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4-22 14:40:53 阅读6 评论0 字号:大中小
买鞋垫
残雪化了又冻,露着一块白一块黑参差肮脏的样子。四月的北国依然寒风肆虐,天灰蒙蒙的,没有一点儿春天的气息。
我躺在床上看书。雅鲁河一声吆喝:“到点了!”我一轱辘爬起来,穿衣。我必须给外孙送饭去了。他在离家二里地的一个小学里读书。我围好了围脖,穿上刚买的漂亮的换季薄棉衣,走出温暖的家门。
手提袋沉甸甸的,里边是一个高级的双层保温饭盒和一个塑料食盒。保温饭盒三层,一层白米饭,一层锅包肉,一层宫保鸡丁。塑料盒里是香蕉、苹果、草莓做的什锦水果沙拉,我外孙就爱吃这个。这些就是雅鲁河精心为外孙准备的午餐。小家伙受了一上午的精神食粮的灌输,该接受一点儿物质食粮了。
看见外孙像燕子一样冲出校门迎接我,我的心里一阵幸福。这孩子,聪明、漂亮、懂事儿,快长成小伙子了。可是幸福的暖流只维持短短的一瞬,因为外孙早已在我的视线中消失。我只能打道回府了。啊,我还没吃饭。想到家里跟给外孙带的一样的美味,还有不算xx的一小杯白干,我加快了脚步。走热了,松开怀,把围脖也解开。
我们这个小区虽不是繁华地带,却也高楼林立,美丽庄严。可是每每在这漂亮的街区,却让你常常看到不和谐的音符。这不,小区门口就出现了这么一个老头儿。
老头儿正蹲在地上啃一个烧饼。他穿着一身老式的蓝迪卡上衣,戴一顶赵本山式的解放帽,两鬓露出了霜雪。倒还干净,手也不黑。他面前铺了一张塑料布,上面摆着几摞鞋垫。啊,是摆临时小摊卖鞋垫的,不怕遇上城管?他必定是附近的居民,否则,他卖这小小的鞋垫还不够车费。
我的鞋垫一向是雅鲁河给我用缝纫机扎的,外边一层是结实的新布,中间是旧衣服拆下来的旧布,扎得密密实实,非常舒服耐穿。可是,这一年来,她迷上了“十字绣”,整天飞针走线弄那玩意儿,把缝纫机忘了。我不想干涉她,喜欢啥就干啥也好,鞋垫嘛,买一双就完了,稀烂贱的东西。
正好,今天碰上了这个老头儿。
我走上去看鞋垫。扎得跟雅鲁河的一样,也是那么整齐密实,外表是白色的的确良新白布,中间是深颜色的布,大概也是旧布吧。
老人看我来,放下烧饼,并没吱声,大概这种小买卖也用不着说什么,用着就买,不买也不用劝,放下烧饼不过是出于礼貌。
问:“多少钱一双?”
答:“一块钱。”
我抬眼看见他浑浊期待的目光。说:“那好,这一摞我全要了。”
他拿起来数了数,一共是十双。我接过鞋垫,掏出十元钱给他。十元钱,够他买20个烧饼了。就是不知道他家里还有那么多旧布没有,你看他,那么旧的衣服还穿着,而我们家的旧衣服泛滥成灾。我真想回家立马收拾收拾,拿来都送给他。
走出几步,寒风忽然迎头钻进我的脖颈。我回头看,只见他重新拿起那烧饼啃。凉,啊,也没有水。
我想,他肯定是没有姥姥姥爷的了。但是她一定有一个老伴儿在家里。一定是老太婆做完了,让他出来卖。而那老太太此刻在家里一定不会有我和外孙一样的饭菜,否则老头儿也不会出来卖鞋垫了,海南、新马泰旅游去多好。
回到家,雅鲁河见我手里拿着东西,接过去。一看,是鞋垫。
问:“买这个干啥?”
答:“穿呗1”
“穿也用不着买这么多!”
“慢慢穿!”
雅鲁河拿起那一摞鞋垫朝我头上乱打,我赶紧跑到厨房。
厨房餐桌上,饭菜热气腾腾,一杯老白干已经倒好。
2010年4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