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虽然出生在内蒙古,但是从小到大,在家乡几乎没有吃过羊肉串。记得上中学的时候,自己没有零花钱,向父母提出要吃街边的羊肉串,得到的答复是:“那东西多脏!不知道用什么肉做的,吃了生病怎么办?!”后来到北京上大学,终于脱离了父母的束缚,但是,见到街边烤羊肉串的,也只能怅然离开,几串羊肉,就是饭堂一顿不错的午饭,理智总是在这个时候战胜冲动。偶尔也会禁不住孜然和辣椒飘香的诱惑,买几串打个牙祭,吃到满口生香时,心里暗想,等我工作了,每天吃上10串,不!20串!
没等毕业,我就狠狠的过了一把吃羊肉串的瘾。大三时学校组织去洛阳实习。洛阳距离老家西安不远,我就抽空坐火车跑到西安看望奶奶和姑妈。姑妈的儿子,我的堂哥,那年刚分配到咸阳机场做地勤,工资收入还算不错,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那天晚上,他领我逛了大半个西安市,{zh1}两个人在夜市小吃摊前坐下,堂哥跑到烤羊肉串的摊主那里,捧回来一大捆羊肉串,我当时就惊呆了,问,“这是多少串啊?”,堂哥答,“先吃,吃完再算钱,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当年的我,哪里见过这么豪爽的气概。当即甩开腮帮子,就着啤酒,撒欢儿的吃。西安夜市上的羊肉串是用自行车轮的辅丝条串的,吃完一串后,往小桌子上一扔,xx作响,甚是过瘾。很多年过去了,对于老家西安的印象,仍然是昏黄的夜市灯光,和灯光下发亮的羊肉串签子。
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那时候没了家人的约束和囊中羞涩的限制,正式开始了两天一小吃,三天一大吃的羊肉串生涯。90年代末的北京街边羊肉串摊儿,风格非常一致:
香港没有羊肉串,深圳倒是有,但是准确讲,应该叫做烧烤摊。架竹签的狭长铁盒变成了又宽又扁,上面搭张铁丝网的烧烤炉,2001年前后,这个烧烤炉还是搭在一个齐腰高的架子上的,后来因为城管查的严,烧烤炉变成支在地上的铁盒子,再后来,干脆连铁盒子也不做了,直接把炭块儿放在一张铁皮上,四周用砖头围着,上面在架一个铁丝网,开始很没有诚意的营业。这种营业环境下,城管的执法车也会出动,队员下来以后,带着手套,做一个薪底抽铁皮的动作,烧烤摊也就灰飞烟灭了。如果你认为这是{zj2}版,就太小瞧劳动人民的智慧了。我最近一次见到的情形是,一旦执法车到现场,烧烤摊主立即从身旁抽出一张崭新的白铁皮,毕恭毕敬双手递给执法队员,队员面无表情的接了铁皮,咣当一声扔到后尾箱,便开车扬长而去,算是交差。到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在深圳街边吃羊肉串了,一来羊肉串已经被挤在烧烤的一个小角落了,人们热衷的是鸡腿、鸡翼、鸡翅、茄子、韭菜。二来烧烤摊主的流动性太大,每天晚上见到的人都不一样,动作也生疏且繁琐,每个烧烤的物件儿,除了撒盐、辣椒之外,还要把众多瓶瓶罐罐里的佐料抹来抹去,“那东西多脏!不知道用什么肉做的,吃了生病怎么办?!”当年令我深恶痛绝的父母衷告,现在已经成了自发自觉的思考。
前一段时间,曾带给我羊肉串饕餮盛宴的堂哥旅游途径深圳,我怀着感恩的心打算好好款待他一次。问他想吃什么,他说吃广东特色,我就带他到了间还算xx的粤菜酒楼。堂哥样貌变化不大,只是少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多了些牢骚。鱼虾蟹一道道端上桌,他似乎没有特别的好恶。当一盘白灼菜心端上桌时,他用筷子敲着盘子说,要是在西安,服务员敢把菜切都不切,就这么端上来,我能把桌子掀了。”我也没有做更多解释。从那以后,每次回忆起西安夜市小吃摊上惹火朝天吃羊肉串的景象,似乎蒙上了一层灰雾。
2000年到香港工作再转到深圳工作,很少有机会回北京了,目前,比较确切的说法,是“很少有机会去北京了”,自然,和那个酒肉哥们儿的接触也少了很多。前年,身体硕壮的他,竟然患急性心肌梗塞,险些发生意外,后来恢复的还不错,结了婚,生了孩子,我至今很遗憾的是,他患病或是结婚生子的消息知道的都太晚,没有及时电话问候或恭喜,间隔时间长了,更张不开嘴,总是担心他会不会因此介意。
前一阵因为一些私事,我火速去了趟北京,请这哥们儿帮我订了酒店房间,还约好要见面吃个饭喝点酒。见面当天一早,他来个电话,说临时有要紧事加班,不能见了,我说没关系,大家都忙,再找机会,欢迎他来深圳。挂了电话没多久,他又发来一条短信“哥们儿,有什么事需要办说话,咱哥儿两别客气!”
看着短信,稍有辛酸的感觉,空气中似乎突然飘来一丝羊肉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