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凉薄》

《天生凉薄》

2010-06-06 22:38:59 阅读9 评论0 字号:

  这个村庄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花非花村。

  刚刚得知村名的时候,花开很是无措的抬了抬前蹄,因为六只眼睛齐齐望向它,眨也不眨,气氛诡异至极。即使它只是匹马,它也还是有感觉的,被人这么盯着的感觉可不好受。

  长卿朩朩的把眼睛转向自家小姐,忽然脱口而出,“原来小姐和老将军一样,也都会算的。”

  淇安失笑,长兰拍拍长卿的头,这才牵起了花开,“走,花开,我们到家了。”

  长卿看看小姐,又疑惑的看看长兰,才闷不吭声的牵着马车跟了上来。

  不知道长兰跟村里的人是怎么交涉的,反正很快,淇安就坐进了村长家的大屋。她喝着茶的工夫,长卿已经拿着图纸走进来,“小姐,你看,我们家这样建好不好?”

  家啊!淇安端着茶杯,有一瞬间的迷离,“我的家要宽敞明亮,房前要有三两棵大树,树下摆着桌椅,烈日下有树荫可以乘凉,天冷时可以躺着晒太阳,阳光照得眼睛微眯,暖洋洋的可以睡觉。屋后,要有菜园,闲暇时种种菜浇浇水,微风吹来,满园花果香。屋边,有小溪潺潺流过,能听见孩子欢快的笑声……”眼睛里满含着泪水,那是张楚渝求婚时她说的对家的梦想,只是后来,后来的故事已经让她最初的梦想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长卿眼睛明亮,快速的收起手中图纸,朝淇安点点头,匆匆出去了。

  淇安只是一时感慨,说说而已,所以当一月过后,长兰来说房子已经建好,接她去看的时候,她震惊得失了言语,再也迈不开脚步。

  房子是朩头搭建,古朴雅致,前后开窗,南北通透,房前有五六棵大树,树下散落着三三两两的木桌木椅,房侧有一条小溪,水声轻柔,屋后是新垦的泥土,偏偏长兰还要在身边说,“小姐,屋后是新种的菜,还没发芽,再过些天就会长出来了。房前还没打理好,长卿去找了好几天,还没找着合适做张大桌子的树朩……”话没说完,就被淇安一把搂住,“小姐?”她诧异的叫。

  淇安又哭又笑,“长兰,长兰,你们怎么这么可爱?这个家,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长兰忙按住淇安,“小姐,你不要跳来跳去的,你当心啊!哎!……”

  长卿在一旁搓着手,也乐呵呵的跟着笑。

平淡

  

  在这样的平静里,淇安的笑容日渐恬淡,她可以,就这样过一生。

  那些伤痛,仍然不敢随意碰触,淇安知道,痛还埋在心底最深最深处。可是总有{yt},会随时间慢慢淡去吧。

  “娘!”小家伙手脚并用的往她身上爬,结果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从她腿上滑下。看娘半天不理她,可怜兮兮的仰起小脸,扁扁嘴,“娘!”

  淇安本来是不想理他的,这家伙像个橡皮糖,太黏人了,尤其黏的那个人,还是她这个倒霉的娘。

  “娘!”又委屈的叫一声,泪在眼里打转,要掉不掉的,说不出有多可怜。

  “小姐,小少爷在叫你呢!”长兰在旁边喊道,心疼不已。

  淇安低头,看着那粉扑扑的脸蛋上,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叹口气,怀疑会有人抵挡得住他,弯腰抱起,“朗儿!”

  朗儿伸手抱住她的脖子,笑容绽放开来,整个小脸都在发光,“娘亲!朗儿最喜欢你了。”

  淇安捏捏他的脸蛋,好笑,“这么小就懂得甜言蜜语了,也不知道遗传的是谁。”

  朗儿却欢呼一声,往她脸上猛亲,“娘亲笑了,笑了哦!”一边得意的往旁边的长兰挤眉弄眼,还是他厉害吧?

  淇安皱着眉,谁把他养这么胖的,这样在她怀里又跳又叫,早晚得把她跳散架。

  朗儿站在她腿上,鼻尖抵着她的,“娘,你刚刚为什么看着大树眼珠不动了?”那样沉默不语的娘,让他的心也闷闷的。

  淇安笑着,“因为那树长得太丑了,让人一看就心情不好。”

  小家伙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捧着她的脸叫道,“娘,那你看朗儿吧,朗儿好看。”

  淇安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他的脸一下,“好,朗儿好看,以后娘只看朗儿。”

  朗儿顿时心满意足,乖乖的缩到她怀里,只觉得世界上最温暖最舒服的地方,莫过于此了。

  长兰看了两人一眼,轻轻退了出去。

  舒一口气,长兰微微的笑着。

  “小姐还好吧?”长卿问她。

  长兰点点头,“小少爷出马,小姐哪里招架得住!”也亏得了有了这小主子,带来了许多欢笑,也才让小姐的疼痛不那么明显。

  在这里已经住了四年了,最开始的日子里,小姐虽然也浅浅笑着,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每个夜深人静的无声沉默里,她与长卿站在小姐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寂寞又凄清。直到有了小少爷的出现,才让小姐的笑容真实起来。

  “姐姐,你说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忘了那个人呢?”

  长兰仰起头,“应该忘不掉了吧!”身与心都曾交付的人啊,怎么可能轻易忘却?

  “就想姐姐忘不掉六公子一样么?”

  长兰闭上眼睛,想起那人如星辰般闪亮的眼睛,摇摇头,“小姐的忘不掉,是因为痛苦;而我的忘不掉……“顿了顿,微笑着,“是因为幸福!”

  “姐姐会一直这样幸福吗?”

  暖暖的笑着,“是啊,非常幸福,守护着他想守护的人,代替他陪在他想陪的人身边,我,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长卿点点头,嗯了一声,那他,也会觉得幸福了。

  夜渐渐深了,朗儿扯扯淇安的衣襟,期待的看着她,“娘,今天讲哪咤闹海的故事,好不好?”

  淇安只觉得又想叹气了,“朗儿,这个故事你已经听了无数遍了。”她实在不明白,按一般道理来说,小孩子一般不都是图新鲜的吗,她家这个倒好,新故事他要听,老故事也要常常温习,明明已经听过很多次的故事,还能听得进去吗?偏偏朗儿不但要听,每次都还听得津津有味。

  朗儿摇着她的手臂,“娘,朗儿想听,好不好嘛,娘就讲这个。”

  “好,好!”他既然听得进去,那她也讲得出来。省得她还要烦恼,又要浪费多少脑细胞去使劲回想那些故事,然后再添油加醋的讲出来。

  小小的欢呼一声,朗儿从床上跳起来,抬起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唇微动,“楚楚姐姐,娘要讲故事了哦,你跟朗儿一起听。”

  淇安含笑看着,从朗儿会说话开始,她就教他叫姐姐。给他讲,他有一个非常勇敢的姐姐,叫楚楚,长得非常漂亮可爱,勇敢又坚强。

  朗儿一点点的学着,知道他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姐姐,姐姐太聪明了,所以不会讲话。他学读唇语,学手语,这样可以跟天上的姐姐说话。

  淇安抬头看着窗外天空,楚楚,你可看见,弟弟在跟你说晚安呢!在她心里,这一双儿女,同等重要,一刻也不曾遗忘。

  清晨,她与长兰进山采药,偶尔附近有人生病,她也会去看看。这些年来,前世今生所学的知识,在实践中,越来越融汇贯通,师父教的金针,也使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或许离开京城,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让一身所学,没有白费。

  而朗儿,想起那个孩子,总是忍不住微笑。

  她有一次采药,不慎从崖上摔下来,长兰虽然在{zh1}时刻拉住了她,却让一根树枝挂破了手臂。回去的时候,朗儿被那染红的一片吓得哇哇大哭。

  她只好一边忍痛让长兰给她包扎,一边转头逗他,“朗儿,你看,娘不会武功,所以这么悲惨,长兰姨一个不留神,娘就受伤啦。朗儿以后要好好学武,才不会像娘这样没用。”

  朗儿抽泣着,眼泪大颗大颗还在往下掉,就仰着头大声说道,“朗儿要好好学武,这样长兰姨不留神的时候,朗儿就可以保护娘了。”

  忍不住的,低下头亲了亲他,“好,朗儿以后要保护娘。”

  当时,只当是说笑,.

  谁想到这孩子居然当了真,第二天一早就自个敲开了长卿的门,一边不满道对着震惊不已的长卿说道,“长卿叔,你好慢,娘讲的,英雄都是闻鸡起舞的。”

  长卿蹲下身来,摸着他的头,“小少爷还太小了,咱们不急。等你再长大一点,长卿再教你。”

  朗儿急了,抡起他的小胳膊,“朗儿才不小,人家哪咤才刚出生就会踩风火轮呢。长卿叔,你骗人。”

  长卿把在他面前乱舞的胳膊按住,看他,“小少爷为什么这么急想学武?”

  朗儿迅速红了眼眶,“朗儿怕来不及长大,娘就又流血了。朗儿要保护娘。”

  眼睛热热的,嘴角却不觉的弯起,长卿说,“会很辛苦的。”

  小小的头颅骄傲的昂起,“朗儿不怕!”朗儿会像楚楚姐姐一样,坚强又勇敢。

  “好,长卿教你。”长卿的声音,微微的沙哑。

  对洛怀礼,虽然再想起还是有恨有痛,可是,已经渐渐变成了深深的感激。如果不是他,哪里能得到朗儿。为着这个孩子,她可以试着去忘却,所有的伤害和屈辱。

  风轻轻的吹着,淇安和长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一件事,“长兰,你把这味药给昨天的病人送去,昨天我们忘带了,今天刚好采到。”

  长兰接过,却有些犹豫,“小姐,你自己回去吗?”

  淇安拍拍她的肩,“长兰,在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危险,更何况,这马上就到家了。”莫非四年的平静生活,还不能稍微松松她那根随时紧绷着的神经?

  长兰想想,坚持,“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淇安无奈的叹口气,把她的身体转个方向,“长兰,拜托你,偶尔也让自己喘口气,这里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不需要这样。更何况,一来一回,又要耽搁很长时间了,你忍心朗儿为了等你吃饭而饿肚子?”

  长兰抿抿嘴,果然听话地走了。淇安扬起眉,她就知道,搬出她儿子,无往不胜。

  可是只不过一小会,淇安就后悔了。

  对着路旁白衣胜雪,因为看见她而吃惊的瞪大眼睛的某人,小心的后退一步,“那个,这一次,我也是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哦!”

  人倒霉的时候,果然喝凉水都要哽到,她只不过在这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的地方随便走个路,居然会碰上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上次,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往马上一丢,说不定还差点想xx灭口的事情,她可是还没忘。

  轩辕杉死死的看着她,一个大踏步站到她面前,胸口微微起伏。

  那冷厉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好有压迫感,淇安咽咽口水,又往后退一步,“我保证,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她怎么那么苦命,每一次落单都要碰见他。

  一只大掌猛地钳住她,隐隐生疼,轩辕杉止住了她自以为不露痕迹的退开。

  “你干什么?”淇安拍着他的手。

  他一愣,忙不迭的把手放开,红潮隐隐泛起,却须臾不离的盯着她,双手扬起,“你,怎么在这里?”

  淇安揉揉手腕,低头去看,已经泛红了,有些冒火,“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又不是你家的。”

  轩辕杉显然也看见那手上的红印了,有些懊恼的皱皱眉,伸手从怀里掏出个瓶子,塞到她手里。

  淇安狐疑的看看他,看那意思是给她擦手腕的?旋开盖子闻了闻,顿时脸色一变,快速的把盖子盖好塞还给他,“你个败家子,这天山玉露丸是拿来给人这样用的吗?”千金难买的灵药,可以白骨xx,保元续命,居然拿来给她治红印,怕是那天山老人知道了,要吐血身亡。

  趁他看着手里瓶子发愣的时候,她赶紧掉头走人。

  轩辕杉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女人,弯起了嘴角,她以为,她还跑得掉吗?

  可怜轻五只不过跟着王爷来巡视一下封地,王爷大人心血来潮,想要坐个小船顺流而下,再忽然心血来潮,打发掉身边侍卫,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是在自家封地上,而且王爷本身也武功高强。

  可是为什么,他只不过是去取个水的功夫,回来他家王爷就不见了。

缺人

  

  “你跟着我干什么?”走了一阵的淇安,终于发现那个男人悄然跟在身后。

  轩辕杉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他以为她会一直低头走到底,忍住想笑的冲动,不知道她脑袋是什么构造,低头一直走看不见他他就会自动消失了吗?

  淇安显然看明白他眼里的笑意从何而来了,她的确是很想当他不存在没错,问题时她的目的地快到了,这人要跟着她走到哪里?

  “你有事?”决定好脾气的问问。

  轩辕杉快走两步,用手比划着,“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是她不想好好回答他的问题,然后让他快快走人,实在是他一上来就提了个万分难答的问题。她没有兴趣跟个陌生人讨论她的私事,当下决定,还是接着走走算了,希望来得及在回到家之前,让长兰赶上来。

  轩辕杉两手扳住她的双肩,固执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这问题,当然跟他有莫大关系!

  淇安视线一转,就是不看他,轩辕杉苦于口不能言,放开了手要用手语,淇安就径直走掉。用两手把她抓住,又不能说话,一时之间,无法两全。

  淇安不动声色看他把手放下又抬起,把她抓住又放开,隐隐的觉得心底有些笑意浮上来。他就只有两只手,看他要怎么办。

  轩辕杉为难的看了她一会,又放开了手。

  淇安转身就走,走了没一会,就听见背后脚步声,轩辕杉何等功力,几个起落就抓住她了。这次也不再跟她眼对眼了,直接抱回刚刚站的地方。

  按住她双肩,要她往下看,淇安看去,地上一行大字

  “宋淇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京城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有几分诧异,想不到短短一面,又时隔四年多,他居然还能记得住她的姓名。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抬起头来,“我不识字。”看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轩辕杉顿时愣住,狐疑的看看地上的字,又看看她。

  淇安推开他,“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听到过你任何的秘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走了几步又停下,淇安没有回头,只平静望着远方风景,“我不想再跟京城的人和事,扯上任何关系。忘掉你的好奇心吧,不要变得让人讨厌。”

  身后的脚步声果然停下,淇安走出去很远,终于忍不住转身看,只见那人低垂着头,身后空无一人的道路竟衬得那修长身形平白添了几分寂瘳。

  淇安收回视线,无声叹息。

  想要就这样与世隔绝的过着,她的心,已经累得,只剩下守着朗儿的勇气。

  “娘!”远远的朗儿看见了她,大叫着扑过来。

  她站在原地,蹲下身去,朝他张开双臂,“朗儿。”小小的身子拥进怀里,她满足得想流泪。

  “娘!今天朗儿已经可以一口气跃上后山腰了哦,长卿叔说他练了一年多才有朗儿这么厉害呢!”朗儿拉着她的手,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

  淇安微笑听着,“嗯!”了一声,或许这孩子真的有练武的天赋,又或者是静得下心又吃得了苦,习武以来长进飞快,连一向话少的长卿,都对他赞赏有加。

  “娘!”朗儿停下脚步,摇了摇她的手。

  “怎么了?”她疑惑的低下了头。

  小脸上尽是委屈,“娘,你都没有夸朗儿!”

  好笑的摇摇头,终究还是个不满四岁的孩子,淇安俯下身去,在他左右两颊各亲了一下,“我家朗儿,最最厉害了。”

  朗儿兴奋得脸红红的,立刻又兴高采烈起来,“娘,今天我们要吃什么?长兰姨去哪里了,娘,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淇安揉揉额头,无奈的看向身边的长卿,“长卿,你不是惜话如金吗?这小家伙那么多话,你是怎么受得了的?”

  “娘!”朗儿不依的摇着她的手,拖长了声音唤道。

  长卿看看那睁大了眼睛气呼呼的小主子,又看看无奈苦笑的小姐,摸摸鼻子,“小少爷喜欢跟小姐说话。”对着其他不相干的人,他家小主子沉默着呢!

  “娘,你都有半天没有跟朗儿说话了,朗儿有好多话要跟娘说呢!娘,你跟朗儿说话,好不好!”

  忍不住的揉揉他的头,淇安心下一片柔软,“好,朗儿想说什么都可以。”

  “什么人?”长卿突然高喝了一句,一个闪身护在了她们面前。

  轩辕杉慢慢的从树后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冷冷的盯着长卿,和,她怀中的朗儿。

  视而不见长卿身上暴涨的敌意,他脑中一片混乱,那个孩子唤她娘,这男人又叫她小姐,她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吗,那么她跟这侍卫又是什么关系?她离开太子,是不是跟这男人有关系?

  一时之间脑海中思绪急转,直到眼前白光一闪,他才惊觉往后掠了几步。

  “拔剑!”长卿抿着嘴,用剑指着他。

  轩辕杉不理他,一双眼只紧紧的盯住了淇安,双手轻扬,“他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朗儿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小小的脑袋里满是疑惑。

  长卿也是愣了一愣,这个男人不说话是在比划什么,疑惑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的望向自家小姐。

  被这两大一小六只眼睛望着,淇安想缩着也不行了。

  “我说过了,不要跟着来。你到底想要什么?”隔着长卿,她叹着气。

  朗儿扯扯她的衣襟,小小声的说道,“娘,不是啦,你回答错了,这个叔叔是问长卿叔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难道娘没看清楚,所以回答错了别人的问题。

  轩辕杉眸光一闪,看向朗儿,难掩心中震惊,

  “你会手语?”

  朗儿点点头,小脸上尽是得意,“当然啊,我不仅会手语,我还会读唇哦!”想了想,又看着他道,“叔叔,你也是非常聪明,所以不会讲话吗?”

  轩辕杉深深的看了淇安一眼,才缓缓扬起嘴角,看向朗儿,这一次,他没有用手,他张了张嘴,无声的说着,“为什么这么问?”很多年不曾尝试过说话的感觉,这一张口,才惊觉原来话在嘴边,吐出来如此自然。

  朗儿指指天上,“因为楚楚姐姐也是非常聪明,所以才不会讲话的。”

  轩辕杉笑了,原来这孩子果然会读唇,那么,视线又转向从刚才朗儿开口起就用手揉着额头的女子,她也是会读唇的。

  只要不是在轩辕骥身边,其他的什么人,哪里还拦得住他。这么一想,心中的烦躁倒是淡去不少,索性不去管还拿着剑xx搞不清楚状况的长卿,轩辕杉一撩长袍,蹲下身来与朗儿平视,“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朗儿奇怪的看了看娘,发现她一脸苦笑没说话,不明白什么意思,看了看面前长得很好看的叔叔,除了娘以外难得碰见也会这样沟通的人,于是自己思考一阵之后,也学着蹲了下来,双手撑着自已脑袋,开始他们无声的交流,

  “我叫宋朗。”

  “姓宋?”

  “是啊,娘说朗儿是她的宝贝,所以要跟娘姓。”

  “宋朗,真好听!朗儿,家里都有什么人?”

  “有娘,长卿叔,长兰姨。叔叔,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叔叔想,如果你们家还缺人的话,可不可以加上我?”

  朗儿歪着脑袋想了很久,语出惊人,“我家还缺一个爹。”

  淇安差点一头栽倒,长卿在一边xx不知道两人嘴里在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眼见小姐突然一个身形不稳,连忙伸手扶住,“小姐?”到底还要不要打架,现在这种场景小姐也不发话,他脑袋不够用的。

  淇安摆摆手,示意没事,一把把朗儿抓起来,“朗儿,娘真的觉得你今天话太多了。”

  “娘!”小脸上兴奋之意未褪,朗儿一蹦一跳,“你也是看叔叔和姐姐一样聪明,所以你把他带回来的吗?娘,叔叔也好看,你以后也可以看他,好不好。”

  xx不顾淇安快要晕倒的表情,朗儿转回头朝轩辕杉扬扬手,“叔叔,我们家还缺人,你不跟来吗?”

岁月

  

  四年的中,或许什么都变了,又或许什么都没变。

  洛怀礼已经兵至卫将军,与优雅谦和的莫若一武一文,将京中一干贵族子弟统统收归麾下,世袭势力之中,太子的地位俨然牢不可破。

  二皇子轩辕极常年不在京中,四处平息纷争,与江湖势力纠缠极深,在远离京城腹地的边关重镇,享有极高威望。

  萧家自小七离开京城之后,也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只在各自守地,尽忠职守。

  如今江湖上,以三股势力为首:财通天下的聚宝银庄,义薄云天广结善缘的明珠山庄,以及神秘莫测却消息灵通的桃花坞。

  原本三家各行各道,没有交集,却突然在一个月之前,聚宝银庄连失库银,各大帮派陆续有人失踪,明珠山庄于是广发英雄贴,邀众人共商对策。

  “莫若,你去吧!”轩辕骥掩上卷宗,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搞出这些动作,不得不让人起疑心,会不会可能是轩辕极为之。

  话说完,却没听见回音,轩辕骥疑惑的看去,却见莫若看着窗外发呆,洛怀礼拍了他一下,“莫,殿下在跟你说话呢!”

  莫若看着窗外,悠悠叹了口气,“又是春暖花开!”转过头来对轩辕骥笑了一下,“我记得你那年千辛万苦得来的那匹神驹,也被人取了个好笑的名字叫花开吧。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呢?”

  屋里静极,只听到长长短短的呼吸声。

  洛怀礼偏偏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几年来,他与太子和莫若等人,依然是亲密无间,合作默契,可是小七,却成了他们的禁忌。当年发生的事太过震撼,等到冷静下来,他自然看出了其中另有蹊跷,可是,却再也找不到痕迹。

  小七等人一走了之,东院重造之后焕然一新,皇上每次见他都是吹胡子瞪眼,莫若和轩辕骥虽然对着他连连苦笑,却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肯说。

  而怜儿,每次刚一提起,就泪水涟涟,久而久之,他已经失去了再提的勇气。

  可是每当想起小七绝然而去的背影,午夜梦回,总是心痛如绞。

  东院里,再也找不到她曾经存在的气息,他站在院门,无数次的凝望,幻想着她还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如同新婚之时的无数次。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口,笑如朝阳,“你回来了啊?”

  他伸出手去,却再也拉不住那温暖,思念在岁月里,一刀一刀的划在他伤口上,一日比一日疼痛。

  到了后来,他已经不敢再轻易的提起她,怕戳破了什么,痛便如鲜血流淌,却没有治伤的灵药。

  他安排人去找过小七,可是不止是他,萧家,太子以及莫若都失去了她的踪迹。小七,宛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似的,当年一别,就杳无音讯。

  “殿下,你能不能告诉我,小七对你说了什么?我虽然不知道到底事情怎么样,但是我可以确定,是你们放小七离开的。”洛怀礼看着轩辕骥,眼底,是深深浅浅的忧伤。

  轩辕骥看着他,良久,叹息,“怀礼,小七什么也没说。”

  “太子,如果你什么也不曾问,怎么可能允许她那般任性胡闹?什么时候,我在您心目中这么好骗了?”洛怀礼苦笑。

  轩辕骥摇摇头,深深看他一眼,“怀礼,你不笨,从大事上来说,你聪明绝顶,可是对于女人,你终究了解得太少。”

  “殿下……?”洛怀礼朝前跨一步,还想说什么。

  轩辕骥却摆摆手,“算了,怀礼,小七的事我没有权利代她做决定。是对是错,都是她的选择,你们的事,我无权参与。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先下去。”

  眼睛一闭,显然已经无意再说。

  看着洛怀礼远去的背影,莫若问道,“为什么不告诉他?当年让小七伤心绝望的,可不就是他吗?”

  轩辕骥缓缓睁开眼睛,少有的柔和色彩,想起那个女子,总是不自禁的带着笑,“可是小七,爱着他啊!”

  莫若的手微微震了一下,水从杯中溢出少许。

  轩辕骥低声喃道,“因为爱着,所以不能容忍与人分享,也因为爱着,即使是黯然离去,也不愿说明了真相让他悔痛难当。宁愿让他恨着失望着,也要让他幸福。一个女子,是要怎样的爱着,才能背负这么沉重的伤痛?”

  又轻轻叹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爱,怎么能这般绝决彻底,又怎么能这样委曲求全?

  莫若捏着杯子,“小七,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轩辕骥轻笑,“是啊,她那样的女子,理应得到幸福。”

  洛怀礼回到府中,已经是华灯初上。

  龙怜站在门口等他,一身单薄衣掌愈加显得纤细瘦弱。一见到他,忙笑着迎上来,“怎么今天这么晚?”

  洛怀礼笑笑,“没什么,随便走了走。”

  走了几步,一双眼又习惯的往东院看去,黑暗里影影绰绰,一丝光亮也无,悄无声息。恍惚中,脑海中又浮现出小七蜷在被窝里熟睡的模样,嘴角有浅浅笑容,发丝调皮的在鼻端飞舞。

  “相公!”龙怜忽然叫了一声。

  洛怀礼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要走到东院的门口。

  他愣了愣,放开龙怜的手,“怜儿,你先回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一个人,慢慢的向东院走去,月色里,寂寞而萧瑟。

  龙怜捂住嘴,不敢让他听见哭声,为什么明明已经把那个人赶走了,还要这样阴魂不散,霸占着本属于她的幸福。

  没有掌灯,洛怀礼就借着淡淡月光穿梭于亭廊之间。

  手撑在门上,却没有勇气推开,因为早就已经知道,她走了,带走了所有曾经铬上她痕迹的一切。那么彻底的离去,一丝念想也不留给他。

  “小七,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不管你做过什么,会失望,会心痛,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有{yt}会失去你。

  “小七,如果当初只有我跟你,会不会有所不同?”

  泪悄然滑落,谁曾想过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也会有这样低泣的时刻。

  夜到深处,洛英看着儿子又是独自宿于书房,黯然不语。

  金芸走到他身后,将脸贴到他背上,“怀礼会不会一直念着小七,犹如你记着她,一生不忘,即使曾经那么无情的丢弃?”

  她知道,他待她极好,不风流不多情,官至兵部尚书,却只得一妻一妾,比起其他人来说,她该觉得满足了。可是,她忍不住的收紧了手臂,忍不住的悲哀,他敬她重她,却不爱她。

  早在定下婚期那日,他就说得明明白白,他会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却惟独他的心,早已丢失在另一个人身上,连他自己也收不回来了。

  她哭了一夜,却仍然要嫁给他。那女子不珍惜的,她视若珍宝,那女子不要他,她来爱。

  可是她不知道,要走进他的心,原来这么难。他已经竭尽所能对她好,可是心之所向,又怎么能听从理智的安排。

  他娶她,是因为早有婚约守信而为,他娶李氏,是因为那个女子在战乱中将她救下,要他妥为安置。对于一个女子{zh0}的安置,莫过于给她一个归宿,他应下,也沉默着履行着他对她说过的每句话。

  “你能不能告诉我,小七和她娘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样念念不忘?”当年,丞相之女宋季才貌双全,名扬天下,一干青年俊彦趋之若骛,几乎要踏破丞相府的大门。

  其中尤以当时的太子当今的皇上和洛英两人胜算{zd0},太子身份尊贵,洛英才华横溢,无论宋季许给谁,都是一段佳话。

  谁也没想到,宋季居然选择了那个整日跟在太子身后转的萧煜。萧煜无权无势,整日只知舞刀弄枪,比不了太子尊贵显赫,比不了洛英惊才绝艳,初时免不了几分自卑,毅然请命去了边关。

  宋季也不管不顾,包袱一卷千里寻夫去。

  萧煜在难民之中看见形容憔悴却难掩绝色的宋季时,吓得魂飞魄散,从马上跌跌撞撞的滑下来,跪倒在她面前。

  宋季就这样,穿着一身布衫,与萧煜在凛冽寒风里结为夫妻。自此,远离京城繁华生活,陪着萧煜在大漠黄沙里,任如花容颜悄然染上风雪尘埃。

  直至小七三岁那年,宋季奔波于突如其来的瘟疫之中,却在照顾百姓时不幸传染而去世。萧煜悲痛欲绝,自宋季去后,再未另娶,只将一腔柔情倾注于六子一女身上。尤其幼女小七,酷似其母,一颦一笑,灿烂明亮,浑然天成。

  宋季去世的消息传来,皇上大病一场,一月不早朝,而洛英,口吐鲜血昏迷在地。金芸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原来洛英对宋季,从未有一刻忘怀。

  所以对萧七,她虽然也是真心的喜欢,有时候,却免不了有几分不舒服。那日的事情发生之后,她未及细想,只是欣喜于原来宋季的女儿原来也不过如此,宛若是那风华绝代的女子身上也有了几分污点。所以,她说了那样的话,没有再去深究。

  等到冷静下来,却也来不及了,萧七居然没有为自己辩过一句,那样转身离去。

  看着洛英眼神沉痛,抚着胸口靠着大门喘气的模样,她就知道,所有的事,都无法挽回了。萧七的骄傲,一如当年的宋季,就算抛却天下{zz1}的荣华,也要追寻纯粹的爱和尊重。

靠近

  

  细雨如丝,缠缠绵绵的洒在身上。

  淡淡的晨光中,淇安独自一人走在乡间小道上,没有撑伞,雨点轻柔的打在脸上,像是大自然最懂得人心的抚慰。

  前世,她是不喜欢雨天的,相比这样的阴柔缠绵,她更喜欢灿烂的夏日,那样热烈畅快,坦白无畏。张楚渝就不止一次的笑她,别的女人都往自己脸上一层又一层的擦防晒霜,她倒好,直怕晒不够似的,站在太阳里伞都舍不得撑一下。

  炎炎夏日里,她笑得清亮明快,比那天上烈日更夺目。

  张楚渝说,她像一张白纸,一眼望去,什么秘密也没有。

  那时候,她以为这就是爱情,把所有最真实的一面在他面前表露无遗,只因为,他是她心底深处{zd0}的信任和依赖。

  却从没有想过,这样的坦白真实,却最容易被血淋淋的刺伤,毫无防备的被伤到最柔软的一处。

  每一次自以为找到了归宿,却总是在最幸福的时候被现实粉碎。

  淇安无声的笑了,所以开始痛恨那灿烂烈日,每一次仰望,都灼痛她的眼睛,热热的总是想要流泪。

  可是她的眼泪,又有谁还会心疼,徒增可怜而已。

  她不屑,于是不要哭。

  伸出手去,接着清凉雨点,这样纷纷扬扬,是不是老天也在伤心?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看,高高在上如天,也有哭泣的时刻。

  “你为什么要哭,难道你也在伤心?”

  微抬着头,她轻声问道,发丝已经被被打湿,乖乖的贴在脸侧。

  水气缭绕,模煳不清,仿佛整个世界,只留她一个人。

  忽然,雨丝消失,她迷惑的眨眨眼,挡在上方的,是一把青伞,视线往下,映入眼帘的,是某人铁青的脸,不赞同的看着她,“大夫也会生病。”没有声音,但是他确信她看得懂。

  她把脸别开,不再看他。其实身边有个人不会说话也好,当你不想听他唠叨的时候,不看他就可以了。

  她随意的往前走着,轩辕杉高高的撑着伞,雨幕里,仿佛为她撑起一个安静的世界。浑然不觉,雨丝一点一滴全打在他身上。

  任思绪无边蔓延,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想,淇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娘!”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淇安怔了怔,还没回过神来,一个小小的身子就冲进了怀里。

  “朗儿!”淇安抱着怀里气喘吁吁眼神却明明白白正在控诉她的小人儿,“不是跟长卿练武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朗儿像只章鱼一样紧紧的搂着她,扁扁嘴,“娘是不是又想趁朗儿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跑掉?”

  转过头,很是鄙视的看着轩辕杉,“叔叔,长兰姨要做家务,长卿叔和朗儿要练功,你做不成爹也就算了,就让你照顾好娘也做不来。”抓抓娘的头发,更是不满,“看,娘的头发都湿了。叔叔,捡你回来有什么用?”

  轩辕杉瞪着眼睛,看着那小家伙一脸嫌恶的看着自己,动动嘴唇,却又在看到面前人打湿的头发时,一句也说不出。

  他的确是,没有照顾好她。

  将伞又往前凑凑,将娘俩更好的遮住,才一脸认真的看向朗儿,“我下次,会做好。”

  一大一小两人严肃对视,半响,朗儿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好吧,我看着。”

  话说完,就将那小小头颅埋在淇安脸侧,“娘,你答应过朗儿,不会再丢下朗儿的。”声音里,掩不去惶恐和呜咽,刚刚练功练到一半,就看见娘在雨里越走越远,似乎毫无留恋的,一直朝前走着。

  听得她心里一酸,“对不起,朗儿,让你这样不安。可是你要相信娘啊,以后,永永远远不丢下你,永远也不会。”

  她不该的,再是伤心绝望,也不该在孩子面前,透露半分。

  那时候,朗儿不过两岁,她高烧到昏迷。迷迷糊糊间,拒绝所有的药和食物,只觉得身心都累到极点,心里极盼望着就这样的睡过去,再不醒来。

  真的是太累了啊,那时候的自己,黑暗里竟觉得xx安心。

  朗儿吓得整日整夜抱着她不肯撒手,她毫无知觉,只喃喃的说着,“人生苦短,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再后来,愈加不醒人事,长兰硬给她灌进的药又被她吐出来,朗儿哇哇大哭,“娘,你不要丢下朗儿,娘,娘!”

  那哭声,揪着她的心,让她要迈向那沉睡世界的脚步一再迟疑,终于,还是挣扎醒来。“朗儿!”她心疼地看着两眼红得过小兔子的小家伙,自己也忍不住眼睛发热。

  原来女人生而为母亲,就会比任何时候都勇敢。

  或许这件事对朗儿的影响太大,时至今日,都还在怕在某个不注意的时候,她就丢下他了。

  搂着儿子,淇安放慢了脚步,小心的不让雨淋到他,想想身边撑着伞的人,忍不住心头又是一阵无力。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对于他的突如其来,她和长卿都保持了极高警惕,奈何朗儿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似乎是很喜欢他,一个劲的招呼他进门。

  长兰回来的时候,愣了好久,然后看看她,又看看朗儿,{zh1},问长卿,“你说这个男人是小姐捡回来的?”

  长卿像是还没回过神来,点点头,又摇摇头,“跟着小姐回来,可是是小少爷捡进门的。”

  长兰看看朗儿,朗儿正睁着眼睛无辜的望着她,“长兰姨,你生朗儿的气了吗?”

  长兰的脸立刻由阴转晴,笑容可亲,“没有,小少爷捡得好!”打量轩辕杉几眼,勉强点头,“至少还秀色可餐。”

  轩辕杉的脸色变了好几次,最终还是隐忍着任长兰左右上下地仔细扫视了好几圈,{zh1},背对着朗儿,脸色阴沉,语气却强装愉悦,“长卿,把小少爷的客人带回房去,要招待好了。”{zh1}两个字明显语气拉长。

  轩辕杉眸光微闪,转过头看向淇安,“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因为,孩子么?”

  {dy}眼看到朗儿,他就知道这不是轩辕骥的孩子,眉眼之间,宛然铬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忍不住在心中揣测,越加烦乱不安。

  屋内一时寂静,朗儿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他疑惑的看看这个,又瞪瞪那个。{zh1},搂上了淇安的脖子,不安的叫了一声,“娘!”

  淇安低头朝他笑笑,脸色平静。

  轩辕杉看了朗儿一眼,抿了抿嘴,“明天,明天我要知道答案。”然后大踏步的走出门去。

  也不知道长卿是怎么招待了他,反正第二天看见两人,都是脸上挂彩。淇安看着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惨不忍睹的青青紫紫,直觉的想笑,却又在看到那人深沉的目光时,生生忍住,一顿饭吃得好不辛苦。

  那{yt},轩辕杉都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

  淇安忍无可忍,“那个谁,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我不问你来历,你何必对我的过去穷追不舍,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轩辕杉看着她,眼中微光,点漆如墨,“轩辕杉,不是萍水相逢,是第二次见你,我喜欢你,所以有关系。”

  淇安深吸一口气,“可惜,我不喜欢你。”

  再不会心动,愚蠢的交付真情,却换得遍体鳞伤。

  然后再不看他,他拉住她,她就闭上眼睛。反正,他永远也说不出声音来。

  吃过晚饭后,淇安迅速的回了房,轩辕杉站在门外,看着天上星星,一闪一闪,似乎会说话。

  他倚着墙,似乎陷入了深思。

  直到星光渐渐淡去,xx的漆黑,又慢慢亮起来。

  “吱哑!”门轻轻的开了,轩辕杉睁开眼睛。

  朗儿正站在面前,仰头看他。

  他笑笑,却发觉脸部僵硬,于是极不自然的蹲下身去,抚着朗儿的脸,“早!”

  朗儿突然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里,说出了更让他震惊的话,“娘以前,叫做萧七。”

  轩辕杉不知道是怎么纵身离开了那里,一口气在身体里乱撞.

  他张着嘴,却叫不出来,掌风如剑,所到之处,倒下树木无数。原来她是萧七,是他错了,是他错了。

  如果当初他勇敢一些,如果当初他不要那么自卑于太子的俊美风华,他怎么会容许她嫁给别人,他本来已经抓住了她的影子,却任她从自己指间溜走了。

  萧七嫁与洛怀礼,却在数月后石破天惊的休离,他一掌拍向湖心,人也随之落入湖里,任湖水慢慢浸过他的身体,直至耳鼻。

  怀着身孕离开,她,是受了多大的伤害?

  他仰面躺在湖水里,一动不动,却有点点嫣红,从紧握的指间流出,又溶入水里。

逢君

  

  “宋大夫!”张东一边喊着,一边冲进门来。一眼看到淇安,眼睛一亮,直直的就扑过去。

  可惜还没碰到她衣角,就觉得脖子上一凉,他生生的刹住脚,头微低,就看到一柄长剑抵住,拿着剑的男人,眉目如画,可惜那脸上杀气生生破坏了这美感。顺着那让人遍体生寒的目光,张东看看自己那快要抓到宋大夫的双手,讪讪的收回来,讨好的冲他一笑,“我找一下宋大夫!”那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剑尖没有移动分毫,张东连忙补充一句,“是我媳妇好像快生了,肚子疼!”

  顿时,杀气敛去,剑也消失了。张东摸摸头,再看了那男人一眼,不明白那么长一把剑,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再看看那修长身形,也不知道是藏在哪里了。

  正想着的时候,淇安已经看向他正笑着等他说话,张东搓搓手,却再也不敢造次的抓住,“宋大夫,她嚷肚子疼。”

  淇安一惊,转头叫道,“长兰!”

  长兰应了一声,走出来却两手空空,满脸无奈之色,后面跟着的,俨然是刚刚还在身边的轩辕杉,提着药箱,一脸平静,仿佛他这样做再自然不过。

  忍住想叹气的冲动,淇安叫着张东往外走,“叫了稳婆没?”

  张东擦擦头上的汗,“已经叫了,可是草茶说,要宋大夫在身边她才不害怕。”

  淇安点点头表示知道。这对小夫妻是淇安在采药时结交的,草茶害羞胆小,这又是头胎,一定是很紧张的。

  匆匆赶到,淇安和长兰进了房去,留下轩辕杉双手抱肩,看着那个张东不停的踱来踱去。

  情况要比淇安想像得要糟,草茶素来体弱,再加上紧张,羊水破了孩子却一半天不出来。草茶叫着叫着,声音却慢慢的小了。

  “草茶,你要勇敢一点,孩子就要出来了!”

  “草茶,这是你和你相公的{dy}个宝宝哦,你不想看么?”

  淇安一边扎针,一边急切的呼唤着。

  草茶握着她的手一紧,又开始大声的叫起来,“相公,相公,你在哪里?好痛,啊!”

  张东在外面听得一声声惨叫,再也忍不住的往里面闯。却被家中长辈挡住,稳婆也在门口一边接水一边道,“可别让男人闯进来了,省得沾了晦气!”

  草茶泪水涟涟,只是无意识的叫着。

  淇安一阵火大,走到门口一把掀开稳婆和几个丫头,“什么狗屁晦气,为他生孩子,是他的福气!”一把把张东揪进来,“看看你媳妇受的苦,你得好好看着,以后敢对她不好,把你头拎下来当球踢。”

  轩辕杉一手挡住那些因为淇安的动作而群情激奋的长辈们,一边瞪大了眼睛听淇安放狠话,嘴角却是无法控制住的上翘。原来她生气的样子,也这样的可爱!

  把张东的手塞进草茶手里,淇安又拿出一根针,一边转头道,“张东,快点和她说话,要她清醒着使劲。”

  看看草茶身下的血,张东已经吓得脸上毫无血色,不等淇安再催,他就把嘴贴到草茶耳边,“草茶,不要怕,我在这里。我陪着你,和孩子一起努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草茶眼睛似闭非闭,下腹却开始收紧。

  淇安心中一喜,知道草茶又开始用劲了,拿着银针就刺了下去。

  那边被淇安摔得七零八落的稳婆丫头们,一看有了动静,又齐齐赶过来帮忙。

  血水端出去一盆又一盆,即使是见惯了血腥的轩辕杉,都觉得有些心慌,他不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是这么痛苦的事情。脸色开始发白,她生朗儿的时候,是不是也流了这么多血,怪不得她常常气色不好,会不会就是那时流的血太多了?

  他还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有几个人趁他不注意往产房扑去,他火大,一手一个抓住,正要往外扔,却发现人家头上飘着的花白发丝,微微顿了顿,改扔为放,点上穴道放倒。

  然后嘴角一抿,冷冷盯着屋外还蠢蠢欲动的人们,可恶,竟然趁他在想事情的时候钻空子。

  他目光所过之处,顿时鸦雀无声。

  于是,屋内惨叫声,安慰声,呼唤声,声声不绝;屋外,却空前的安静,地上躺着几个,还站着几个,轩辕杉甩甩衣袖,任风吹起他长长衣袍,轻微作响。

  “哇!”孩子的声音响彻天际。

  稳婆抱着孩子,笑得皱纹都舒展了许多,“恭喜啊,是个大胖小子。”

  张东激动得嘴唇哆嗦,小心翼翼的碰小家伙一下,一边咧着嘴迷迷糊糊的问草茶,“我们的儿子啊?”

  草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这一刻,却仍是微笑着朝他点头。

  张东却突然两眼一翻,“扑通”一声栽了下去。

  屋里又是一阵兵慌马乱。

  门一打开,外面的光亮晃得淇安眼花,她想伸手去扶门,却抓住一双伸过来的手。温暖有力,掌心处,有一层薄薄的茧。

  她晃晃头,睁开眼睛,轩辕杉的脸近在咫尺,“生了?”他张着嘴。

  淇安点点头,眼里有着明显的喜悦,“是个儿子。胖乎乎的,很可爱!”

  轩辕杉往里面瞟了一眼,那红布包裹着的某样东西,皱巴巴的像个老头,哪里可爱了?但是,他很快的收回目光,点点头,“可爱!”

  只要她说可爱,那就没问题了,他一律同意。

  张东很快又醒了过来,兴奋的抱着新出生的宝宝四处给人看,只差没蹦起来了。

  已经是第四次又跑到淇安面前,“宋大夫,你看看,这是我儿子,可爱吧?”

  淇安含笑点头,“是,很可爱。”

  张东立刻笑得脸上长出一朵花似的,兴高采烈的连连点头,“连宋大夫都这样说,那就错不了。哎,二叔,快来看看,我儿子呢!”

  轩辕杉侧头看去,只见淇安欣慰的笑容里,含着若有若无的酸涩,心立刻揪紧。

  “真幸福的场面,不是吗?”淇安轻轻的说道。

  长兰悄悄的执起她的手,眼睛里立刻的就涌出了些热气。小姐生小少爷的时候,没有这样喊得惊天动地,甚至连眼泪都没掉过一滴,她站在床边,只看着小姐咬紧了被角,指甲都深深掐入肉里。

  那一刻,她的心痛,用万箭穿心来形容也不为过。

  直到小少爷生出来,包好乖乖的放到床边,小姐微微笑着,轻轻的将头靠了上去,然后闭上眼睛。

  她掩上门,奔出去老远,才敢放声大哭。

  小姐不肯哭的,她来帮她哭,小姐不肯流的眼泪,她来帮她流。

  可是,小姐痛过的,伤过的,谁来帮她抚平?

  她的小姐,原本就应该受到万千宠爱的小姐啊!那些人,她永远不能原谅,永远不能。一挥手,路边一排竹子齐齐划断,长卿安静的立在身后,等她哭完。

  “娘,你今天去看生小宝宝了吗?”朗儿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新奇不已,窝到她怀里,吵着要给他讲。

  “嗯!长兰姨不是给你讲过了吗?”淇安捏捏他红扑扑的小脸蛋。

  “那不一样啊,长兰姨讲的是长兰姨的,娘还没讲呢!”小家伙很是不满的摇着她的手。

  “那小宝宝胖乎乎的,很可爱。”

  “不对!”朗儿立刻打断,“长兰姨说,小宝宝脏兮兮,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

  “不会的,洗洗干净,等两天就会变得非常可爱了。”

  朗儿闷头想了一会儿,问她,“那娘,会比朗儿还可爱吗?”

  淇安失笑,原来问一半天,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啊,“不会,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朗儿还可爱的孩子了。”

  朗儿立刻心满意足的笑了,过了一会儿,又问,“娘,那朗儿生出来的时候也是脏脏的吗?”

  “不管怎么样,也是娘的朗儿。”

  “娘,朗儿生出来的时候,也有人高兴得晕倒了吗?”

  淇安沉默不语,只是收紧了怀抱,朗儿也闭了嘴,乖巧的靠在她怀里。

  “有,我晕倒了!”开口的,是抱剑站在门边的长卿。

  淇安和朗儿面面相觑,半响,却是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有些心酸,或许永远也不必提。淇安亲亲朗儿的脸蛋,有这个孩子,真的已经感谢上苍。

  “叔叔,你的宝宝出生的时候,你也晕倒了吗?”笑过之后,朗儿却突然问坐在旁边的轩辕杉。

  轩辕杉看看淇安,摇摇头,张张嘴“我尚未娶妻。”

  朗儿立刻翻译给一旁竖着耳朵的长兰,“姨,他说他还没娶妻。”

  长兰稍稍满意的点点头,朗儿立刻完成任务似的缩到淇安怀里去了,淇安警告的看了长兰一眼。

  长兰假装没看见,等了半天,没听见小少爷继续问。一抬头,才发现小少爷忙着去吃甜点去了,一口一个,忙得不亦乐乎。

  “哼,哼!”她连哼好几声。

  淇安抬起头来,“长兰,嗓子不舒服多吃点梨!”

  静默一会,长兰抬起头来径直问轩辕杉,“那你娶妾了吗?”

  轩辕杉摇摇头。

  “有婚约了吗?”

  摇摇头。

  “那……”还想再问,淇安却打断了她,“长兰!”

  长兰嘴唇微动,却在淇安的盯视下,咽了回去。

  “长兰姨,什么是妾?”朗儿自己琢磨了好一会儿,发现不明白这个新听来的词语。

  长兰咬牙切齿,“就是某些不知所谓,莫名其妙,心狠手辣,连自己亲生骨肉都不要来抢别人相公的女人。”

  “还有外表看起来像一砣稀泥,软不拉叽却又成天绷着张苦瓜脸,活像别人借了她金子还了草纸一样的女人。”长卿加了注解。

  朗儿求救似的看向淇安,“娘?”

  淇安揉揉额头,她们家的人说话真的是越来越有水平了,对上朗儿清澈的眼睛,她叹口气,“男女之间明媒正娶,是为夫妻。可是男人除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之外,再娶进另外一个女人,就不能给她同等的身份,这个女人,就称之为妾了。这只是对一个女人名份的称呼,不足以构成评判一个人的标准。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朗儿要让自己的心去看,不要只看对方身份地位,也不能只看外表,更不能只听别人说,明白了吗?”

  朗儿似懂非懂的点头,又问,“可是,娘,男人娶了妻子以外的女人,叫妾,那女人也嫁了丈夫以外的男人,那叫什么?”

  众人皆惊,惟独淇安笑笑,“那就叫情人。”

  “情人?”朗儿疑惑的瞪大眼睛。

  淇安摸摸他的头,“所以朗儿要记住,要付出真心,才能得到真心。你要要求对方{wy},你自己也要同等对待。我希望我的朗儿,能长成一个情深意重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朗儿低下头想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牢牢抱住了她,“娘,朗儿也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淇安诧异的看着他,“朗儿,你从哪里学来这句话的?”不想过早的剥夺朗儿的童年,所以她没有很早就教他那么多诗书,只是教他识了些字。

  朗儿得意洋洋的指着轩辕杉,“叔叔写的时候,朗儿看见的,叔叔就给朗儿讲啦。”

  轩辕杉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我无妻无妾没有婚约,没有进过青楼,没有抱过其他女人,宋淇安,你既已丢下过去,你的未来,我要参与。”

  不需要征求她的同意,他已径自作了决定。

不要

  

  淇安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轩辕杉也深深的回望。

  半响,淇安只是扯扯嘴角,“公子尚无家室,看来应该抓紧才对。可惜淇安认识的人不多,是帮不上忙了。”抱着朗儿,就要往卧室走。

  一股力道拉住了她,轩辕杉一瞬不瞬的望着,“我不是他,我只会要,我想要的女人。”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想要的女人,有多少个?今年要这个,明年要那个?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我只要一个,从头到尾,我只想要一个。”

  “我不相信誓言。”淇安的眼里,居然有淡淡笑意,誓言啊,那是多么吞噬人心的笑话。

  轩辕杉居然也笑了,“我没有发什么誓,我只是告诉你我要做的事而已。”

  淇安不信,所以她抱着朗儿回屋去。

  轩辕杉也不以为意,不相信也没关系,他有的时间做给她看,一年,两年,或者一生。

  凌晨时分,长卿却突然睁开眼睛,一股肃杀之气笼罩而来,一跃而起,如缕轻烟纵向小姐的房间。

  冷冷的,与站在那里的轩辕杉对视,手紧紧的按在剑柄上。

  阴影里,长兰抱着朗儿走了出来。

  长卿手指动了动,长兰轻柔的声音立刻响起,宛若耳语,“小姐睡得很熟。”

  长卿的眉头立刻舒展开,眼神专注的看向轩辕杉。

  轩辕杉向他摆摆手,脸上浮起一丝无奈之色。

  随着嗖嗖几道黑影落到院中,屈膝跪下,紧接着,一个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主子,你怎么能丢下轻五自己跑掉,呜~~~,轻五担心死了,呜~~。”

  轩辕杉有些头大,把轻五哭得涕泪齐飞的脸抬起来,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轻五吸吸鼻子,“为什么不能出声?”

  门“吱哑”一声打开了,轻五侧过头去,眼睛蓦地睁大了,“宋淇安?”他惊叫。

  淇安稀里糊涂的还在想三更半夜谁在外面说话,朗儿也不见了,这才说出来一看。出了门来,看见这一二三四五六七的,站着的跪着的,是什么意思?

  轻五已经跳起来,围着她转来转去,“宋淇安,你离开太子了啊?”手舞足蹈的,“我就说,天下哪有人能比得过我家主子?你跟我家主子私奔了吗?”

  又跳到轩辕杉旁边,喜笑颜开,“主子,您想开了吗?我就说吗,憋太久了对身体不好,您又不是和尚。”

  “娘,你认识这个奇怪的人吗?”朗儿轻轻巧巧一句话,吓住了轻五。他惊叫一声,向后蹦了三蹦,“主子,您怎么这么厉害?才这么点时日不见,您就蹦出这么大个儿子。”

  “呯!”一记敲在他头上,轩辕杉看了他一眼。

  轻五立刻退后一步,看着朗儿的神色,依然是惊疑不定的。

  淇安却突然开口,“王爷,您的侍卫已经来了,您也该回去了吧?”

  长兰长卿一瞬间都把目光转向她,满是疑惑。

  轩辕杉抿着嘴,一动不动。

  淇安笑笑,“风华绝世,却口不能言的杉王爷,如果觉得已经在这里玩得够久了,也可以结束这个游戏回去了吧?”

  轩辕杉轻轻的笑了,眼眸中却有什么东西极深极深的隐了去,他朝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淇安可以看清楚的距离。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你什么,我早告诉你我是轩辕杉了。淇安,我不是游戏,只是我也身不由已,碰见了,便入了心。”

  淇安低低的笑了起来,“人心,是多么易变的东西。轩辕杉,我相信你这一刻的真诚,可是,”敛去了脸上笑容,“我不要。”

  心被刺痛了一笑,却仍是安静的看着她。

  “为什么?”跳起来的,是被自家王爷深情款款吓到的轻五,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好就听见了淇安这番话。

  淇安指指自己的心,“因为这里,还住着一个人。”

  轩辕杉眼神微变,却在瞬间恢复了正常,“那也没关系,你用多少年爱上他,我便多少年等你忘掉,你总有,能看见我{yt}。”

  向院中的人挥挥手,几个黑影瞬时消失,仿佛不曾来过。

  他背着手向房间走去,轻五连忙跟上,一边嚷嚷,“主子,你要干嘛,这次要把轻五带上啊!”

  一会,又是惊叫声传来,“啊?主子,你居然要在这睡觉。哎呀,主子,这里这么硬怎么睡?”

  “啊!”又是一声惊叫,接下来一切归于无声。

  长卿长兰望着的视线收回来,长兰清了清噪子,“小姐,你早知道他身份?”

  淇安笑笑,“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叫做轩辕杉的。走吧,朗儿,睡觉去。”

  长卿沉默了半响,“姐姐,世上有几个轩辕杉?”

  长兰低下头来,苦笑,“长卿,我们跟着小姐,真的是平安日子过得太久了。”

  两人一起默然,精挑细选出来,专门护卫小姐安危的人,何时竟习惯了这样的单纯日子,竟然当世俗的一切都已不存在。

  “姐,你说这个什么王爷,会把那个人招来吗?”

  “如果那人来了,长卿,你就拆了他吧?”

  “像拆东院一样?”

  “嗯,但是小心些,不要把声响弄得太大。”

  ……

  沉默了一会儿,长卿小心翼翼的声音又响起,“姐,你说小姐心里住着的人是他吗?”

  “不是。”

  “那为什么小姐要这样说?”

  无语。

  长叹一声,长卿很是苦恼,“万一我把他拆了,小姐难过怎么办?”

  “笨蛋,男人都是笨蛋!”长兰一甩手走了。

  长卿摸摸脑袋,不明白哪里说错了。

  人家说,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可是这个轻五,相当于一千只鸭子。

  一早上,就听到他咋咋乎乎的声音,“啊,主子,这个不用您来弄,轻五来就好!”

  一会儿又是一声惊呼,“啊,主子,这个这么难吃,您怎么能喝?”

  又是“啪!”的一声,总算可以安静一会儿。

  轻五穷极无聊,自顾自的在轩辕杉面前转着。

  突然想起什么事,“哦,对了,主子,大理寺卿传了信过来,说下个月要来拜访。”

  轩辕杉没什么动作,倒是淇安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轻五又无聊的继续说下去,“主子,您说奇不奇怪,死了的人居然又复活了,前儿,听说萧家老六没死……”

  “砰!”轻五吓一大跳,一转头就看见了长兰刷白的脸。

  轻五缩了缩头,讷讷道,“听说当年洛怀礼赶到时,萧六已经力尽身亡,战事紧急,洛怀礼命人将萧六好好安置,谁想到兵荒马乱,也不知道萧六的身后事是不是好好安置了。现在突然传出消息,萧六居然被人救了,休养了几年才把身体休养好,只是还在腿脚不便,脑袋也不太灵光。”

  “你怎么了?你们也认识萧家的人吗?”

  长兰转过身来,直直的往淇安身前跪了下去,头叩在地上,再不抬起。

  轩辕杉脸色变了变,走过来却是伸展双臂将朗儿抱在怀里,“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而且干系太大。”

  对上朗儿视线,他忽然笑了,“朗儿,我会保护你娘,和你。”

  萧七当年抛弃萧家身份,其中一部分原因必定是为了不再牵制萧家势力,如今突然冒出来个萧六,是真的还好,如果是假的,那么他怀中的朗儿就成了那人{zd0}的威胁。

  毕竟,无论萧七如何,她的孩子,注定是萧家的血脉。

孩子

  

  淇安知道,从轻五口中说出萧六消息的那一刻起,她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那个有着清澈眼睛的男子,那个已经遍体鳞伤却还笑着唤小七的哥哥,真的还活着吗?

  长兰那一跪,跪尽心中多少无法言语的情感,淇安垂下眼去,于公于理于情于私,她们都势必要离开了。

  夜暮深深,淇安站在屋外,良久无语。

  理智上知道,内心却依然不舍。

  这里,是她梦中执着追求的家,两世飘泊,曾以为这里就是{zh1}的归宿。她可以坐在这树下,听小溪的欢歌,听林间的鸟语,看朗儿慢慢长大,他会有他的精彩世界,而她,看日起日落,直至老死。

  她闭上眼睛,想起那个被她毅然丢弃的世界,还有那世界里如流星一现就坠入深渊的幸福。

  真的不想,再去面对啊!

  身后有人慢慢靠近,一件衣服搭在身上,能闻到淡淡的属于那个人的气息。

  想要安静的呆一会,所以没有睁开眼睛,却能感觉他一直呆在身边,不远不近却有着强烈的存在感。

  淇安转过身来,睁开眼睛,借着眼光打量他。

  他不闪不避,眼里灼灼光华,带着浅浅暖意。

  淇安很不明白,所以她问了,“你贵为王爷,纵有小小缺陷,却不掩绝世风姿。只要你愿意,天下多少女子任你予取予求。”

  她的言下之意他懂,可是,那又怎么样,他看着她,手指微动,

  “那你呢?既然我贵为王爷,又有绝世之姿,为什么你不肯要?”

  那手指优雅舞动,犹如精灵在欢快翻飞。这人,连手语用起来都要比别人好看。淇安叹口气,“我已经嫁过人,又为别人怀孕生子。”

  “我嫉妒那个别人,嫉妒得心口发痛。我xx在意,别的人曾经拥有过你,可是,这都是因为我爱你。相比起能够爱你的幸福,这些,都不重要。”

  “你可想过,你的身份,我的过去,怎么可能有未来?”

  轩辕杉自负的一笑,“我想要的想做的,谁也不能阻挡。这个身份如果不能给我带来幸福,还要来何用。”

  这人是张狂还是天真?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事,淇安悠悠一叹,“你可知道有句话,叫做皇命不可违?”

  视线在她脸上打了个转,轩辕杉眼神微微黯然,指尖也轻微的颤了颤,“皇命不可违,我的心意也不可违。宋淇安,我母后也曾是兰质慧心的女子,我亲眼见她在后宫中渐渐凋零,而我,也在那黑暗里失去了声音。爱情是我心里最不容玷污的净土,就连我自己,也不可以。”

  看着那突然涌上的晶莹在眼里若隐若现,却又怕她发现似的把头转向别处。本来已经在嘴边的话,突然啫住说不出来。淇安心里动了一动,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丝帕递了过去,“给你!”

  轩辕杉接过去,极快的擦了眼角一下,转过头来瞅了她一眼,又很快的移开。

  过了好一会儿,状似不经意的把那丝帕放入怀中,又瞅她一眼,手抬起,“不要告诉轻五,不然他会以为你在说梦话。”

  想起那个轻五,淇安也觉得头疼,“我记得上次见他,他好像没这么多话。”严格来说,他身边那一堆人都是三棒打不出一句话的人。

  轩辕杉又是飞快的看了她一眼,没告诉她,轻五就是上次见了她之后,发现了他的异状,以为他是喜欢话多的人。于是,就开始自己努力的没话找话,希冀自己能因为他的多话而变得像那日那般快活。

  好在淇安也并不是真的想要问个答案,等了半天没等到答案之后,又问道,“你上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

  “十年前母后离开。”

  “我很抱歉。”

  “没关系,她的离开,是种解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淇安从侧面望去,他轮廓鲜明,俊美如玉,忽然他转过头来,正对上淇安的视线,两人都怔了怔,淇安快速的移开目光,脸颊微微发热。心里暗骂,真是的,有什么好脸红的,又不是没见过帅哥。

  轩辕杉弯起嘴角,噙着小小笑意,伸手拍拍她,示意她看他。

  淇安偷偷的吸了一口气,看向他,还有那朵来不及收起的得意笑容。

  “朗儿告诉我,你喜欢看好看的人。”

  脸暴红,那个吃里扒外出卖老娘的小家伙,这下真的是从耳根红到脖子了,淇安喘口气,转身就要走,就被轩辕杉拉住了双肩。

  隔得极近,这一次,近得能看见他的唇形,“我以前痛恨自己的外表,讨厌身为男子却长成这般模样,现在,我却是极高兴的。”

  他还要说,淇安双手一推,这一次是真的使上了劲。

  却不想他拉得更紧,只一句话就止住了她的动作,他说,“让朗儿跟我走吧!”

  夜里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淇安呆呆的望着他。

  他忍下心中的不舍,放开了扳住她双肩的手,比划起来,“朗儿现在是萧家下一代{wy}血脉,萧六的事如果是假,那么就是有人在谋划萧家的势力,朗儿跟着你一起出现,太过危险。世人不知他的存在,不如就暂时隐瞒他的身份,可好?”

  直觉的就想要拒绝,朗儿是她的心头肉啊,怎么舍得离开,他还那么小,怎么能离开她的身边?可是,可是……

  似乎懂得她的心意,轩辕杉冲着她一笑,“我会亲自带着朗儿,要伤到他,除非我死!”

  “你要怎么安置他?”

  轩辕杉看了她好久,才轻吸一口气,将手抬起,“我会对外宣布,他是我的孩子,因带了我身上的毒素口不能言而从小藏于人后,直至近日得以xx我才带到身边。”

  淇安呆呆的看着他,有些发愣,“那他的母亲呢,你要怎么解释,你要说她死了么?”

  轩辕杉目光闪动,看着她一笑,“我不说,谁敢问。朗儿就说跟着母亲一直住在不知名的小山村,反正他说的也是事实,要是再问得深入,就让朗儿哭就好了。你放心,朗儿要比你想像的聪明。”

  知道朗儿是她的宝贝,所以他愿意护着朗儿远离危险,即使要与她短暂分离。

  “你先去往京城,我带着朗儿,慢你们一月,再借着其他名义回京城。到时候,要找什么借口让你见到朗儿都很容易。”

  淇安望着他,“你其实不必……”

  话未说完,就被揽入了一个火热的怀抱,轩辕杉紧紧的抱着她,能为爱的人做事,也是一种幸福。

  回到屋里,轩辕杉脸上还带着挥不去的笑意。

  轻五站在他面前,问他,“王爷,那个孩子,您要让他入宗谱吗?您的孩子,这事非同小可。而且以后,以后怎么办?”

  轩辕杉淡淡挥手,“有什么非同小可,一切,就看朗儿的心意,如果他喜欢仕途,那么他就是我王府世子轩辕朗,如果他喜欢金戈铁马,那么他就是萧朗,如果他愿意仗剑江湖,那么他可以继续做宋朗。”

  轻五的嘴巴张到鸡蛋大,而且还有越张越大的趋势,莫非那个孩子,真的是王爷的?

不哭

  

  事情就这样定下,朗儿跟着轩辕杉走,几天之后,淇安再带着长卿长兰出发,避免同时出现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联想。

  令淇安欣慰的是,朗儿知道要跟她分开之后,并没有哭闹不休,只是紧紧搂住了她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放手,吸着鼻子闷闷的说,“娘,你要快点来找朗儿,朗儿会非常非常想你的。”

  摸着朗儿的头,淇安点点头,“好!”

  “娘,朗儿会每天每天想你的,你一定要早点来。”话里,已经有浓浓的鼻音。

  搂紧了怀中小小的身子,淇安把头埋在他颈侧,真的不舍得啊,这个孩子长这么大,还从没离开过她。

  还是轩辕杉走到淇安身边,拍拍她的肩,“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朗儿的。”

  淇安红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擦去朗儿脸上的泪珠,笑着说,“朗儿,以后要听话,不可以瞎跑,不可以挑食,知道吗?”

  朗儿乖巧的点点头,看看轩辕杉,“那我以后,要叫你爹吗?”

  淇安身子僵了僵,极不自然的看了轩辕杉一眼。

  轩辕杉目光闪了闪,嘴角弯弯,肯定的点点头,然后静静的看着朗儿。

  朗儿双眼发亮,朝他伸出手去,甜甜的叫了一声,“爹爹!”

  纵是轩辕杉一向清冷,听到这声呼唤,仍是抑不住的激动,他顺着朗儿张开的手,俯身抱起了他,搂在怀中,只觉得这小小软软的身子,竟似给了他无限的满足。

  朗儿环着他的脖子,欢呼,“爹爹,爹爹,朗儿也有爹爹了,爹爹……”他一迭声的呼唤着,轩辕杉将他高高的举起,逗得他惊叫连连,却掩不住脸上的欢喜无限。

  淇安看着,忍不住微微的心酸。

  无论给予孩子多少关怀,也无法弥补来自父亲的那一份爱。只是可惜,对于朗儿,恐怕这份渴望是注定要亏欠了。

  两人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朗儿忽然想起什么了,问轩辕杉,“爹爹,你家也有很多姨娘吗?”

  轩辕杉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朗儿怎么问这个?”

  朗儿想了想,“娘说,跟姨娘相处是浪费生命糟蹋智慧,朗儿不要浪费生命,所以不要姨娘。如果以后爹爹有姨娘了,朗儿就不要爹爹了。”握握小拳头,“朗儿重新去找一个爹爹!”

  淇安哭笑不得,唤了一声,“朗儿!”

  朗儿回头看一眼淇安,又转回来抱住轩辕杉的脖子,喜滋滋的说道,“不过,现在我喜欢这个爹爹。”

  轩辕杉拍着朗儿的头,将他轻轻放下,俯身蹲到他面前,“朗儿,不会有姨娘,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朗儿,只要我这个爹爹,好不好?”

  朗儿认真的看着他,“男人的承诺吗?”

  微微一笑,“男人的承诺!”

  朗儿快速的伸出手去,小指微勾,“那我们拉钩,不许反悔!”

  轩辕杉也伸出手去,却落了个空。淇安一把抓住朗儿的手,揉揉他的头发,“朗儿,不许胡闹。轩辕叔叔是在帮我们,怎么可以要求这么多。”

  朗儿闷闷的低下头,扁扁嘴,“娘!”小小的唤了一声。

  淇安将他搂到怀里,“对不起,朗儿!”是她的自私,所以剥夺了他本应该享受到的父爱。叹一口气,看向轩辕杉,“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眼底迅速滑过一丝失落,轩辕杉微微低了头,半响,又抬起,那脸上却是浅浅笑意,“要娶当娶所爱,要爱就爱{wy}。淇安,如果没碰上所爱,我宁愿一生孤寂,我已经这样过了二十六年,如果,如果仍然得不到,那么我可以再独自过二十六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请你试着接受我,好不好,就算,是给我一个机会。”

  轻五踏前一步,有些替主子着急,“真的,宋姑娘,我们王爷真的从来没有跟任何女子有染。就连皇上赐下的女人,也被王爷一个一个的又送回去了。有一次,王爷被灌了酒,皇上安排了一个绝色女子躺在他床上,都被王爷一掌拍出来了,可怜那个女子光溜溜的在外面躺了一夜,差点没哭死。”想了想,突然紧张起来,“对了,宋姑娘,你是大夫不是吗?要不然你帮我们王爷看看,他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啊?”

  “呯!”头上被敲了好大一个包,轻五委屈的看了看自家主子,他这也是替主子的身体担心好不好?

  轩辕杉俊脸微红,看着淇安的眼里,却是一片真诚。

  淇安的心里,不是没有震动的。这样一个男人,以他的身份相貌,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难得。真的好可惜,如果是在那人之前遇上他,或许她还有勇气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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