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之三十四

乡长走后县委书记对区委书记和通讯员说道：“这个人靠不住了”。区委书记说道：“把他干掉”！然后对通讯员说道：“你不许说出去”！通讯员也是个地主家庭出身的青年学生，早已吓得两腿发软腿肚子转筋，那里还敢说什么不字，只有一个劲的点头答应。真怕一句话说不对再把自己也干掉了。其实区委办公室就设在他们家里，应该是不会干掉他的。

通讯员是多心了，区长紧接着对通讯员说：“通知他晚饭后再到区委来一趟，问你什么事你就说不知道”。通讯员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的答应着，不等书记下令赶忙逃离了书记办公室。

半下午通讯员都在胆战心惊的状态下一分一秒的数着时间，一想到自己的这个老乡{yt}前还在受着八路军的重用，现在马上就要被送上断头台，不由得心里一阵阵发冷。真是恨不得太阳停在空中永远也不要落山。

自然规律是不可抗拒的，晚饭后通讯员再三稳定自己的心情后，到乡长家里通知他马上到区政府去一趟，然后像贼一样赶紧逃了出去，并向区委书记作了汇报就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乡长一到区政府就被准备好的战士给双手反绑起来，押送到镇子西边的荒地里去。乡长下午还在做着发财的美梦，现在才知道大事不好，性命难保了。一边不情愿的被推着走一边喊道：“为什么绑我，我是你们任命的乡长，要把我带到那里去”？其实乡长已经感到死在临头，不过是强作xx而已。一行人把乡长押到村外荒地里停下，区委书记一挥手，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声划过夜空，刚刚做了半天发财美梦的乡长就倒在血泊中了。随着乡长的倒下，一个在国民党到来以后，可能反水的准叛徒永远也不会再叛变革命了。

两天以后八路军和区县政府开始向北撤退，后来一直退到松花江以北的国境线附近才停下来。八路军撤退时为了精简人员，凡是留下来对国民党没有利用价值的当地干部，尤其是女人和年纪大的人员以及成分不好的人员全部留下了，没有跟随大xx行动，实际上也就是甩了包袱。

杜友先是正规xx的事务长，当然不在精简之列。可是刚刚从北满逃命回来的他，说什么也不想再去北大荒了。那里是他的伤心之地，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于是在北撤的消息传开以后他就开始泡病号，强调有自己不能进行长途行军，坚持留下来等xx回来时再归队。连长和指导员对这个事务长都很喜欢，本来不想让他留下来。可是无论怎么动员，事务长就是坚决要留下，两个连队干部实在没有办法了，xx也必须马上行动，只好答应了他的请求。杜友先终于离开了他工作了一年多的三连。回家当了一个农民。

八路军撤退后不久国民党新六军就来到这里，新六军可不是八路军可比，这是一支国民党中央军的{wp}xx，一律的美式装备，就连身上穿的也是咔叽布的崭新军装，团长以上全部是毛料质地的将校呢，士兵们头上闪光的钢盔和手中泛着蓝光的卡宾枪以及军官佩戴的耀眼的肩章，都显示出这支xx的正规和强悍。和那些破衣烂衫脚穿草鞋的八路军比较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国民党来了以后也开始大规模的征兵，不过和共产党不同的是，国民党征兵要求比较严格，不但要看文化还要看相貌，那些歪瓜裂枣的长相根本就不可能被身穿将校呢的长官们所接受。杜家现在是三个男丁却没有一个当兵的，这次自然是难逃厄运。

因为不管哪个xx来征兵都是当地的乡长村长来摊派，轮上谁就是谁。也可能轮到你是共产党来征兵，你就是八路军；如果轮到你是国民党来征兵你就是中央军。xx不能由个人来选择。杜友先参加八路军也是这么摊派上的。要是按个人的意愿恐怕哪个xx都不存在了，因为战争年代当兵就意味着与死神共舞，谁也不会志愿去当兵的

这一次轮到杜家派人去参加国民党了。两个哥哥都年龄大了，最合适的就是刚刚毕业不久的小三杜友俭了。不过友俭性格过于文弱，一直到小学毕业还每天必须让妈妈搂着才能睡觉，结婚以后虽然不能让妈妈搂着了，可是不管什么事都不能自立，纯粹一个心肝宝贝型的大男孩，什么事情都需要别人来照顾，xx不懂得男欢女爱和疼爱妻子，因而夫妻感情也不好。要让这么一个大男孩去冲锋陷阵实在是强人所难赶鸭子上架。不过没有办法，在那个年代不要说让你去当兵，就是让你去送死你也得去。不过友俭的外貌和文化程度还是让招兵的长官十分满意。

对于友俭来说，上战场比上刑场还要难，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呵护的友俭在哭声中离开了生活了二十来年的家乡和父母兄弟，来到这金戈铁马尸横遍野的疆场。不过分到连队以后连长看他又文静又有文化，就把他留在身边当了勤务兵，没有分配到下面班里去。尽管是这样友俭还是很难适应这种血肉横飞的战场生涯，又时时想念家乡和亲人。

因为长时间的上火和焦虑，不久就得了一种农村称为‘起猴’的怪病。这种病生理上是急火攻心，精神也开始恍惚起来，总有幻想和忆境，不停地到处乱跑。一会说父母来了一会又说哥哥来了。这是一种比精神病要可怕百倍的绝症，不但人xx疯掉，而且时间不长就会急火攻心而死。友俭也在得病半个来月的时间去世了，地点是在辽沈战役开始前的锦州前线。

因为当时还处在大战前夕的平静状态，所以连长还是设法通知了家属，母亲和大哥杜友先来的锦州把友俭火化后将骨灰带回了老家埋葬在祖坟里，总算是魂归故里入土为安了。要是再晚上几个月大战开始，恐怕就是尸骨无存，只能做一个流落他乡的孤魂野鬼了。

一年后八路军又从北满打回来，三连的连长和指导员还特意骑马从几十里外赶过来看望了离队的事务长，不过这时的连长已经是王团长，指导员也是张政委了。二人对杜友先说：“你要是跟我们一起走，现在也是个营级干部了”。杜友先说道：“我身体不行，原来在北满作了毛病，实在没有办法跟你们去，再说我也不是当官的材料，还是在家种地吧”。两人停留不长时间就急忙赶回xx去了。望着两匹马渐渐远去的背影，杜友先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平静。一直到马匹拐弯看不见了才慢慢回到家里。

辽沈战役开始前国民党沿铁路线和大城市北上，八路军从偏僻的农村和乡间小路南下，两军在频繁的调动xx。有时八路军和中央军的xx在夜晚行军时迎头遇上了，两边的首长下令：“把帽子往下拉，不许抬头不许说话，快步通过”。两支敌对的xx就这样擦肩而过，等到互相走远了双方首长才下令按正常状态行军，大家紧憋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

也有时一个村子村东头驻扎着国民党，村西头驻扎着八路军，村长两头忙。一边给八路军派饭，一边给国民党号房子。不过两边的当兵的谁也不会‘越雷池一步’，都按照村长的安排各自为界互不侵犯。

这时国共两党的xx你来我往，双方的征兵工作也比较频繁。老乡们都把这种情况叫做‘拉锯’。在这种情况下寇殿文按着村里的排队当上了一名八路军战士，入伍第三天就开赴了前线。

大战开始前国民党xx的纪律还是比较好的，他们有后勤供应，用不着让老百姓提供军需粮草。八路军虽然纪律比较严明，但是没有后勤保障，全靠就地筹备。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征兵征粮，包括鞋袜也要老百姓提供。加之双方武器装备相差实在太远，所以人们对八路军并没有多少好认像。不过是国民党态度比较蛮横，八路军态度比较和蔼，两方面基本上拉平了。

但是辽沈外围战役开始以后情况发生了xx不同的变化，战争的失利和后勤供应的短缺使得国民党xx的纪律越来越坏，当时还是混沌未开的杜家长孙青山也感到了这一点。来了八路军他就不害怕，来了中央军他就胆战心惊。也是事实让这个小小少年产生了具体的感性认识。

当时有一支新六军的骑兵团驻扎在离杜家所在的村子七里路以外的乡镇上，在把附近的鸡鸭吃光以后，就来到了杜家所在的村子抓鸡抓鸭。骑兵们很有经验，当时农村都有马棚，小鸡在吃饱以后都习惯飞到马棚里面拴马的横梁上休息，所以骑兵们一进院子就直奔马棚而去，然后挥舞起虽然杀不了八路军却能对付老乡小鸡的战刀，把一哄而散的小鸡们砍杀得血肉横飞死伤遍地。然后骑兵们连战马都不用下，用战刀把死伤的小鸡从地上挑起来放在马背上飞奔而去。

经过几次扫荡，杜家{zh1}只剩下一只半大的小母鸡了。当骑兵们又一次来扫荡时，祖母王氏怀抱这只一斤多重的小母鸡向骑兵们哀求道：“这是我们家{zh1}的一只小母鸡了，是我孙子特别喜欢的，求求你们不要拿走了，留给孩子玩吧，再说这个鸡太小也没有多少肉”。可是经过多次的扫荡那里还有几只鸡可吃呢，就是这样的小鸡也是凤毛麟角了。骑兵们当然不会放过，还是从祖母的手中把{wy}的一只小母鸡夺走了，哭得青山死去活来。

还有一次村子里又来了一伙新六军的败兵，他们是从村子东头进来的所以没有住到村子最西头的杜家。可是不一会功夫就进来一伙大兵，他们指着院子里一只八九十斤的半大猪对王氏说道：“老大娘，我们买你们这口猪了”说罢掏出来一点纸票塞给了王氏。王氏明明知道这么一点钱连半个猪也买不到，就哀求道：“老总，我们这只住太小，你们还是去别人家买一只大一点的吧”。大兵们哪里还管猪的大小，大家都是xxx猪自己吃，不然别人都吃饱了自己还饿着呢，所以两个人抬起小猪就扬长而去。

过了一会，原来抬猪的一个国民党兵进来，拿起了放在房前花墙上的一个尿盆说道；“借这个盆用一下”。王氏说道；“那是小孩子的尿盆”。猪肉已经炖好了，因为没有饭碗这个当兵的快要急疯了。哪管什么盆，只要能够装肉就行，于是他拿起来尿盆就跑出去了。不过他并没有吃亏，盛了满满一大碗猪肉，实在吃不下了，还尿盆时还带回来半碗猪肉。其他人因为没有这么大的容器就没有吃够。

小猪被杀了，心痛的王氏几天都没有吃饭，这只猪是家里留着过年时吃的，这样一来过年就只好吃素了。

八路军虽然也征粮征鞋袜，但是都是通过当地的村长来办理，当兵的个人从来不随便骚扰老百姓，这也是大家对八路军还比较好感的原因之一。

大战之前双方都在频繁的调动xx，村子里今天住国民党明天就可能住八路军后天可能土匪又来了。杜家是个大房子家里又干净，经常是连部营部或是团部的驻地。有一次青山向家里住的当兵的要子弹壳，这个八路军战士请示了团长以后，到外边对着小山包放了一枪，把退下来的子弹壳送给了青山。要知道那时八路军战士的子弹袋里边装的都是高粱杆，一个人只有四五发子弹，能给你一颗子弹壳可能就少打死一个敌人的。事后这个战士还是惋惜的不行。

还有一次家里住的是还没有打仗的国民党，纪律还算是比较好，对房东的态度也可以，所以青山就向他们要子弹壳。连长下令后，机xx把重机枪驾到前面的墙头上，一梭子下来几十个子弹壳就落在地上，喜欢的青山脱下衣服包了一大包。

还有一次杜家住了八路军的一个营部，教导员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一次教导员外出让青山坐在他自行车的大梁上，走到村东时，泥土的街道下雨过后被压出一道道很深的车辙。在摇晃中青山的右脚被自行车轮胎的辐条给别伤了，青山哭得不行。教导员回来后对一个搞文艺的战士说：“把你的嚓子给青山”。战士说道：“嚓子还留着今后搞文艺活动时用呢”。教导员说道：“什么搞文艺活动，让你给他你就给他，搞文艺活动以后再说”。就这样青山白白得了一份铜嚓。后来由于有事没事不停地敲打，一次父亲心情不好，一生气就把这副铜嚓给砸碎了。不然的话说不定可以送到博物馆作为纪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