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真是隔墙有耳呀，这秘密计划大字还没一撇就被主任识破了。主任一气之下扔下几句话拂袖而去了。那口气、那声音像碰着回音壁，一直在俱乐部的办公室轰响。

“好呀，都什么习（时）候了，我在火里，你们却在水里，还给我搞磨蹭酱（战）术，存心让我出洋相呀！”贵主任逮了个正着，气不打一处来：“别想给我打马虎眼，老刘都给我讲了，我本是来审片的。”他看了着手表说：“这不，算你们走运，xx要我去汇报创作的进展情况，两个小时后我赶回来，你们必须把全部内容搬上幻灯片，从头到尾老老实实放给我干干（看看）先！”

天呀，整个工程还只完成了1/5不到呀，两下时能做什么呀？尤露娇急得团团转，蒙濛雨急得反背着手在礼堂的走道上踱步，小易跌坐在椅子上急得捧着头生闷气。只有小牟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用两只手指弹击着自己的脑门。

“嘿！我有新的应对战术！”小牟突然站起身往桌上猛击一掌，很有信心地说。

这一击吓了尤露娇一跳，不过她打住脚步半嗔半喜地催促道：“快说说，什么好主意！”

没想到小易卖起了关子：“你们呀能做多少做多少，主任回来了按计划行事，到时候看我的！具体什么主意，暂时保密。”

“那要不要给游长说说？”

“不，也是不到火候不揭锅！”小牟见游长已朝办公室走来了，马上压低嗓门带点神秘地说。

“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呀，开始吧，集体创作！我们三个凑台词，小牟执笔，哦，小易边出词边画草图，各就各位。”游长似乎在踱步中理出了头绪，开始布署工作。

“承上启下，我续头一句：每逢新春佳节，亲朋眷友相聚一堂，似乎无烟不为敬重，无酒不是宴席……”游长带头了。

“画面是亲友欢聚，互敬烟酒的喜庆场面。”小易一边接茬一边在纸上勾勒着。

“尤其是新婚燕尔，新郎新娘举怀助兴以酬嘉宾，{zh1}醉酒入洞房的习俗，已被大家视为基本的礼仪。”

“嗯！老娇转折得好，一下就回归正题了！”

游长及时的鼓励，让尤露娇的思维更加活跃起来，她接着说“诸不知，正是这一基本礼仪，埋下了多少祸根，种下了多少苦果。”

——“现代医学证明，过量的酒精对生殖细胞中的精子与卵子的活力有损害作用，并且将导致染色体结构或数目的不利变化。”

——这种畸变的生殖细胞结合之后，就会把有病的遗传基因传给后代，引起胎儿 “酒精中毒综合征”。

——据统计，目前我国有盲、聋、哑、痴、呆、肢体残病等残疾人约几千万人，占总人口的４％以上。而生理缺陷率在１0％以上。其中大多数与抽烟喝酒无度紧密相关。

——可怜天下父母心啦！试问有哪个做父母的情愿自己生下这样的孩子呢？

……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这个集体创作班子居然完成了整个创作任务的70％，就连小易的幻灯片毛片也已同步绘制出来。这个速度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他们多么想主任能晚一些回来，哪怕能多给他们40至50分钟，也有完成初稿的希望。然而，贵主任历来是很守时的，两小时还差几十秒时，就已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贵主任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走了过来，蒙濛雨示意四人分两组站立在门前夹道相迎。

“嚯，精神面貌还不错嘛，小息小息(稍息稍息)！哦，不！开始工作吧！”贵主任指着已经架设好的幻灯机说： “看完了你们的片子，我再给你们传达xx首长的几(指)示！”

因为脚本还未完成，蒙濛雨面有难色。尤露娇却显得xx自若。她拿来事先谁备好的红棉牌香烟和茶水，摆放在贵主任旁边。继而要过小牟手中的草稿，交换了一下眼色，又对蒙濛雨和小易耳语了几句后，各就各位，开机试放了。

时间过去了10多分钟，贵主任始终正襟危坐，伸长着脖子，保持着固定的姿势在观看，连茶水也没喝一口。

蒙濛雨眼见已制作的内容快放完了，面部的神经在绷紧。

“主任您吸烟！”小牟插空开启香烟，用手指弹出一支，递向贵主任。

“你干你干（你看你看），明机（知）故犯！”贵主任批评道：“你们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

趁小牟递烟的时候，尤露娇快速将电源整流器上的旋扭向右旋转了一下，只听到“啪！”地一声黑屏了！

“你干你干（你看你看），你不去叫（照）看好机器，管我干什么，砸锅了不是！”

蒙濛雨不知所措，不过仅仅是十几秒钟他就转忧为庆幸了，这不正是他要找的台阶吗？于是他很快就作出了反应：“保险丝烧了！”

“不是保险丝烧了，蒙主任，这台整流器老掉牙了，可能是局部短路，里面都烧得有股糊味，这一时半会怕是修不好。”小牟一边说一边向蒙濛雨递眼色。

“主任，您不是说xx首长有指示吗，要不您先给传达传达，让小牟去修理，两不耽搁！”尤露娇也在趁机打圆场。

蒙濛雨似有所悟，扫了他们俩一眼，在心里说：“还真有你们的呀，演双簧啦，差点把我也蒙了！”

贵主任无奈，只好扫兴地说：“那好吧，赶快抢修整流器，该换新就打报告换个新的，不可以在放映中卡壳，今天晾了我一个人还没什么，改天在大操场上晾一大片我可唯你们习（是）问，下不为例！”

“是！保证完成任务！”小牟立正敬礼，嘴角泛起狡狤的笑意，只有尤露娇可以觉察出来。

二十

传达会议在贵主任办公室召开。除了蒙濛雨和尤露娇，还有刘干事和作记录的方干事。

贵主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红头文件，扫视了一下会场说：“按照xx首长的指示，这次的演讲比赛必须作为战斗任务来完成。”

他手一挥转向尤露娇和蒙濛雨说“刚才我看了你们的毛片，虽然机器出了故障没有看完，但大体轮廓看出来了，最多能给60分，勉强及格。不管怎样，总算有了个基础。”

“刘干事，你的进展得怎么样？”贵主任缓了缓口气问道。

老笔杆手转动着笔杆，不紧不慢地答“我还没动笔，只打了个腹稿。”

“嗯，你习(是)军师级的，不到火候不揭锅习(是)吧？”

见老笔杆不回应，贵主任有点不耐烦了：“那就倒倒你的腹水吧，我们不能总习(是)空对空吧！”

老笔杆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他以《贾宝玉和林黛玉难成佳偶》为主题，从一二级提纲到每一小节的结构，从主要故事性情节到主要典型事例和数据的运用，从正反辩证的疏理到主要论点论据论证的支撑，讲得头头是道。尤其是涉及古今中外“亲上加亲”的例子，他从陆游与唐婉、王安石与吴氏夫人、苏东坡的姐姐八娘嫁与表兄，说到大科学家达尔文娶表姐为妻酿苦果等等，如数家珍，连平时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的毛病也很少出现。

贵主任不得不从心里佩服老笔杆的资本，但他还是要有意刹刹他骨子里的傲气：“好啦，凭你说得天花乱坠，最终我要有家伙看！再说啦，你的如果也要绘制成幻灯片，那就更好打提前量。”

“您——您给个最－{zh1}期限吧！”老笔杆又有点结巴了。

“按照xx首长的部署，3天之内要审片，5天之内要出成品，7天之内要上大xx参赛，我给你们的时间是2天之内审片！”贵主任转而对尤露娇和蒙濛雨下达指令：“你们的在xx放电影前要播放给全院人员观看一次，也就是实战演练，在广泛征求意见的基础上好好修改，再呈送xx首长审阅！”

“至于选题嘛，”贵主任有点像卖关子：“我给xx首长汇报了，现有的两个选题他们基本上同意，关键看挖掘得怎么样，写得怎么样了！你们各有各的优习（势），要注意相互切磋，取长补短。”

“时间很宝贵，我就不多说了，辛苦你们加点班。我承认自己外行！这审片的头一道关嘛，我会请个行家里手来把，你们要是想应付我，那就等着瞧吧”贵主任显得很诡秘。

“最多能给60分，勉强及格，你说我们的真有这么差吗？”从贵主任办公室出来，尤露娇有些泄气地对蒙濛雨说：“我是没辙了，看你的了！”

“嗐，他给了60分你该心满意足了，想他给你七十八十的呀，除非拿回了大奖他才会恩赐你！”

“你是说他基本认可了？”

“对！好在今天是在比较精彩的时候断电的，后面的一部分我自己也觉得不怎么样。噢，突然烧保险丝，是你的幕后策划吧？”

尤露娇不置可否，淡然一笑：“是天助我们吧，嘻嘻！”

“哼，应该是小牟，就这小子鬼点子多！”

“你就别瞎猜了吧，有些事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大家都轻松。”

“嗯，我是觉得我们还蛮搭调的。”

“贵主任要请来审片的行家里手又是谁呢？不会对我们太苛刻吧？”尤露娇还是心事沉沉的。

“管他哩，我们现在是希望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路就开路！别无选择了！”

“看来你是胸有丛竹呀！”

“有你、有小弁小易，你们就是一丛竹呀！”

“我只能敲敲边鼓，不过我会在解说方面多下点工夫！”

“嗯，一句很普通的话，经你一解说还真是增色不少！所以我们的台词顺得很溜！”

“谢帮主鼓励啦！”

“我什么时候成哪门帮主呐？”

“丐帮！”

“啊——真到点了，我们得要饭吃去了！哈哈哈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