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岁开始,母亲就安排我这个长女做割草的重活了。到了二三年级起,割草就是我专职的工作啦。
割草倒不是挺难的工作——找到嫩草,蹲下去,左手抓住,右手用小镰刀割下来。难的是找嫩草、割满筐。通常是,这边的花生地里割几把,那边的红薯地里割几把。不够,再到甘蔗地里转转。一条村子的大小女孩,都挑着竹筐,在山坡上转来转去。直至竹筐装满,才大功告成。可是,装满嫩草的竹筐挑子有几十斤重呢,这么沉的挑子,对瘦小身材的我就是名副其实的重活了。草没装满竹筐可不行,母亲会斥责我偷懒,心情不好甚至赏“鞭子”。因此,我不喜欢割草。
可是,割草也有开心的时候。最开心是端午节了,我们可以放假。人放假,牛也要吃呀,别忙,母亲们姐姐们,甚至叔叔们前{yt}就大行动了。大人们割草,小孩跟着xx下。甘蔗地里,橡胶林旁,男男女女,热火朝天。他们用锄头铲,用镰刀割,用手拔,一会儿,青草就堆满一堆堆。我们小孩佩服得不行,一边拍着青草的泥沙,一边啧啧称奇。这样,端午节,每家每户都准备了充足的草料,牛儿在门口的黄皮果树下悠闲地吃草,我们在葡萄架下快乐地吃着粽子。
六月天,有时候,大伙儿正在豆地里割草呢,天就下起倾盘大雨来了,山坡上,也没有一间屋子可以躲雨。好在,我们都带着斗笠,一起擎起斗笠,藏在大豆陇里。雨就哗哗啦啦地打在身边的豆叶子上,我们也就在野外狠狠的欣赏了一次朦胧的雨景。等到雨过天晴,壮美的彩虹横跨苍天,大伙儿哇哇地欢呼着,都像打胜了仗一般快乐。
暑假的时间比较充裕,大伙儿很早就出去割草。到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候,女孩们的竹筐都几乎满了。这时候,山坡的上空飞着各种各样的鸟,有麻雀,有白鹭,有山鸡,有斑鸠,有鹧鸪……它们啾啾鸣叫着,翻飞着,有的飞得高点,有的飞得低点,热闹极了。稍不注意,红薯地里还会窜出一两只鹌鹑,低低地飞几米远,又藏进红薯叶里去了。鸟儿叫声里,大伙儿懈怠了起来,不知谁提议,我们玩赌草把。赌草把很简单——每人交出一把草(当然是现割的),一起放在不远处新挖的洞旁,再退到十步开外,画一条线。大家在线外轮流投掷小镰刀,小镰刀投进洞里了的人,就能赢得洞旁的一堆青草。我通常是越紧张越投不进,偶尔投进了一次,就像获得无上的荣耀一般红光满面(也可能是红红的夕阳照着的)。有人赢走了“奖品”,大伙儿就得重新割一把青草交上,再按顺序玩下去。这时候,晚风吹拂着我们,把我们的嘻嘻哈哈笑声吹得很远很远……
可能是因为从小割草的缘故,现在每每见到青翠的嫩草,手就会痒痒的,恨不能都割下来,喂牛去。割之不忍,蹲下来抚摸一下,察看一番,感叹一句:多嫩的草啊,牛吃了可是最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