边的另外一个人。
贺千洵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苍白的面容。
失血冰冷的嘴唇。
他沉默着,英气的面孔一片沉寂,他怔怔的看着昏迷的未希,单薄憔悴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散去一样。
骆明翰收起听诊器,不得不准备给未希换新的药品,他甚至决定要联系创世的几位专家医生,也许会得到更好的建议。
然而,就在他心中一片焦虑,准备马上着手去做的时候,在他的身后,一直沉默的贺千洵忽然叫住了他。
“骆明翰……”
骆明翰站住,转头,严重微带疑惑。
贺千洵看着昏迷的未希,声音很轻,似乎是怕自己惊到她一样:“你可以……让未希幸福吗?”
骆明翰怔住。
“今天晚上,我会送未希的哥哥转院,然后我就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骆明翰静静地听着。
因为邻市的港华医院来了一位闻名国际的脑科医学教授,是植物人xx方面的xx人物,但在邻市停留的时间并没有几天,很快就要离开,帝桓医院的骆院长决定,连夜送凌亚希转入港华医院。
未希还处在高烧昏迷之中,所以贺千洵将代替她,护送她的哥哥凌亚希连夜前往港华医院。
雪白的病房里。
贺千洵依然看着未希,声音沙哑哽咽:“我真的……害惨了她,她再也不愿意见到我,所以……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你要……照顾他了。”
“……”
“......”
贺千洵眼珠乌黑如潭,他轻轻地说着,帅气的面孔上,竟有着一抹近乎透明的光芒,仿佛是天使晶莹剔透的翅膀。
“等我离开的时候,拜托你,好好照顾未希,跟我相比,你一定会带给未希很多很多的幸福。”
骆明翰默然的看着他
贺千洵转过头来,迎着骆明翰的目光,俊帅的面孔一片令人窒息的苍白,宁静的目光深邃如海
“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给未希....最幸福的生活。”
房间里安静下来
只剩下守在病房旁的贺千洵和昏迷中的未希
贺千洵静静地坐着 ,他望着沉睡的未希,目光一动不动,因为在这一刻之后,他就会离开,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因为在她眼中,他就是她最想忘记的痛苦记忆啊!
他凝望着她,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她的一切,都深深地镌刻在自己的心底,他永远都不会遗忘她!
灿烂的阳光在透明的窗户上跳跃着,恍若顽皮的精灵,雀跃快乐
翠绿的叶子在窗边飘过
一只纯白的小鸟停在了窗旁的枝杈上,收拢翅膀。微侧着头看向房间里,黑豆般的眼睛里清晰地出现了房间里的映像
那个美丽的女孩像个天使一样,静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她闭着眼睛,幽黑的眼睫毛整齐的垂下来,紧紧贴着雪白透明的肌肤
有一个帅气的男孩子守着她
他看着那个沉睡的女孩,深邃的眼眸中有着水一般的温柔,良久,他忽然轻轻地低下头,亲吻女孩子雪白的面颊
他轻柔的吻着她,似乎害怕自己会惊醒她
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从男孩子的面颊上滚落,轻轻的落在了女孩雪白的肌肤上,在顺着她的面颊....慢慢地滑落...
他无声地流泪...
女孩还在沉沉地睡着
他们,就像是一个美好的童话
窗外,纯白的小鸟仍旧停在那里,微侧着头,它似乎看呆了,站在树枝上一动也不动,小眼珠亮亮的
深夜
一辆救护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
很快的,救护车已经行驶上了与邻市相通的环江大桥,车内,淡淡的灯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面庞
贺千洵坐在一边,他的对面,是帝恒医院的几名医生
凌亚希躺在担架床上,苍白的面容上扣着大大的氧气罩,随着救护车的行驶,他的身体在无意识地摇晃着
周围很静
一点声音都没有。
贺千洵始终沉默地坐着,眼神空茫一片
对面的医生都已经知道贺千洵的身份,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偶尔会抬起头来,打量他一眼
贺千洵静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他的眼珠静静的,面容静静的,就连呼吸都是静静的
救护车在环江大桥上飞驰着
夜,很黑很黑,大桥的周围,路灯分外耀眼,千洵轻轻地抬起头来,他看到车窗外闪亮的路灯,目光如夜一般黯然
倏地
贺千洵的眼前忽然有一道雪白刺眼的光芒猛的扫过
他怔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车厢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撞到,剧烈的晃动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嘭------
他的耳边,响起了剧烈的撞击声
瞬息之间,只觉得眼前一暗,一股可怕地力量从他的侧后方如魔鬼利刃一般侵袭过来,浑身犹如撕裂一般地剧痛
他甚至还来不及喊出声,剧痛的身体却仿佛失重一般朝外飞出,还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他的眼前就已经黑暗一片了
惨烈的一幕
环江大桥上,救护车与一辆卡车相撞,救护车被撞翻,若不是有桥上的石栏拦住,翻滚出去的救护车早已经直接落入黑幽幽的江水之中
贺千洵和几名医生被这强大的冲力甩出了救护车,贺千洵直接撞到了石栏上,他口吐鲜血,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似乎已经被撞碎了
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
在几近昏迷的剧烈疼痛中,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只看到不远处,被撞得不成样子的救护车倒翻,已经被大火包围,滚滚黑烟向上奔涌,车轮兀自快速的旋转着
救护车的油箱已经破裂,汽油顺着翻到的车身如小溪一般汩汩地流出来,残破的救护车马上就要爆炸了
整个桥面上,都是刺鼻的汽油味
忽然
全身都是血迹的贺千洵蓦地睁大眼睛
他清楚的看到了在救护车内,还有一个白色的影子,那是昏迷的凌亚希,他被固定在担架床上,在救护车被撞的霎那间,直接压到了车底 。
救护车上的火势越来越猛烈,汽油流满了整个路面。破裂的油箱就像是一个定时xx,随时都会爆炸
滚烫的火焰热浪几乎可以把人融化
可是----
被甩出了的人浑身都是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一声却惊骇地看到了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浑身是伤的贺千洵,竟然踉踉跄跄地走回了那辆随时都会爆炸的救护车前,跪下来伸出手用力地扳住了被撞得不成样子的车门,发狠似的去拉它
汽油在他的周围流淌着......
浸透了他的衣服......
那车门被撞得变了形,贺千洵拼尽全力去拉它,却不能动它分毫,眼看着油箱就要爆炸了,他本人全身被汽油浸湿
“贺千洵-----”一名倒地的医生忽然惊惧地大喊起来,“快回来!你身上.....你身上有汽油!车要爆炸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浑身像要破碎一般地疼痛,他痛苦绝望地闭上眼睛,双手拼死一般地扳住了车门,两行炽热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漆黑的世界里。竟似乎有着微弱的光......
.......
阳光明晃晃的。
千丝万缕的光芒在他与她之间悲伤的跳跃着,飞舞着。
“你毁了我哥哥,你在我和哥哥最幸福的那{yt},撞碎了他全部的希望,还有他原本可以辉煌灿烂的未来...那个时候....我大声哭喊着请求你救救我哥哥,本来...哥哥一定还有救的,可是...你却逃走了...你为什么要逃走呢?”
.......
你为什么....逃走呢.....
........
悔恨的泪水变得如泉涌一般
跪伏在车前的贺千洵双手死命地拽着那变形的车门,咬紧牙齿,大火灼烤着他满是血迹的面孔,眼泪从他的面孔上疯狂地滑落,他不顾一切地拽紧车门,倏地发出受伤的野兽一般惨痛的嘶喊声
“啊----”
砰!
xx被撞凹进去的车门竟被他硬生生地拽开来 。
全身的剧烈疼痛让他的动作僵硬xx,肋骨断裂的胸口一阵阵剧痛,他不顾一切i伸出手去,将昏迷的凌亚希拖出被撞得变形的救护车。
救护车的火势越来越猛。
他抱着昏迷的凌亚希,转过身踉跄着一步步朝着另一边挪去,尽管他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快一点走,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再也走不动了.......
轰——
救护车的油箱瞬间爆炸,强烈的热浪从贺千洵的背后袭来,他浑身都是汽油,已经无处可逃。
就在那一刻。
贺千洵做的{zh1}一个动作就是,用尽全力将昏迷的凌亚希推出去,远远的,从自己的身边推离——
熊熊烈火在瞬息间,就已经残酷地将他包围......
高烧未退的凌未希猛地睁开眼睛。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
一阵灼热滚烫的疼痛忽然猛烈地袭击她的心脏!!她几乎在那一瞬间,痛苦得彻底窒息死去。
眼前是白花花耀眼的灯光。
一直守在未希身边的骆明翰惊喜地看着忽然从昏迷醒过来的维系,忙俯身过去,摸向她的额头。
“未希......”
他一触到她的额头,便蹙起眉头。
未希的额头还是滚烫滚烫的,没有一点退烧的迹象。
骆明翰心中一惊,看向躺在那里,却一片仓皇的凌未希。
她好像是从一个很可怕的梦境中醒来,眼中还有着无数的惊慌和恐惧,煞白的面容上有着混沌疼痛的表情。
“未希......”骆明翰的喉咙一阵发紧。
未希睁大眼睛,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正前方,她的眼前一片空旷的雪白,竟无骆明翰的影子。
骆明翰看着未希踉踉跄跄地下了床。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仿佛是被一个噩梦给魇住了,大面空旷的眼眸毫无焦距,只有这散乱惊恐的光。
她朝外走着,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她径直奔向了病房外。
骆明翰忙跟上去,他一把拽住冷若犹如梦游一般的凌未希,精通紧张地说道:“未希,你怎麽了?”
未希被他拉住,她惊惶地转过头来。
骆明翰怔住。
无数的泪水在她苍白的面孔上疯狂地蔓延着。她在哭,毫无意识地哭,那些泪水好像永远都流不尽,从她的眼眶中狂涌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只是她控制不住那些眼泪,心痛得几乎随时都会死去,她忽然猛地挣开骆明翰的手,在被白炽灯照耀的白花花的走廊用力地跑起来。
像手机要追逐什么东西,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朝着走廊的尽头疯狂地跑着。
骆明翰大惊失色,他忙奔上去,用力地抓住未希,抓住了她滚烫的手臂,却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未希——”
未希似乎根本就看不到他。
她不说话,口里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呜咽声,只是拼命地挣扎,想要挣开他,她的眼中渐渐地浮现出一抹绝望狂乱的光来。
她挣扎得厉害。
骆明翰没有办法,只能用力地抱住她,她在他的怀里,死命地左突右撞,却挣不开一分一毫,她只能剧烈地颤抖,就像是濒死的鸟类一般颤抖着,苍白的手指死死地抓住了骆明翰的医师服,混乱的眼眸中,那一抹惊骇却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
心很痛很痛。
从未有过的痛,就好像是被烈焰疯狂地灼烧着,灼烧着她的身体,她的喉咙,她想呼喊,却喊不出来......
只有冰冷的眼泪,弥漫她的整张面孔......
凌亚希在末希退烧后的第二天,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个晴朗早晨,刚刚退烧的末希在骆明翰的搀扶下来探视自己的哥哥,而就在她刚刚要坐下来的时候,却分外清楚地看到,哥哥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就像是一个奇迹。
她看到沉睡了八年的各个一点点地睁开眼睛,他的瞳仁依旧清澈如初,在睁开眼睛的{dy}个瞬间,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末希惊怔地站立着,她xx傻住了,以为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太措手不及,她激动得全身剧烈地震颤。
“嘀!”
“嘀!”
心电仪发出尖锐的声响,原本散乱的心电图竟然开始了几个曲折的波形,那是凌亚希的生命迹象。
骆明翰及时按响了病床旁的红色急救按钮。
凌亚希的主治医生哈护士全都以最快速度感来,以最快最xx的医疗手段为凌亚希做着检查和xx,沉睡了八年的凌亚希突然醒来,这以生命转折的瞬间是最关键和紧张的。
植物人在长时间的沉睡后醒来,很容易短时间内猝死。
望着围绕在哥哥身边的那些医生和护士,凌亚希全身颤抖这,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呼吸紧张急促,甚至连站都无法正常站立,只能依靠这骆明翰才能撑住。
哥哥醒来了.....
他终于醒来了.....
“嘀!嘀!嘀!”
心电仪依旧传来一声声尖锐的声音,那原本曲折的线条却渐渐地微弱起来,主治医生脸色瞬间刷白一片,一脸紧张。
末希只觉得她的心就要跳出胸口,一阵阵寒冷侵袭这她的身体。
她看到那些医生的面部表情越来越凝重,她脸上的惊恐也越来越多,她开始害怕,害怕{zh1}的绝望。
骆明翰紧紧的抱住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变如冰块一般。
喉咙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命地扼住,她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医生紧张地大声喊着。
........
护士将大大小小的管子插在哥哥的身上,为他注射着各种抢救针剂。
..........
医生在用力地挤压着哥哥胸口,哥哥的气息却还是微弱下去。
...........
医生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他举起了电击板,按在了哥哥毫无起伏的胸口,哥哥似乎有了反应。
他的身体被重重地吸起,又毫无起色地重重落下......
一次一次.......
吸起.......
落下........
再吸起......
........
“嘀.......”
当心电监护器上,那一条令人绝望的直线无限地伸延出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主治医师摘掉白色的口罩,失望地摇了摇头。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脸上出现了哀伤的表情。
骆明翰的眼中一片疼痛。
有那么一瞬间。
末希觉得自己已经不存在了。
她如失魂的布娃娃一样怔怔地站着,茫然无措地睁大眼睛,她的耳膜旁,似有着暴风骤雨一般的轰轰作响。
她茫然地走过去。
医生和护士无声地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空洞的眼眸如死寂,她缓缓地伸出手,轻柔地摸着凌亚希的头发,还有温暖的面颊。
她轻声地叫着“哥…….”
眼泪缓缓地滑落下来。
末希坐在床旁,伸出手来将凌亚希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她似乎很害怕会让他冷到,所以用力地将他抱紧。
“…….哥……..”她这样轻声呼唤着,泪流满面,眼眸中却是一片恍惚的茫然,“……凌亚希…..哥哥…….”
病房内。
骆明翰忽然背转身,微微仰起头,拼命地压抑住他眼中酸痛的泪水。
一口气本来的骆姗妮气喘吁吁地扑到门处,她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却已经感受到了房间里的悲伤的气氛。
她惊怔。
洁白的病床上。
末希紧紧地抱着凌亚希,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窗外,透明的玻璃窗外,万千道烂漫的阳光闪耀着,温暖璀璨。
金灿灿的阳光笼罩着他们。
忽然、
“嘀……”
心电监护器上,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
躺在末希怀里的凌亚希竟然轻微地动了动,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唇角依稀有着一抹透明轻柔的笑容。
病房里的人不约而同地震惊,骆明翰慌张地看向凌亚希的主治医师,却看到那位主治医师看着那监护器上的生命线,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末希看到了凌亚希的微笑,她仿佛傻住了,定定地看着他雪白的面孔,眼泪哗哗地落下来,再次颤抖地张嘴,竟还是那简单的一个音节。
“哥……”
“…..末……希…..”凌亚希微凉的右手,轻轻地包容了末希小小的手,就像是他们曾经在一起相依为命的童年一样。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那抹柔柔的笑容却一直都没有褪去,很努力地张嘴,苍白的嘴唇微微地颤动着。
很小很小的声音……….
“…..你………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
………
在她的怀里,他仿佛被一团纯白色的光芒包围着,渐渐地再也没有任何的声息。
渐渐地......永远睡去......
未希用力地抱紧凌亚希,她的眼眸中,有着空旷的茫然,然后,她轻轻地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凌亚希右手包容过的手心。
她无声地摊开手来。
一枚钻石戒指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晶莹剔透的钻石,制成了六角形雪花的模样,精致xx,只是在镶嵌着钻石的指环上,有着一道淡淡的黑色,似乎是被烈焰灼烧过......
阳光照进来,恍若是透明的。
未希低下头去。
滚烫的眼泪纷纷溢出眼角。
她合拢自己的手心,用力地握住那枚戒指,很用力地握住,钻石凉凉的,直刺进她的手心里去......
就像一片......没有融化的雪花......
两个星期后。
阳光灿烂的早晨。
帝垣医院的病房裹,骆明翰看着未希将{zh1}一件衣服叠好,认真地放在皮箱裹,他走上来,微微一笑。
“都收拾好了吧?”
“嗯。”未希转头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病房,并没有什麽落下的东西了,她转头对骆明翰笑笑。
“差不多了,不过我的东西也不多,明翰哥哥真的不需要送我去火车站了。”
“那怎麽可以。”
骆明翰替她拎起皮箱,笑容俊逸潇洒,“姗妮上学不让我送,你上学还不让我送,那我这个人是用来摆设的吗?”
未希被他自我调侃的语气逗笑。
“走吧,我先把你的皮箱拿到车上去。”
骆明翰拎着皮箱走向门外,未希跟在他的身后,当要走出病房的时候,她微微转过身,看了一眼病房。
八年的时间,这裹竟似乎成了她第二个家。
未希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空荡荡的病床上,她的鼻子微微一酸,眼中出现晶莹的泪水,只是唇角浮现出一抹透明柔和的笑容。
“哥,我走,你放心,我一定会幸福滴活下去。”
她微笑着,转身离开。
病房的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宁静下来的房间里,一阵微风柔柔地吹过,窗外,几片叶子缓缓地飘落下来......
“......4......3......4......1......”
电梯间一旁的指示数字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很快地,叮的一声,停在了医院一楼的位置......
电梯门缓缓地朝着两边退去。
未希走出来。
她走向了被阳光照耀得分外明亮的走廊,透明的落地窗外,阳光璀璨耀眼,翠绿色的叶子在夏天风中曼妙轻舞。
她静静地朝前走着.......
她没有看见,在她的正前方,几名医生面色凝重地推着一张移动病床朝着她的方向快速地走过来......
“姐姐......”
稚嫩的呼唤让她轻轻地转过头去,一个xx可爱乖巧的小女孩坐在轮椅上,朝着她微笑着眨眼睛。
“能帮我把小鸭子捡起来吗?”
未希低头。
一个米黄色的布偶鸭子躺倒在地面上,无论双腿不能动的小女孩怎么努力地伸手,也没有办法摸到它。
未希柔和地一笑,“好啊!”
她俯下身去,把手伸向了那只鸭子,软软的布偶鸭子,摸到心里,是一种温暖,柔软的触感。
就在她为小女孩拿起玩偶的刹那间。
那辆被医生和护士簇拥的移动病床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一切......
都仿佛是被打上了柔焦的电影画面......
未希拾起了米黄色柔软的布偶,微笑着抬起头,将它交到了小女孩的手里,她的面孔上有着xx柔和的纯白色光芒......
而就在她微笑的刹那。
医生和护士推动着移动病床,在她的身旁,缓缓地走了过去......
一点点地远去......
在那一瞬间。
未希并没有看见——
在渐渐远去的移动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浑身都被缠满了绷带,胸口紊乱痛苦地起伏着,脸上同样缠满绷带无法辨识的扣着大大的氧气罩的人。
他略微有些扭曲的手,忽然轻轻地动了动......
被绷带一圈圈缠住的手指,虚弱地颤抖着,一点点地抬起来,朝向虚无飘渺的空气中,似乎是想要......触碰些什么......
未希缓缓地站起来,她宁静地转过身,走向了阳光xx灿烂温暖的世界,纤瘦的身形渐渐地融入了一片纯白色的光芒里........
千丝万缕的阳光啊!
她终于可以拥有自己宁静幸福的生活了......
她慢慢地远去......
而在她的身后,那只被绷带一圈圈缠住的扭曲的手,终于轻轻地,无声无息地.....垂落下来......
许多年后,未希才明白。
原来这人世间的爱情,很多时候,只是一个瞬间。
如果当时的她回头一看,哪怕只要是一眼,那么也许他和她的人生,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可是......
她终究还是......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