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散文》2010年第五期“流年碎影”栏目作品

[流年碎影]

 

一把锹用了很多年

宋长征

 

    宋长征,业余散文写手,《牡丹江晚报》本土作家圈专版推介。作品曾发表《读者乡土人文版》《岁月》《金山》《辽河》《文学与人生》等各种纯文学刊物和报纸副刊。获得08年万松浦五周年征文入围奖,08年中国西柏坡散文节三等奖等各种奖项。


 

  我的那把锹肯定是块好铁,父亲抖抖簌簌地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铁匠马三爹。马三爹端详了好半天,投进《华夏散文》2010年第五期“流年碎影”栏目作品铁匠炉里,马三用袖口擦把鼻涕,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呼,呼,使劲地拉起了风箱。至于用了多长时间,马三父子才把我的那把锹从叮叮当当的砧子上拿开,然后哧地放进水里淬了一下火,已无从知晓,但父亲明显歉意地挽留下了马三父子,吃饭,睡觉,到明天再走。
  是该给孩子打把属于自己的锹了,父亲说。马三爹喝了酒通红着脸,在摇曳的灯光下使劲点了点头,说早晚有{yt}也得把大锤交给马三。那时候,我还不懂一把锹的真实含义,以为一把锹不过是一截子木棍按上一块铁打的头颅,靠在土墙上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和村子里的人一样,不知过了多少年,长了皱纹,弯了腰,{zh1}一股风一样回归泥土。
  但不是,一把锹跟人在一起呆长了,也会像养条狗那样形影不离。
  我带着我的那把锹去翻地,牲口不好拐弯的地方,只能交给锹来耕耘——这样说好像有些不妥,但明明我用锹翻好的一小块地在春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那些新翻的土块,原本松松软软,经过了那把锹的切割却有了光芒。我相信那是传递,自从那把锹确认成了我的伙伴,空下来的时候我总在仔细打磨。在村口的小桥下,一方青石板上,磨来磨去,一定不让它感到有丝毫的迟钝。
  也算是交流吧,人与土地的交流。手握一把刺槐芯木的柄,脚蹬锹瘦弱的肩膀,轻轻松松,把力气注进土里,翻捡着自己要找的东西——埋在土里的草籽得以重见天光,乘着一缕春风上路,星罗棋布地于某天开始在脚下蔓延;庄稼的种子有了松软的温床,于某天葳蕤成父亲眼里的一片风景,萝卜青,油菜黄,滋润着土质的岁月。
  是累了么?终于有{yt}父亲的腿脚不再那么利索,一把锹踩了三下也没蹬进土里。我知道,也许人是熬不过一把锹的。你看它刺槐芯木的柄,握来握去,被一双手打磨得溜光水滑,抚上去有着女子肌肤般的圆润与光滑。你看它的锋,并不因为切割过太多的时光而黯淡了刀锋,月光下,倚靠在乡间的一隅,和挂在山墙上的镰刀交相辉映。
  此时,一把锹的归属更像一种传承。也许父亲在当年听见马三父子叮叮当当打铁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成竹在胸。如很多年前那样,父亲从父亲的父亲手中接过一把锹时那么虔诚,把一把锹郑郑重重托付与我,并告诉我,拥有一把锹的日子才是真实的生活。那些土,必须亲手翻来覆去,像在茫茫的大海上撒下渔网,总归会有自己的收成。
  于是,拥有一把好锹的我有些东西必须抛弃,再不能像从前一样爬上谁家的大桑树,弄根树枝回家来做成xx,在村子里耀武扬威地走来走去;再不能纠集同伙,黑夜里溜进瓜爷家的甜瓜地,大小通吃,糟蹋得满地狼籍;再不能在村口的歪脖子柳树上安安静静地傻想,看在池塘里洗过头发的二妮扭着屁股走回家去,痴心妄想,哪{yt}能变成自己的新娘子。
  我和那把锹在自己家的田里转来转去,思忖着哪片地该种棉花,哪片地适合栽地瓜,哪片地能长青凌凌的菜园子。锹极听话,我不说走就一直呆在田里。而那条狗不是,眼瞅着东升西落的日头,刚开始偏西就唧唧歪歪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想回家吃一顿现成的白面或地瓜做成的干粮。在乡下,人是需要磨砺的,和一把锹一样,总靠墙边站着会生出斑斑锈迹,单等某{yt}派上了用场,稍一打磨,就变得薄如蝉翼,插进哪怕再坚硬的土地。
  这是一株长了多少年的刺槐呵,被我的双手和岁月打磨得透出了暗红的质地。那些纹理线条多么流畅,任你怎样打量或审视,也看不出些许的惶惑与忧伤。毕竟,长在乡村的事物那么多,毋须逃避也毋须辩驳,只需将身子伫立于乡村的旷野上,听呼啸而过的风,淋滂沱而至的雨,转回身,将一片土地和一爿家园细细打理,日子简单也活得有模有样。
  这是一块经历过几许淬打的铁呵,和土地亲近了多年,竟黯淡了贫瘠的光阴,青锋利刃,早已不需要火烧水浸,隐隐的光华里透着几许睿智与冷峻,再长的路,再坚硬的土地,不过是朝夕相处的家,游刃有余在平淡的日月轮回。
  我又想起了父亲,那个歪歪斜斜走过乡村的身影,耕耘过多少土地,播种过多少华年,换来的总是贫寒。你说是命,那么一把锹的思想也是这般单纯。来过,爱过,努力过,在季节轮回里穿梭,以执拗的目光翻开脚下的土地,或多或少,收获着一丝丝一缕缕暖和光明。
  我不太善于表达,和村子的父老乡亲站在平原的深处,每人一把锹,在嗨吆声中把泥土抛上岸。一条河,或许从黄河的上游,或许来自岁月的深处,浩浩荡荡,淤积了河滩,淹没过家园。你很难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那么多的庄稼汉子,憨厚的面孔,有着和锹一样执拗的思想,竟然开掘出一条条岁月的通衢。而我依然记得——洙赵新河。我和我的那把锹将身影留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料峭春寒。
  那把锹,至此有了些更深的含义。
  如果,将一把锹插在旷野,那一定太孤单,没有了烟火气息。还好,一把锹总是靠在乡村的山墙,薄薄的暮色辉照着光滑的刺槐芯木,坦然而温暖。如果月华升起呢,淙淙流淌的时光滑过一把锹的面庞,沉静而安详。
  ——就这样,一把简单的锹陪伴我走过了许多年,却突然于某天走失。
  我有些凄凄然,那是一把多好的锹啊,有着暗红质地的刺槐芯木的柄,有着明晃晃岁月磨砺的一块好铁的锋。我要出去寻找,那条老迈的狗竟然赖着不肯出门。也许吧,陪伴了这么多年,一条狗不过只在睡梦中把人叫醒,而一把锹却慢慢长在了手里,我向东,它向东,我向西,它就深深插进村西的土地。还有那柄上光滑的纹理,当我抚摸了那么多年,手掌已然结满厚厚的茧,它的圆润已了然于心,纹路已然清晰入梦。
  而今,却不知去向了何处。
  我常常想起那个夜,当父亲面对着满脸通红的马三爹说,是该给孩子打一把属于自己的锹的时候,暗暗自责——也许那是父亲所见过的{zh0}的一块铁吧,深藏了许久,满怀期待乡间出现一把{zh0}的锹。而我是不是呢,已无法确定,一把锹用了好多年走失了容颜,却再也抹不去内心深处的痕迹。
  那把锹,刺槐芯木的柄,一块好铁锤打的刀锋。

   

 校对 杨荣昌
 
                             

外 祖 母

朱秀丽

 

    朱秀丽,女,笔名悠然,江苏省作协会员,中学高级教师,从教十余载,现在某县宣传部工作,其作品多发表在国内大型报刊并获奖。

 

    外祖母是个小脚女人,她无数次颤颤地走在我的梦里。空旷的田野里,外祖母在风中追逐随风落下的枯枝,风吹起了她的头巾,露出了花白的头发。我努力长大嘴巴呼唤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她缄默着,在风中越走越远。

    外祖母的母亲去世得早,撇下她和姐姐弟弟三人。眉眼清秀的外祖母不是心灵手巧的女人,没有进过学堂,不识字,不会算数。若买东西,别人需找给她多少钱,她无论如何也算不清。不会女工,勉强缝好的棉衣,针脚稀落,身肥袖阔。笨拙的外祖母在姐姐出嫁后,拉扯着年幼的弟弟,艰难度日。十八岁那年,外祖母嫁给了外公。外公姓陈,家境富有,良田数顷。自小娇生惯养的外公,长大后任性恣意,游手好闲,豪赌酗酒。外祖母和外祖父结婚伊始,也没有得到温柔的呵护和疼爱。娘家的贫寒让懦弱的外祖母在婆家分外自卑,加之不会料理偌大的家业,凡事都要依靠能干的婆婆,外祖母在陈家的宅院里低眉顺眼地过着日子。

    外祖父兄弟两人,都不精于农事,喜好在酒桌牌桌打发日子。曾外祖母在世的时候,宠着两个儿子,任他们挥霍享乐。钱输完了,以粮食抵债;粮仓空了,抵押田产;田产不够,变卖房产。母亲常常回忆她幼年家境的富有,家里的宅院多处,几进的高门大院,家后的田地一眼望不到头。而这样的好日子在解放前就结束了。外祖父和他的哥哥输完了祖上的产业,曾外祖母撒手归西后,兄弟俩分家另过。

    解放初期,外祖父因为仅有两亩薄田,被划为贫农,逃过了一场政治劫难,却一生在贫困中挣扎。倘若他早年勤俭持家,安分守业,解放后必被划为地主无疑,那场政治厄运是不可避免的。这样的意外,颇似余华的小说《活着》中的主人公福贵的命运。人生的福祸,谁能料到呢?

    外祖父的哥哥膝下无子,一连添了两个女儿,让陈家好不叹气。外祖母亦不甘落后,生了我母亲之后,又养活了三个女儿。怀抱女儿的外祖母,头垂得愈低,忍受着外祖父的咆哮和谩骂,低声啜泣着。其间,外祖母曾生过两个儿子,白白胖胖。两个儿子是外祖父的{za}。母因子贵,外祖父对外祖母温和了许多,打牌赌钱的事也少了,日子恬和安静。懒散的外祖父觉得日子有了奔头,学着做起了生意,他要为儿子们赚钱盖新房子。可是好景不长,两个男孩长到两三岁,得急症先后夭折了。两个可怜的人一连两次送走了活蹦乱跳的孩子,心痛得几乎疯掉。两个人想儿子快着了魔。直到四十余岁,外祖母{zh1}生下的还是一个女孩,那一夜,她放声恸哭了一场,她想为陈家延续香火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外祖父不再打理生意,酗酒度日,家境日益败落。外祖父的家是两间简陋的土屋,年深日久,东面墙有些裂开了,蜘蛛在墙角织起密密的网。一个暗紫色的橱柜,镶着铜把手,是早年家境殷实的见证。幼年时,我曾躲在里面和表兄玩迷藏。外祖母常常会变戏法一般从柜子的深处摸出一把桃或杏,嘴里念叨着,“外孙是姥姥家的狗,吃饱了就走。”话虽如此说,她的柜子里总为“小狗们”留着好吃的,那些“小狗们”也确如她所说,晃着溜圆的肚皮随即跑回了家。自从小姨出嫁后,两间土屋里一直是他们两个人,女儿们和外孙们都不肯在老房子里过夜。

    外祖母每日早早起床,在院子里的菜地里忙乎,为南瓜、丝瓜扎花,用木棍撑起摇摇欲坠的茄子。偶尔她也喜欢种蚕豆,那些紫色的绒花密密匝匝,宛如猫眼一般。

    春末夏初,外祖母坐在院子里腌鸭蛋。鸭蛋是微山湖的鸭子下的。鸭子在湖里吃鱼虾长大,下的鸭蛋营养格外丰富,蛋心是红黄色的。外祖母把盐和泥拌和均匀,鸭蛋滚满盐泥,一一码好放进坛子里,密封。待到进了六月,该收麦子的时候,母亲和她的妹妹们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做农活,外祖母煮了一锅咸鸭蛋招待大大小小的“客人”。那鸭蛋在泥土中蛰伏日久,煮熟后,外壳依然有涩涩的土质感。剥开皮,来不及尝一口蛋青的味道,黄油迫不及待地冒出来,流的指缝间油光光的,馋得大人小孩子都用嘴舔手指。我吃了自己的一份多不满足,还要拿眼瞅外祖母,直到把外祖母手里的鸭蛋黄吞掉才罢休。外祖母做的饭菜都是淡而无味,唯独这咸鸭蛋是一绝,无人比得上。

    外祖母家的院子没有围墙,没有大门,邻家三面筑起的院墙把他们围在中间。他们的土屋后是高高的陡坡,坡下是村人来往的一条小路。他们进出院子要向南走,两家院墙中间留出一条窄窄的胡同,仅容一辆平车通过。每次母亲携我走到胡同就要叹气,埋怨外祖父不会看风水,这样的宅院就是没有出路的,又怎会子嗣兴旺?

在乡村,一户人家可以没有女儿,但不能没有儿子。没有儿子,就意味着无法接过家族的传宗接力棒,被乡人蔑称为“绝户头”。我的外祖父终身被这个恶毒的称呼所伤害,有时是自伤,有时是他伤。若哪天手气不好,输了钱回家,外祖父回家免不了对外祖母发火,说她太晦气,让自己绝后,老了没儿子送终,绝户头可怜。

    邻居欺负他年老体弱,没有儿子,屡屡把房屋的地基向他的院子里扩展,半米、一米、两米……外祖父的院子越来越窄,终成窄窄的一个长方条。外祖父忍了再忍,终是忍不下这口气,有{yt}喝了一斤闷酒,两眼通红,和邻人说理,反被人辱骂,悲愤至极,在街中央发疯似地又哭又骂,哭诉绝户头的命苦,没有儿子的人命苦。外祖母跑去求他回家,反被他斥骂,手足无措,瑟缩着,在围观人群淡漠的眼神里落泪。

    在外面受了伤害的外祖父,回家后把怨气撒向外祖母,拳脚相加。木讷的外祖母,无力反抗,不会诉说心里的苦,那些苦在心里堆积着,堵了活的心路。上吊、喝农药,一次次xx被救下,几个女儿围着她痛哭失声。最惨的是她七十余岁那年冬天,两人不知因为什么发生了争执,吵闹后,外祖父照常去集市打牌,受了委屈的外祖母一步步走下了土屋后的陡坡,穿过小路,跳进结了薄冰的河里。过往的路人跳进河里,抱出了气息微弱的外祖母。闻讯赶回的外祖父不看外祖母一眼,兀自蹲在土屋外咒骂。外祖母在外祖父不绝于耳的咒骂声中,又活了过来,而且比外祖父活得更长。

    那次事件之后,外祖父依然醉酒,偶尔亦会骂街,外祖母则如常为他备好茶水,一言不发,悄悄走到田野里拾干棒。干棒是苏北的土语,意树上掉落的枯枝。越是天冷风大的时候,树上随风落下的干棒越多。外祖母通常穿着一件薄薄的深蓝色斜大襟的罩衫,头上顶着蓝色的方巾,极灵巧地挪动着小脚,在风里追干棒。那些干棒刚刚离开了树的母体,枝上还残留着树的xx,随即又跌入了一个更温暖的怀抱。外祖母紧紧握着它们,像一个孩子捡拾着梦想的玩具,欢欣不已。干棒越来越多,她的手实在握不了,它们被她揽在了胸前,摩挲着她的油烟味的衣襟。直到抱不住了,那些干棒被她小心地放到一片平整的地上。她则继续寻找新的干棒。夕阳西下的时候,我的外祖母背着小山似的干棒,满面喜色,步子轻快,先前的不快早已消失在田野里。

    院子里堆满了码得齐齐整整的干棒,那是贫寒的外祖母最富有的东西。以两口人的一日三餐而论,那是几年也烧不完的干柴。况且家里有煤球炉,用地锅烧柴的机会少之又少。母亲每次回娘家,都跑到空旷的田里找外祖母。外祖母耳背,无论母亲怎样呼喊,她只是一门心思拾干棒。母亲领着外祖母走回家,遇到村人,村人的不解让母亲感到很没面子。大汗淋漓的外祖母回家后没及时添衣,偶尔亦会感冒。这些都是母亲极力反对外祖母拾干棒的理由。

    外祖母凡事都听女儿们的意见,惟独捡拾干棒,却不肯听从女儿。偶尔,母亲忙不过来,把我送到外祖母家。外祖母等母亲走出了胡同口,洗完了碗碟,乐滋滋地领我到田里捡拾干棒。田野里的外祖母和家里的绝然不同,眉欢眼笑,手舞足蹈,每发现一个枯枝,都要欢快地惊呼。春夏的干棒少且细小,秋冬的干棒多且粗壮,外祖母总结着她的发现,像个哲学家。那些干棒在风中旋转着落下,外祖母弯腰捡起,起身,又弯腰,简单的动作彷佛风中的舞蹈,朴拙而静美。若干年后,我终于明白,不懂心理学的外祖母不自觉地做着心灵的舞蹈,在苦闷的日子里寻找心灵的自在。

    母亲一心想着让老人安享晚年。几年后,外祖父和外祖母搬家了,离开了他们摇摇欲坠的土屋,搬到了我的老家,一个有着十几间青砖瓦房的安静院子。院里有龙爪槐、葡萄架、石榴树、月季花、香椿树,生机盎然。我的老家和外祖父的村子毗邻,村里陌生面孔多,且是住女儿家,这让内向的外祖母很不安,她很少出门,再没去捡拾干棒。

    两位老人住进了宽敞的大房子,不再受邻人的欺负,外祖父碍于面子,也很少骂外祖母,这似乎是他们一生最为平静的一段时光。一年后,外祖父胃出血,确诊为胃癌,三个月后辞世。不久,外祖母又患了脑血栓,虽然抢救及时,但是落下了言语不清的后遗症。三年后,白内障又让外祖母的左眼失明。

    外祖父去世后,外祖母一直辗转于四个女儿家。她去世前的半年,我和母亲为她洗澡,80多岁的老人皮肤依然白皙细腻,她开心地笑着,脸色红润,宛如婴孩。

    她的胃口一向很好,饭量比年轻人还大,病却来得毫无征兆,是突然的胃出血。住院的那段时间,我和三姨守在她床前。突然之间,她直直地坐起,嘴里喷血块,先是灰褐色,颜色越来越鲜艳,直至鲜红色。我握着她的手,忙不迭地拿盆接,心疼得泪珠迸溅。她吐完,擦净嘴角的血痕,又沉沉睡去。

    去年的岁末,外祖母离开了人世,享年88岁,人世的悲欢从此与她无关了。

    几个月来,我始终怀疑外祖母去世的真实性,尽管我亲眼看到她的骨灰和外祖父的放到了一起。写作的间隙,我的眼前常常浮现出外祖母在风中追逐干棒的情形。或许,沉默的外祖母不曾留意过,那个在田埂上痴痴等她回家的小女孩,若干年后长着和她一样清秀的面容,骨子里和她有着相似的秉性------隐忍和坚持。多年来,我在文字的世界里游弋,亦是捡拾温暖灵魂的文字的干棒。我的幸福感和外祖母在本质上是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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