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以及爬山
江:你可以自评一下自己的写作吗,或者说这本《锄禾》?
陈:我觉得可以,因为“自觉”、“自知”很重要。也许我并不能准确地评价自己文字的成色和质量,但试图去发现自己的文字是否表达了自己的内心,这一点是必须的。收进《锄禾》的文章不多,质量也不好,大多零碎、浅薄,文本内在节奏显得混乱、紧张,缺乏独特、新颖的感悟,更严重的是反映出了作者——我心域、视域的狭小。我的生命体验还不繁茂、不厚实,视野窄,写作上的低水平徘徊和期待突破的焦虑时有发生,需要调节和不断补给。我想,要想在写作上有进步,我应该有大动作,一种耐心的沉潜、剥离和养气、养心。我确实喜好散文,可散文写作上的那股“气”是不够的,“心”也不丰沛、广阔,一篇佳作和整个成熟写作所需要的“肺活量”和心魂根基都还远远没有。
至于评论写作,检阅的是作者的学问和才情。我最近意识到,自己应该去读各类经典著作,而不是急于表达看法和观点。我那极其薄弱的积累、思想及僵硬、粗糙的表达,距离对写作价值的精准判断、发现和自己成熟文调、语体的形成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太多太多的山要爬。
江:对了,你为什么给自己的书取名“锄禾”,想表达怎样的意思呢?
陈: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我们都会背这首《悯农》,“锄禾”是从这里来的。童年的时候背诵李绅的这首诗,我后来看到它有阳光,有水,有粮食,背后有位耕作的人,最重要的是有诗人的心、爱和关怀。可谓“有形有神”,我很喜欢。我还喜欢于坚的一句诗:“依着锄头看云”。这些在《出入“锄禾”》里都说到了。
江:写散文的人很多,各种散文作品汗牛充栋。请你谈谈自己对散文的认识。你心目中的好散文又是怎样的?
陈:对不起!“对散文的认识”这个问题我可能说不好,毕竟自己读得散文不多。散文是一个古老的文类,中国古代就有很多散文佳作。我最近觉得散文是文化人的“闲来之笔”或偶得的东西,并不是刻意去创作或者怎么而来的,所以有人说写散文应该说是“写作”,而写诗歌、小说、戏剧那些才称得上“创作”。文学必须有想象力在里面,而以我现在的体会,散文写作似乎用不到多少想象力,也许是自己还没有体验到那种写一篇好散文的内在要求吧。我有一些对散文零散的认知在《锄禾》的部分文章里,期待大家批评、交流。
当然,我有自己对好散文的判断,其实也就是我的写作追求了。这种判断和自己的精神气质似乎有关,就像大多时候,我们喜欢和自己比较相像的人交往一样。我觉得好散文应当具备书信的品质:心在而鲜活、情真、感实、质朴、文约而蕴藉。林贤治在《论散文的精神》一文中说:“散文是人类精神生命的最直接的语言文字形式”,“散文的内涵,源于个体精神的丰富性。”的确,散文的优劣、高低最终由作者的心性、精神和境界决定。我的沉静、热心、谦卑、朴素、稳健、舒缓、透彻、从容,才可能迎来文章的这种面影。一个足够饱满的生命才可能写出人类通感。就是说,赤子之心,眼界开阔、胸怀博大、生命通透,按“书信品质”写散文,这样,肯定能写出好文章,在写作中收获沉甸甸的幸福。
江:“读你的文字,感觉思想不是体现在文字中,而是沉淀在文字低下,放在一个没有浮华和躁动的地方。所以,虽然我经常读你的文字,但是就文字本身而言,说实在的,我经常读不懂,但是我喜欢那种没有浮华和躁动的感觉,心里安静而明亮。”这是咱们文学社的杨彩霞读你文章的感受,你怎么看她的这番话?
陈:这段话是她当时给我的博客留的言,她没留姓名,我后来才知道是她写的。她写的很真挚、诚恳,我一直很感动。也庆幸我的文字让她的内心“安静而明亮”,这太重要、太好了。还有我的一位老乡,她读了我的几篇散文后,给我发短信谈了感受。一些朋友和同学都曾热心地向我反馈阅读印象,有表扬,有意见和批评。现在想来,我觉得很珍贵,因而感动、温暖。
曹谷溪、李建军、尚飞鹏、方英文、第广龙、刘亚丽、周艳芬、厚夫、高亚平、吕虎平、马召平、高安侠、李蕾等作家、批评家对我写作的鼓励和鞭策,我的那些语文老师们一路以来给我的指导,都让我深感幸运和不能辜负。除了感激,再就是竭力而行了。我一定铭记那些爱、善良和真诚,并以自己的写作报答。尽量写得舒缓,写得从容,每次与文字相遇,内心都能清明而宁静。我也期望别人读我文章的时候内心清明而宁静,那我将会多么满足!
江:我知道你是从初中开始喜欢文学,并发表文章的。截止目前,你对自己的写作有期待吗?怎样的期待呢?
陈:期待是有的,我们正因为有事情做,能爱人,心中有希望和期待才会幸福。我这些年学着写作,像其他人学别的“手艺”一样。写作,作为自己生命的需要,表达着思想感情,探求着那些自己认定的真理,在对物事的尽心感知中,我要求自己笔下的文字尽量准确、晓畅、动人,并最终抵达对生命本身和自己心灵的发现。可我的笔还不能紧随着自己的心走动、舞蹈,“笔不能至”,就好像脚步无法听从头脑的指挥一样,这个必须注意。再就是我缺乏全面、深入的阅读。记得有一次,我很喜欢的文学批评家李建军先生回学校参加活动,我把几篇文章拿给他看,他提醒我大量阅读人文社科方面的书,建立坚实的常识、通识基础,撰写评论时注意所评文本与伟大作品的比照。的确是这样,我们缺乏对常识的敬重和必须的认知,“看不上”或者心浮气躁让我们无法抵达太多本质和真理。再就是,那些伟大作品是文学的既成高度,饱含丰富的营养,可我至今仍只读了很少一点,太多大师的浩如烟海的经典我都没读。前几天,李建军先生来学校参加一个研讨会,我又见到他,和他聊了文学、文坛,他的直言不讳和鲜明的精神气质依然让我钦敬,可能是紧张了,我有好多问题忘了问。李先生赠我题字——“诗可以怨”,还留下了他的地址,我一定把自己这本稚嫩的《锄禾》寄给他。
写作需要天赋、思想,需要对语言的敏感。诗人宗霆锋说:“缺乏语言敏感的诗人必然无法阐明世界的真意以及人的真实境遇。”我生养着自己的“文心”,培育着灵命和对语言的“贴心随意”的拿捏、收放。从开始的那些混乱、简略的情感心绪及与这个世界的紧张、冲突到现在对平静状态的自觉追求和略微体味,我祈求自己的吞吐、纳入和表达变得深入、包容、开阔、自如。
江:好。谢谢你!祝愿你写出更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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