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经过20余天的考察,将项目汇总之后,经精打细算,调整平衡之后,海棠认为,今年用于改善贫困地区水利条件的资金最少不应少于5000万元,用于养殖、农副产品加工的项目则应压缩至2000万元,其余扶贫资金应用于扶持那些劳动力密集型的加工企业,以吸收农村剩余劳动力就地就业。
海棠这么想,既符合国家的扶贫政策,也符合实际。但历年在编制项目规划时,名义上是按照国家规定的比例7:3进行编制,即大农业占70%,工业企业占30%。而实际上,用于改善农业生产条件的只占很少一部分,最多在50%左右,而其中的大部分用于了养殖企业和农副产品加工业[肠衣加工及瓜菜腌制],实际投入到改善农村水利条件的资金还不到用于扶持大农业扶贫资金的1/3。在工业企业中,塑料行业占了一定比例。这还是吴敏与赖泉明争暗斗的结果。依照赖泉的本意,是想将大部分资金用于扶持塑料行业的发展。理由是那是第二支柱产业。实际上,塑料加工企业数量多,来钱快,其中有不少是赖泉的关系户。而吴敏则偏重大型养殖企业,如肉牛、蛋鸡养殖。理由是这些企业既属于大农业范畴,也是本县的支柱产业。但实际上,其中三个大型肉牛养殖企业(公司加农户)、两个养鸡厂的老板是吴敏的钱袋子。这么干,既从经济上可以捞取不少好处(其中的娄企业一下子占全部申请资金的十分之一,是吴敏钱袋子的主要来源之一),也在政绩上树立了良好形象。因此,在历年的扶贫资金分配的角力中,还是吴敏这位一把手胜出。
鉴于这种情况,海棠在回到机关后,与华敏商量,如何以小搏大,达到目的。
“你说呢?”华敏问道。华敏知道海棠虽然是位年轻姑娘,但处事稳重,很有主见。如果不是成竹在胸,一般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你是局领导,还是你先做指示吧!我们当兵的,当然是为领导马首是瞻,你说往东,咱不敢往西,你说打狗,咱自然不去撵鸡。”海棠笑着说道。
“你得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这个关子?”
“什么时候咱也得听领导的呀!”海棠诚心想让华敏急急。
“你要不说,那咱这事儿就算了,老刘怎么安排就怎么办吧!”华敏故意激海棠。
“哎哟,我说妹子,你就别藏着掖着的了行不行?”
“行,咱既然已经说过要搅这个局了,咱就得搅下去。至于主意,我倒是有,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胆量?咱哥儿们怕过谁?”
“真的?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怕丢官儿吗?”
“废话!死都不怕,还怕丢乌纱帽吗?”
“谁?”
“嗨,组织部副部长张云呗!”
其实,小小的县城,这种政治笑话那个不知?张云才学不怎高,但官瘾蛮大。有一次,五十八岁的他得了重病,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他对前来看望他的亲朋好友们说:“唉,xxx说,人固有一死,我到了这个年龄,已经是土埋半截身子的人了,还怕什么?再说怕也没用,在劫难逃啊!只可惜我只做到了副部长,位子不高,权力不大,也没给你们办了什么大事,遗憾啊!你们要再接再厉,争取超过我,后来居上嘛,啊?”但过了几天,他竟然奇迹般地康复了。其实,他这话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因为他管干部的副部长的权力,为家在农村的老婆转成城里人,还安排到财政局工作,供两个孩子上了大学,毕业后分别安排到公安局和工商局任职,包括自己的大舅子小姨子也都沾光不少,因此,他走了,除了嫌官职小之外,并没有什么遗憾。谁知过了两年,也就是他六十岁那年,县委搞反腐倡廉运动,张云被人揭发有以权谋私行为,经纪检委查证,证据确凿,给予其开除党籍和公职处分,并拟交检察院处置,张云听说之后,惊恐万状,对妻子说,咱命可以不要,但乌纱帽不能丢,丢了乌纱帽,咱还怎么做人?说完,一阵心肌颤动,跑到阎王爷那儿做官儿去了。
“他是张云,我是华敏,能比吗?”华敏笑着,“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咱为了百姓,丢乌纱帽算得了什么?”
“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你说吧,这个局咱怎么个搅法儿?”
“两面三刀,阳奉阴违。”
“啊?你、你这么正直的姑娘怎么也要玩儿这种下三烂手段儿?”
“这叫策略,不叫手段儿!”海棠一本正经地说道,“公开跟他们唱反调,不仅反不了,还得把咱搭上。不是吗?”
“这倒是!”华敏赞同地点点头,“那你说,咱怎么个阳奉阴违法儿?”
“要想阳奉阴违,先得备好‘两面三刀’!”
“嗨,你就别绕圈子了,说吧!”华敏催促道。
海棠看看车内,见同行的,除了那个惯于见风使舵的司机何三,还有两个昏昏沉沉正在打瞌睡的同事,便小声说道,“回去再说!”
回到县城,已是七点半了,华敏估计家里已经吃过晚饭了,便让一行人在饭店里简单地吃喝了一点,除了海棠、华敏,各自回了家。
“走,到我办公室去说吧!”
两人来到华敏办公室,坐下后,华敏给海棠倒了一杯茶水,然后自己点上一支烟,吸着,说道:“说吧,具体怎么办?”
“就是他们让咱们怎么搞咱们怎么搞,让咱们怎么报就怎么报。”海棠啜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但是,咱们在考察项目时,要多长个心眼儿,对项目单位,尤其企业的实际情况暗中记下来。然后,咱们再根据申报情况,把那些不符合扶持政策的项目另编制一份儿说明,报送到省扶贫办,让省扶贫办拿主意。另外,咱们再跟农行高主任通个气儿,让他们把那些浑水摸鱼的企业卡住!如果刘福他们追查,我就说,把报表拿错了!”
“嗯,好吧!”
说罢,两人又商量起细节来。
不知不觉之间,已到半夜。由于两人全身心地投入到上报方案中来,早就忘了悄悄流逝的时间。当华敏从烟盒里抽出{zh1}一支烟点着时,突然听见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借着楼道内熹微的灯光,华敏不经意地向房门看去,只见从上窗玻璃上露出一个女人的脑袋,但因外面的灯光太暗,看不清楚。那女人见华敏注意她,便将脑袋爽了回去,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响出楼道。待华敏拉开门去看时,只看见一个朦胧的女人背影,看那身段,好像是黄英。
“谁?”华敏回来后,海棠问道。
“没看清,好像是黄英那小娘们!”
“管她谁,反正咱身正不怕影儿斜!”
“嗨,今儿个天晚了,咱就商量到这儿,明儿个再说吧!这事儿可是件大事儿,一定要谨慎细心!”
“我知道!”说着,海棠站起身来,去拿自己放在桌上的小背包,忽然一阵头晕,身子歪倒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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