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葬鸽俺葬鱼，两代人之间竟有这般一致的情趣，

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 

却也奇怪，今年我并不比往年勤快，可那山茶居然在入秋时顶出十五六个滚圆、结实的花蕾来，把个小小的枝干点缀得很是丰富。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前两天，其中一个{zd0}的花蕾揭开笼罩的绿纱，露出了一线嫣红时，我才仿佛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我想起了我的那条叫“龙龙”的金鱼。因为那茶花今年的色彩似乎有些变化，变得和“龙龙”的颜色一模一样。

“龙龙”己经死去半年多了。

“龙龙”比山茶早一个月来到我家。那时，它大约也就一寸左右大，是“龙睛”家族中很普通的那种鱼，眼睛虽突，却不是很大，尾巴虽长，却略有些僵直。刚来时，和其他七条混有一起，并不显得起眼。不到一年的时间，“龙龙”的颜色就起了变化，越变越红，游在水里，简直就像一支在风中舞动的火把。其实，“龙龙”这名字并不是它初来时就命名的，而是大约在我的客厅里住了两年之后，才给它起下的。

那时，不仅随它一起购来的那批鱼因我的懒惰和饲养不得法，早己死光，而且此后又购进的两批鱼也都先后亡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米五长、一米高、五十厘米宽的大鱼缸里，只有它一条鱼形影相吊地游来游去。于是，在我不至于把它和后来的鱼混淆起来难以辨识的情况下，给它起了个“龙龙”的名字。

“龙龙”也曾患过病，可它那顽强的生命力却叫人佩服。记得在{dy}批鱼死的只剩它xxxxxx龙”也患上了烂尾的毛病，独自孤伶伶地呆在缸里，怕冷似的缩在有些温热的潜水泵旁一动不动。每当我走近鱼缸，它便很是吃力地游到缸边停下，无神的两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轻轻地摇动着尾巴，仿佛在向我倾诉它的痛苦与孤独。我怀着对鱼儿们歉疚的心情，到药店买来高锰酸钾，在脸盆中配成药液，将“龙龙”放入其中，为它xx。我不是鱼，难知鱼之苦，但当我看到它在紫色的药液中用异乎寻常的速度游动、翻滚时，我似乎感觉到了“龙龙”的痛苦。后来，或许是它累了，或许是它透过紫色的水幕看到了我怜悯的目光，终于不再挣扎，而是静静卧在盆底，默默地忍受着。有一次，“龙龙”的尾鳍和腹鳍几乎烂光了，但经过几次这样的xx之后，它还是神奇的痊愈了。我也用同样的和其他的方法为鱼儿们治过病，但能挺过来的，“龙龙”却是惟一。

说句心里话，做我的宠物是一件挺不幸的事，我在管理上是个外行，连鱼儿们吃食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龙龙”却不在乎，病了，就挺着，直到我给它xx；饿了，就忍着，直到我想起给它喂食……就是在这样艰难困苦的环境中，“龙龙”{yt}天长大，两年多过去，出息成了一条长约十厘米左右的大金鱼。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我对“龙龙”尤为宠爱，“龙龙”也似乎有感情似的，和我特别亲近。凡是当我在鱼缸边出现，那怕是它正在吃食，也要游过来，贴着玻璃，嚅动着它红红的小嘴，像是在和我交谈，我自然也会情不自禁地和它说上一阵；尤其当我把嘴唇靠上玻璃时，“龙龙”更是激动，一边和我亲吻不止，一边欢快地摇着它的并不灵便的大尾巴；当我挥挥手让它去玩时，它会忘情地摆动着它尾鳍、背鳍、腹鳍，在鱼缸中忽上忽下地舞出许多优美的姿势……

就是这样一条在我孤独、在我郁闷、在我疲惫、在我消沉、在我痛苦之刻，给我带来许多宽慰和愉悦，使我忘却一切不快的通灵性的鱼儿，却在半年前撇下孤零零的我，独自去了，虽然，我也曾千方百计地企图挽留它的生命……

它去的前{yt}晚上，虽是早就该它睡去的深夜了，可任我怎么挥手，它也不肯离开。病重的“龙龙”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它那接近无神的大眼睛里透着微弱的一线光，似乎要把孤独的我再看上几眼；它己经发白的嘴唇微微地翕动，似乎在向痛苦的我作{zh1}的告别。我下决心第二天一早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抢救它，但当我从和它相戏的梦中惊醒，冲到鱼缸边时，“龙龙”却已舍我而去了。我把它捧在手中，两行热泪止不住涌出了眼窝……

我本欲把“龙龙”埋在楼下的绿地中，可又一想，“龙龙”不愿离开我，我也不愿离开“龙龙”……正左右为难时，我看见了阳台上的山茶。我以为，那里是“龙龙”{zh0}的归宿了，一个是我最心爱的花，一个是我最疼爱的鱼，它们在一起，谁也不会寂寞。于是，我把“龙龙”葬在了花盆里。

万万没有想到，“龙龙”化作鲜红的花朵，又回来了！

望着将在新春到来时刻绽开的花蕾，我突然想起一位朋友多年前曾给我题写的很有些哲学意味的话：“用心血浇花的人，花开得和他的血一样红”，这时，我的耳边也响起了那支众所周知的情韵悠长的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红的好像那燃烧的火……”

（刊于2003年1月19日厦门晚报第13版、1月19日福州晚报B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