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里的那些事(在沉默中爆发)_微笑的仙人掌_百度空间

    那一夜是热到了极点。

    每一个学了辩证唯物主义的中国公民都应该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因而也应该领悟到这酷热是黎明前的黑暗。但是每一个学了辩证唯物主义的中国公民,都无一例外地犯有理论与实际严重脱钩的毛病。就象人人都会说“和谐社会”,如果真让谁去跟洋鬼子解释清楚什么叫做“和谐社会”,保管他会xx致死。所以,我们虽然知道物极必反,久旱必降甘霖,却并不知道今晚已经到了这个“极”字上了。每个人怀着对造物刻骨的绝望和仇恨,一动不动地躺在床铺上,用咬牙切齿的毅力和耐心,思考着能够想得到的最重大的人生课题。事实证明,人类在极度的痛苦中能够把两件事做到{jz}的好:一是杀戮,二是学术研究。没有生杀大权的小人物就只有埋头做学术研究。比如我就正在对我和老梅子的爱情做一次死循环般的深入研究:如果我爱他,就应该给于他自由,可是他真的自由了,我又到哪里去爱他呢?如果他真的爱我,也应该给我自由,我的自由就是爱他的自由,如果我自由了,他又谈何自由呢?如果他真的爱我,又何需什么自由?如果没有自由,又谈得上什么真爱呢?……

    正当我想得晕头转向,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哐”的一声,寝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梅静带着李黎和邱芦,象下了蛋的小母鸡一样“咯咯”笑着走了进来。寝室本来就象一口泡着热汤的大锅,被她们这么一搅,一浪一浪的热气就开始旋转,冲到人的脸上,使人产生轻微的呕吐欲望。我听到每个蚊帐中传来翻身的声音,估计都把脸扭向了墙壁,既然大家都没睡,并且都没有反应,我也就懒得理会,因而继续我的爱情学术研究:如果两个人相爱,又何必形影不离呢?可是如果真的相爱,又怎么会不想朝夕相对呢?……

    梅静的笑声提高了一个频率。

    李黎说:“今天那个崽儿长得好挫哦,也敢到舞厅里泡妞!”

    邱芦噼噼驳驳地瞌着瓜子,象一只秋天里肥大的田鼠。

    蚊帐里频频传来翻身的声音。

    我的思维绷得象喜马拉雅山顶放风筝的线一样紧:如果他爱我,就不会到珠海,如果我爱他,就不会强迫他留下来。可是他不会不走,而我仍然想留,这就是说我们根本就是自私的,爱情是自私的吗?我们是相爱的吗?如果不是,这样又算什么?……

    “轰——!”洗脸盆象雪崩一样塌了下来,梅静放肆地大笑起来,还骂了一句:“****妈,把我吓一跳!”

    我听见脑子里那根绷紧的细线很清脆地断掉了,学术研究看来无法继续,我深吸一口气,下沉至丹田,然后徐徐吐出,用非常有底蕴的声音柔和地说了一句:“夜深了,可不可以自觉一点?”

    然后整个寝室陷入一种死寂,在声音的世界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感觉就象朝极度深渊里扔下了一粒石子,今生今世都别想听到回应。

    {zh1},梅静的声音象从地狱里冒了出来,开始是冰冷的、缓慢的,渐渐的有了感情和起伏,然后越来越急,思绪飞扬,激情难抑,我xx可以想象她起伏不定的胸膛,赤红的颧骨,闪闪发亮的眼睛,甚至鼻翼上浸出的汗珠,要不是因为这一切的景象都是因为咒骂我而产生,我简直要钦佩她的演讲天才。

    梅静说,哪个龟孙子在那里管我的闲事?寝室是大家的寝室,你们睡得觉,难道我说不得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盆子要滚到地上,我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我到处铺起棉絮?那还不热死几个?!还有,有意见,就明说,躲到角角里,阴怿怿的做啥?见不得人吗?你说我不自觉,你又自觉到哪儿呢?自觉的话为啥不上课,{yt}到晚在外面鬼混,别以为谁不知道!再说我自不自觉,轮得到你们这些土包子管吗?一个二个装得那么清高,其实什么场面都没见过,上街走不来红绿灯,进商场认不的牌子货,跳舞跳不来桑巴,下馆子只晓得点酸辣土豆丝。只有我梅静才是什么场面都见过,而且生来就是为了见更大的场面,要不是高考失利,何至于沦落到师大这样低级的学校,和一群永远都没出息的家伙困在一起。****妈,说白了就是叶见秋你这个杂菜在那里捣鬼,未必我还怕挑明了说?想当初,你才到石家庄,是哪个带你到处游逛?是哪个请你吃麻辣烫?是哪个陪你去赴约会?是哪个把波鞋借给你穿?是哪个和你一起到基督堂看稀奇?你以为自己漂亮,找了老梅子就不得了,毬!老梅子算个屁,只是个读成白痴的书呆子,我姐姐原来就找了个,连朵玫瑰都送不来,人家过生日,他送锅铲,不一脚蹬了才怪!再说,你以为他多爱你?你以为脱了衣服睡了觉就是恩爱夫妻了?说不定他心里怎样看你呢!男人不就是想和你上床嘛,上了床他就觉得你贱,迟早一脚蹬了你。不信?我们就摆到这儿!也不看一下自己,要钱没钱,要后台没后台,除了长得好点,再说,长得漂亮的多里去了,还有在街边边上当野鸡的呢!你叶见秋又算个什么东西!天上会掉下陷饼吗?天上只会掉鸟屎!你叶见秋少在那里人五人六的,我知道你是个骚蹄子,不晓得给校保卫科的使了什么媚术,在小树林被抓了现场也没事。你根本就是个贱贷,破鞋,你有什么资格在那里阴一句阳一句的?当然,这叫做家学渊源,你娘你老子就是老xx,六七十岁还生得下你这个xxx!

    别看我常在BBS上摆出个“天塌下来也不怕”的pose,其实见过我的人都知道,我根本吵不来架。如果有人指着我的鼻子骂一句:“小秋是个贱货!”我会满脸通红地瞪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因有二:一,我骂不来粗口,无法用“****妈,你才是贱货!”回敬,就连写出来都会脸红心跳半天;二,我很诚实,如果别人说实话,就觉得无可辩驳,厚不下脸皮指天发誓:“皇天在上,我小秋从头到脚,没有一根贱骨头!”

    梅静骂我的话句句是实,无从反驳,所以在整个过程中,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寝室里异常安静,梅静口若悬河,一口石家庄话象滴溜溜的铜碗豆扔进了铁锅里,铛铛作响,甚至可以穿透全校每一个旮旯里的老鼠洞。 我仿佛一丝不挂,任人羞辱,下贱xx,不管是谁都可以跳出来骂我一句,踢我一脚,而且可以因此变成正义和公理的化身。

    一种感觉从我的脚底板钻上来,由每一根xxxx的末端奔腾上来,到了天灵盖,汇聚成厚厚的一团,在脑骨里东窜西蹿,只涨的我头昏眼胀。这时,如果有人在我的天汇穴扎个小眼,一准看见一条汽线冲天而起,直达云霄。我忽然身轻如燕,噌地从上铺跃到地面,夜黑如水,厚厚的云层隐蔽了一切光的来源,我在黑暗中轻快地,无声无息地逼近梅静一伙。

    当我最终停下脚步时,一道闪电裂过长空,呈现在我面前是邱芦那张肥白的厌氧性xx的脸,惊恐地看着我,嘴巴张得象一个浑圆的句号。我右手一挥,一耳光狠狠地哐在她脸上,象一百个鸡蛋同时落地,清脆xx。在闪电的余光里,梅静、李黎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地扑了过来,我闭上眼睛,微微一笑,告诉自己:“死就死吧!”

    然而事情却发生了戏剧化的转机,我忽然感到四周挤满了杂踏的脚步声,当闪电再一次亮起时,我发现梅静他们陷入了人群的包围,阿丽、兰娃儿、小颓、燕子……乱纷纷地拉住她们的胳膊腰腿,嘴里还直嚷嚷:“别打了,别打了!”俨然一副劝架的样子。我突然大笑起来,这件事妙就妙在根本没有一个人来拉我!我一记耳光一记耳光地哐过去:梅静的,李黎的,邱芦的,邱芦的,李黎的,梅静的……闪电和惊雷不时响起,整个世界混乱而疯狂,我看到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孔,有的惊恐,有的凶狠,有的扭曲,有的快乐,有的阴险,有的迷惑……突然之间,天旋地转,我只觉得了无生趣。

    当我住手时,每个人都惊异地看着我,好象没有人希望这件事结束似的。我凄然一笑,转身奔向阿丽的铺位,从她枕头底下拿出瑞士军刀,再走到行李架边,割断了所有捆棉絮的绳子。既然我还能记得处理这样的细节,证明头脑是清醒的,那么对所做的一切就不必后悔。

    我这么想了之后,就握住瑞士军刀,径直回到铺位,坐在床上,忽然悲从心起,无法抑制,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只有我知道,梅静的话句句是实,我和老梅子上床,在小树林被抓,事实证明我很贱,并且是破鞋,如果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仍然会选择和老梅子上床,仍然会钻小树林,所以我仍然很贱,仍然是破鞋。事实就是事实,事实重于泰山!

    就象萧峰生为契丹人,却做丐帮帮主,父亲在世却不尽孝道,聚贤庄杀戮武林人士,阻挠义兄契丹王的王图霸业,还一巴掌打死阿朱,事实说明他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并且无情。事实就是事实,事实不容反驳,至于这其中的感情和无奈,勇气与牺牲,统统都是强辩,事实胜于强辩!所以,萧峰的命运不可逆转,而我做为破鞋的命运也不可逆转,这,就是性格,这,也是悲剧!

    我那时刚满二十,突然面对这样重大的人生课题,除了嚎啕大哭,别无选择。所有的女孩子都在我的哭声中惊惶无措。老半天,梅静嘀咕了一句:“有没有搞错?倒底是哪个挨了打?”
    
    我在狂怒中大吼一声:“住嘴!”
    
    老天爷随即一个霹雳砸在窗外两百米外的大树上,闪出一道紫色的电光,这使得我的命令变得神圣xx,于是寝室陷入一片死寂,然后大雨倾盆而至,淹没了一切的痛苦,仇恨,不安和恐惧。我怀惴瑞士军刀,在恸哭中睡去,又在沉睡中恸哭……
  
    可是,不管怎样,明天仍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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