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的思念

----《千字文》解读之一百二十五

文/西楼雪

    清明节那天，风和日丽，油菜金黄，麦苗青青，我带着家人随老父亲一起回到了老家。祭拜了母亲后，一家人都来到了老屋前。因为矮小，又没有人住，老屋已残破了，墙上的砖块陷进了不少，屋脊也变形得厉害，门窗均有些歪扭。看着它，我眼睛有些模糊。

    这座老屋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建的。那时，我父母都很年轻，父亲在县城工作，稳健踏实；母亲勤劳能干，任劳任怨，一人承包了十多亩责任田。他们勤俭持家，建起了这五间七架的青砖大瓦房。记得上梁那天，全村的男男女女都来祝贺，新屋内外摆满了酒宴，鞭炮响了整天。几年后，母亲因故去世，家中光景有些惨淡。后来，我考取了师范，两个弟弟也随父亲来到城里读书。没办法，父亲一咬牙把老屋卖了三间。买主本要全买去的，但父亲说，这两间{jd1}不卖（可以给买主无偿使用），以给我们留下点念想。此后，每年的清明节，我们都会回来，一是给母亲扫墓，二是清扫一下老屋。

    一家人七手八脚把老屋清扫完毕后，就向邻居借了几张木凳，坐着聊天。女儿与侄女在门前嬉戏，她们倚着满地花瓣的桃树，拍了几张照片。老屋前原有六七分的“自留地”。母亲在世时，在自留地的三个边上栽上水杉、泡桐，蔬菜田间还栽种了一些果树。记得有八棵白果树，两棵桃树，还有一棵枇杷；去年回家，就只看到两棵白果树、一棵桃树和一棵枇杷树了。咦，枇杷树怎么不见了？“枇杷树呢？是不是也……”我问父亲。

    枇杷树，是较珍贵的树种，老家的气候与土质不太适宜栽种。记得栽枇杷树也是在清明左右，我还小，邻居二爷对母亲说，“这树可难伺候呢。即使活了，也难结果，这村子里可没人家栽呢？”母亲笑笑，没说什么。母亲买的枇杷树苗是已经嫁接过的，比较贵，祖母也责怪母亲，“平时省吃俭用的，为何把钱向水里扔啊？”母亲只是笑着说，“捡来的，没花钱。”母亲没有立即栽种枇杷苗，她先是在门前不远处，挖了一个较大的坑，向里填了塘泥、草木灰、粪肥等，再用原土盖上、踏紧，过了几天，才细致地把枇杷苗给栽上。

    不知是母亲精心莳弄的原因，还是气候土质发生了变化，枇杷树竟然活了，而且越长越得意。到第二年，树干差不多有三弟的小胳膊粗，个子比我高多了，我们也知道了枇杷树与桃树、白果树的不一样，它的叶片宽阔肥厚的，它是四季青翠欲滴的，它是不畏严寒酷暑的。这往后，母亲又狠心地把多余的弱枝剪去，让剩下的长枝向四面伸展。令人痛心的是，母亲在这年的夏天因故逝去。我与弟弟少了母亲的关爱，枇杷树也少了许多的爱护，身上常被当作晒衣的枝架；欣慰的是，孤独的枇杷树顽强地生长着，不减一丝绿意。

    几年一晃就过去，我结婚那年的冬天回家，妻子却欣喜地发现，枝干粗壮、枝叶翠绿的枇杷树竟然开花了。在几片倒卵形的叶子中间生长着一簇小花，白色的花瓣，金黄的蕊丝，锈红的花萼，透出清新的芳香。站在树下，抚着枇杷叶的茸毛，嗅着淡淡的花香，想起了母亲，心里一片欢喜，又是一片怅惘。原来，枇杷花是在冬天开放的，它能傲霜，也能凌雪，我不由得对它肃然起敬。据说，枇杷树是{wy}在冬天开花、春天结果、夏天成熟的果树，它荟四季的精华于一果之内，无怪乎人称为“黄金果”“果中皇后”了。我似乎明白了母亲执意要栽种枇杷树的理由。

    第二年的夏天，我吃到了新鲜的枇杷果。因为是{dy}年结果，加上没人照看，果子结得不多，品相也不很好，父亲又把绝大多数的果子分给了村里的乡亲，只带了几颗给我。枇杷果形如琵琶，色如黄金，皮如莹玉，撕去果皮，果肉很柔软，果汁盈盈欲滴，吃上一口，似酸似甜。虽然只有几颗，我却尝到了天下最美的味道。以后的每年夏天，父亲总会从老家带回一些枇杷果，或多或少，我也总会放在盘里欣赏，留到不能再留才会欣赏他的美味。

    父亲听我提起枇杷树，长叹了一口气说，“前几年，因邻居私拉乱架电线，从它的树顶穿过，树冠被xx了。邻居家翻建房屋，在它旁边堆砌砖瓦，又折断了它几根树枝。每年初夏刚结果，因无人照看，就有不少孩子来攀摘枝条。每次回家见到它，总有新鲜的伤痕。到去年，偌大的枇杷树就只剩下几根枝条了。它受的委屈太多了，我咬咬牙，把它移栽到了你舅舅家。”从他的话里，我听出了他的不舍与无奈。我只能无言地看着枇杷树留下的洼坑。一家人离开了老屋，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各干各的事儿。

    清明过去好多天了，可我对残破的老屋、移栽了的枇杷树总是无法忘记。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那四季常青的枇杷树了，吃到那天下至美的枇杷果了。但愿它在舅家能长得更加茂盛，结出更多的果实。忽然想起明归有光的《项脊轩志》的{zh1}几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终于能体悟这几句的深义了，古人真不我欺也！

    查阅有关的资料得知：枇杷是我国南方特有的珍稀水果，产于我国长江以南各省。枇杷树秋日养蕾，冬季开花，春来结子，夏初成熟，承四时之雨露，为“果中独备四时之气者”。枇杷果含有人体必需的8种氨基酸，其中钙、磷及胡萝卜素显著高于其他常见水果。《本草纲目》记载，“枇杷能润五脏，滋心肺”，中医认为，枇杷果有祛痰止咳、生津润肺、清热健胃之功效。现代医学证明，枇杷果中含有丰富的维生素苦杏仁甙和白芦梨醇等xx、搞癌物质。

    附《千字文》原文：

“枇杷晚翠 梧桐蚤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