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江湖】我要出名

寻侠云雾里

梦回英雄志

江击千层浪

湖边一人时

我本少年郎

要待功成日

出岫凭青云

名扬天下知

楔子

一个穿着土布衣服的少年跪在老者的面前，低着头。

老者纯白头发，纯白胡子，连眉毛也是纯白的。他闭着眼，躺在摇椅上，头向后仰着，嘴里还“啪嗒啪嗒”地抽着水袋烟。

“爷爷？”跪在地上的少年抬起头，试探着问了一声。

他的腰很酸，腿早已麻了。如果爷爷还不答应，他就准备走了。

老者皱皱眉，依旧闭着眼。

少年不耐烦地将屁股坐在脚后跟上，再也不把腰板挺直了。

忽然，老者挥挥手，道：“走吧！让你出去闯一闯，才知道个天高地厚！”

少年惊了一下，心忽然不跳了，浑身上下仿佛有一股电流在乱窜。

待他回过神来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很响，大概连爷爷也能听到吧！

他一跃而起，年轻的脸上洋溢着青春、欢乐与向往。

一·寻侠云雾里

仰头看了看高大的城门楼子，少年挺直了腰杆，神情肃穆地走了进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就像他这十几年过的日子一样。

他一直在一个小村子里做着些小事。尽管村子离这个繁华的大城只有几十里，他却是{dy}次仰望这高大结实的城门。

面对繁华的大街，少年愣了，他不知道该往哪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波波”，少年被这响亮的声音吓了一跳，一道黑影就贴着他滑过去了。

少年目瞪口呆。

一个黑色带轱辘的小房子远远地停下来，一个脑袋从里面伸出：“臭小子找死啊！”

少年的脸“刷”的红了。

他一愣神，那房子又慢慢滑走了。还放出一连串的臭屁。

“吓！”少年又是一惊，呆呆看着房子消失的地方，耳朵里还听见那“波波”的声音。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是汽车。

“嘿嘿！”一阵窃笑从他身后传来，好像在讥讽这个下里巴人。

少年回过头，看到一个流浪汉。

流浪汉坐在台阶上，半倚在一块招牌上。他戴着破毡帽，里面露出的白绒已是灰黑色的，身上的衣服也一律泛着灰。

流浪汉见少年回过头，又“嘿嘿”地笑了，露出大黄牙。

少年没有生气，因为流浪汉的笑声虽然刺耳，但他那双亮的眼睛流露出的是真诚与友好。少年望着他那眼角的细纹和干裂的嘴唇，也想向他笑笑。谁知一咧嘴，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了。

流浪汉愣了一下，撑着膝盖站起来道：“莫哭，一个小伙子。”

少年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小声道：“打听个人！”

流浪汉爽朗地笑了几声道：“流浪汉没什么好处，就是认识的人多。”

少年道：“一个叫李正堂的，三十来岁高高壮壮的……”

流浪汉一愣，少年便知没戏了：“没关系，我多问几个人。”说罢转身就要走。

流浪汉拉住他刚要说话，一个拿着火钳的女人出来了。她狠命地敲着流浪汉的脑袋，骂道：“你这个臭要饭的还有完没完了？给你多少钱才肯走啊？”只听得揪心的“滋滋”声。流浪汉的破帽子上又多了几个洞，洞边都变成了焦黑色。

流浪汉紧走几步，逃出了女人胳膊所能及之处，向少年“嘿嘿”一笑，又向女人叫道：“疯婆子，我还不稀罕待！”

女人气得浑身发抖，被旗袍紧紧裹住的肥肉也跟着抖。但当她看到少年时，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大元宝，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她一把拉住少年，将他往店里面拽，一边还道：“小伙子来剃头吧，剃了头精神呐！”

少年走出了理发店，正看见夕阳挂在房檐上，像一个超大的鸭蛋黄。天边红彤彤的火烧云将大地也印成了红色。

少年摸了摸自己刚剃完的头发，硬硬的，像一茬茬刚被割过的小麦杆子。

少年笑了，笑得很秀气，嘴角的笑涡很是收敛。他白皙的脸红红的，也许是被晚霞染红的。

“嘿嘿“，又是那种笑声。少年慌忙回头，果然还是那个流浪汉。

少年忍不住有些气恼，他道：“有什么好笑的？”

流浪汉道：“你就挺好笑的。”

少年也“嘿嘿”地笑了。

流浪汉问道：“你笑什么？”

少年道：“我笑你可笑啊，问个人都不知道是谁，乞丐都当的不xx。”

流浪汉愣了一下，嘴角却又向上扬起，弯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他道：“我虽不认识李正堂，但我知道李凤刀！”

流浪汉瞟了一眼惊讶的少年，道：“李凤刀你都不认识啊？”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淡蓝色的小荷包。上面歪歪扭扭绣有“李凤刀”三个字。

流浪汉道：“出门在外要看好自己的东西！喏。收好吧！”

少年一把抓住荷包，紧紧地握在手里。他闭上眼，便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跳着笑着，俏皮地道：“李凤刀，李小刀……”

少年就是李凤刀。

李凤刀睁开眼，小姑娘不见了。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流浪汉不见了！李凤刀一直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错的，怎么人走了都没听见？他不由打了个激灵，莫非……

“嘿嘿”，又是笑声。

没有人。刚才还相当热闹的街道现在出奇的冷清。

“去城东‘云雾里’打听吧！”

看不见人，没有人。

少年呆看着火红的夕阳一点点掉下去，转身往东边跑。

城东，华灯初上。

李凤刀气喘吁吁地靠在一家热闹的酒楼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红男绿女。

这里的热闹不属于他！他身在大城市，却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人。

酒楼门楼还站着一个人，他穿了一身笔挺的白西装，低着头正在点烟，烟雾好像把他和这热闹的世界隔开了。

李凤刀看见他，忽然觉得很亲切：热闹都不属于他们！

李凤刀走上前问道：“请问‘云雾里’怎么去？”

那男子抬起头，眯着眼打量着李凤刀。过了好一会，他扬了扬手里的烟道：“等我抽完。”

李凤刀静静等着。

很长时间过后，男子歪着头掏烟，忽见旁边有一人，不由吃了一惊，他道：“你还没走？”

李凤刀不知所措，道：“嗯。”

男子又仔细打量了李凤刀，道：“走。”

‘云雾里’是一条很宽的巷子。

李凤刀与男子站在巷口。

面对巷子两侧大大小小的门，李凤刀茫然了。

男子不耐烦地猛吸了一口烟，问道：“你找谁啊？”

李凤刀不安地搓着手道：“我……不知道。”

男子翻了翻白眼，转身要走。

李凤刀忙道：“找李正堂！”

男子的肩隐约抖了一下，他缓缓回过头，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李凤刀老老实实道：“是我叔叔，十二三年未见了。”

男子将烟往墙上一摁，道：“跟我走。”

当男子将李凤刀带到一扇门前时，李凤刀还在盯着青石板发呆。他喜欢听新鞋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那声音就像少女等待心上人时那种感觉，总含着种热烈又含蓄的期待。

门“吱呀”开了男子将李凤刀引进门内，身后一个中年妇女便关上了门。她道：“你今天回来得早，吃饭没？”

男子笑嘻嘻道：“今天有喜事！二娘你忙吧，我找二爷。”说吧就往院中走。

女人忙拉住他道：“你二爷刚躺下，今天病刚轻些，莫扰他了。”

男子道：“不妨的，是喜事！”

“呵呵，你又有喜事吗？是捧了什么戏子还是约了什么姑娘？”从正房内走出一人，虽穿着粗布短衫，身板也结实，却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一个蛮汉子，而是一个相当精明的人。

男子看见他，道：“七叔，”他将李凤刀推到前面，“这是三爷的侄子，李凤刀。”

李凤刀小声喊了声：“七爷。”

七爷的大手一把按住李凤刀的肩，上下打量着他，嘴唇微颤着道：“三个的侄子，好，好哇！”他转头对男子道：“小年，把人都找来，快去！”

男子应了一声，快步出了院门。

七爷一边将李凤刀拉进正门，一边自语道：“好小子啊，有人接三哥的班啦！”

正屋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脸色很不好。那人幽幽道：“怎麽了，谁来了？”

七爷大声道：“三哥的侄子，李凤刀！”

二爷忽地把被子掀开，用一只胳膊撑着床，费力地坐起来。七爷忙去扶他。

二爷剧烈地咳嗽起来，边咳嗽边打量着李凤刀，欢喜之情溢于言表。{zh1}，他叹了一口气，仰头看着房梁道：“我于吭在江湖闯荡近三十年，不知道见了多少兄弟倒下，唯独对三弟有愧啊！三弟无后，他的产业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打理，家里也总少个顶梁柱。现在好啦，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七爷看着李凤刀，问道：“你愿意留下吗？”

李凤刀犹豫道：“叔叔是不是……”

七爷点点头。三爷李正堂已不在了。

李凤刀的脑子“轰”地一下。父母早亡，儿时的记忆中总是叔叔的身影居多，叔叔陪他玩，给他讲故事，带他去看戏……从叔叔出来闯荡后，李凤刀就一直期盼着能到城里与叔叔一起生活，只是爷爷一直不让出来。如今爷爷许了，叔叔却又不在了……

李凤刀问道：“叔叔不过三十多岁，怎麽会……”

七爷看了一眼痛苦的二爷，示意李凤刀出去说。

门突然开了，方才出去找人的小年进来了。随后又进来一位俊朗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他没有看七爷和李凤刀，而是径自走到二爷跟前道：“师父怎么起来了，您应该好好养着。”

他替二爷盖上被子，然后才转过身，用凌厉的目光扫过李凤刀，便抱拳道：“我是公子该，二爷的徒弟。”李凤刀点点头，不太敢与他对视。公子该的目光太过强势。

忽然有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那是一双温暖的手。李凤刀扭头一看，又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人，但他显得有些憔悴，头发也颇有些乱。他的眼神总是有着深深的忧虑和落寞。

他勉强对李凤刀笑了笑，道：“你不必太难过。”但他的样子看起来比李凤刀难过得多。

他又道：“我是阿让，只是三爷的手下。三爷是真汉子，大侠客！”他的{zh1}一句不仅是说给李凤刀听的，也是所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李凤刀只觉得内心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有一潭水在沸腾！他咬着牙道：“是的，叔叔是真汉子，大侠客！”

一旁的小年道：“五爷找不到；九爷又喝醉了，叫不醒；归公子也还未回来。二爷先休息吧，今天李凤刀就在三爷的院子里歇吧。”

二爷叹了一口气，对李凤刀道：“明天为你接风。累了{yt}，去休息吧，要什么尽管说。”

接风的意思话就是，李凤刀从此就与这些人算是一伙儿的了。

李凤刀没有反驳。这里是叔叔出名的地方，也是叔叔离去的地方，李凤刀必须继续在这里打拼，在这里出名，像叔叔一样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