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跑到一个比较远的高速公路桥上去吊装设备。 早上六点就起床,迎着晨霭,一路风驰电掣,到达目的地。 天色不甚明朗,江面上一层淡灰色的薄雾。一艘两艘驳船,懒洋洋地在江面上徜徉。我站在桥面上,缩肩拱背,努力抵御迎面而来的清晨的寒冷江风。 桥面很凌乱:工字钢、螺纹钢、电焊机、氧气瓶、零零碎碎的枕木、板材、碎刚筋头子、还有模板,到处都是。想下脚,必须得选择空间,不然就要拌一个踉跄。 工人有老有少,但是一律被太阳晒得面色黑黄。头发也没有光泽,乱蓬蓬的。衣服破烂肮脏。这是在工地上,若是在大街上,会被人误会为叫花子的。 我们的工作是把拆下来的设备材料从桥墩下吊到桥面上,然后民工们用车把它们拖走。 吊了十几钩之后,小钩上的钢丝绳被水泥桥面割断了,只能停下来修理。我嫌电焊时发出的弧光刺眼,就跑到民工们居住的帐篷那去玩。 帐篷外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在弄菜,摘四季豆,他们叫芸豆的。我跑去帮忙,把四季豆掐头去尾,然后腰斩成寸把长的一截。 这个小子在装酷。我跟他搭讪他只抬头瞟我一眼,然后低下他那黑黄脸蛋继续面无表情弄菜。我一点不气馁:我是谁呀?要知道我在比我小的异性面前,那可是跟矜持、羞涩等等字眼毫不沾边的,我有的是邻家姐姐春日阳光般的和蔼。 我手上摘菜,脸上笑容灿烂:“哎呀,你手机里放的什么歌呀?” “哎呀,这《棉花糖》这首歌就副歌部分好听是不是嚎?” “唉,你喜欢至上励合吗?” “你喜欢张远啵?我朋友很喜欢他吔。” “你们就吃着一碗菜呀?” “哎呀,这几个人吃呀?这么一大盆子。” “哎呀,这里没水,你用啥洗菜呀?” “哎呀,中午吃这个晚上吃啥呀?”” 那男孩子被我呱噪得了不得,头也不抬回了我一句:“晚上吃面条。” 我疑惑地看他:“吃面条?” “嗯,早上吃米饭,中午晚上吃面条。” “吔?面条那不是吃不饱?” “哎~~”他否认“我们吃米饭才吃不饱,要吃面条。你们可能是习惯吃米饭的嚎?” 我笑,“是哦。” “我长到这么大都没见过麦子长的什么样呢。"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 他听了惊奇地抬头看我,终于不再板着他那黑黄小脸,对我舍脸一笑:“麦子都没见过?” 我点头笑:“是呀,没见过。咦?你们不是河南人吗?河南人也是以面食为主吗,我一直以为北方人才吃馒头面条呢。” 他一边摇头一边微笑,表示原谅我的无知:“我们也是以面食为主的。” 菜摘完了,这场我努力营造的没营养的谈话也结束了,我拍拍手站起来:“再见。”(哎呀,亏得摘完了,我腿都木了。) 走回车子边时我心情有点小得意:只要我愿意,外交工作还是能够做得到的,嘿嘿,没有我撬不开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