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肥皂泡的回忆
冷月
记得前几年,我的外甥女还小,一度酷爱吹肥皂泡。曾经陪她吹过,重温童年时的快乐游戏,让我觉得自己童心未泯。现在大街上卖的吹肥皂泡的玩具是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方便。最早街上卖的是一瓶瓶花花绿绿的配制好的肥皂水,旋开瓶盖,瓶盖下带着一根尾端有着一个或两个小圆圈的棒棒,用这小塑料棒蘸着瓶中的肥皂水就可以吹了,也不知道这种肥皂水到底掺入了什么配料,吹出来的肥皂泡又多又大。再后来,街上的商店居然有种可以自动吹肥皂泡的玩具——所谓自动,是说不用人去吹,而是只要按动开关,那出口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冒出一个个、一串串的漂亮的肥皂泡,这种玩具做成很多可爱的动物模样,很招小朋友的喜欢,只是,从它身上再也找不到童年时吹肥皂泡的那种感觉了。
记得童年时,我们也吹肥皂泡。那是必须等肥皂盒中有剩下的肥皂头才行。如果肥皂是刚用不久,那就甭想吹什么肥皂泡了。妈妈洗衣服的时候,我们就殷勤地蹲在旁边看,如果妈妈手中的那块肥皂已经变得薄薄的,而且已经变得有些苗条了,我们就非常热切地盯着它,然后一声声请求妈妈掰下一小块肥皂给我们做肥皂水吹肥皂泡,妈妈往往是不肯的。一则妈妈本来就是一个很节俭的人,再则当年爸爸妈妈虽然都有工作,但工资低,又要拉扯我们三兄妹长大,双方家里又都有老人要赡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花,所以,勤俭节约的妈妈再怎么疼爱孩子也固然不肯这样浪费肥皂的。即使是一块肥皂头,妈妈要么是把它粘在新的肥皂上面继续用,不然就是装在一个旧袜子里,用它来擦洗脸盆上的污垢。所以,小小的肥皂头也是不可多得的。
只有我们一直地缠着她,并殷勤地帮她提水,或洗些小袜子、小手帕,哄得妈妈高兴了,她才答应我们掰下一小块做肥皂水吹肥皂泡。拿着来之不易的肥皂头,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我们把它小心地放入眼xx瓶(眼xx瓶当然是平常早就准备好的了),加入一点水搅拌,待水变成浑浊的灰蓝色,我们便用一根已经拔去芯的山毛的梗(毛字其实有个草字头,我打不出这个字,音为“猫”)蘸肥皂水吹肥皂泡。我们三兄妹互相比赛着吹肥皂泡,看谁吹得大,或谁一次吹出的肥皂泡多,看着肥皂泡轻盈地在空中飞着,我们的心情也轻盈欲飞,好象我们自己也是一个肥皂泡。圆溜溜的肥皂泡轻轻盈盈地飞入了蓝天,在金色的阳光下闪烁着不断变幻的七彩光,真是让我们神往。有时肥皂泡落在了那棵高高的扶桑花树的绿叶上,居然没有破,而是颤巍巍地停栖叶片上闪烁着光怪陆离的颜色,我们便得意起来,争着比赛谁吹的肥皂泡可以落在树上而不破掉。有时,肥皂泡落在了正坐在小凳上埋头洗衣服的妈妈乌黑的头发上,我们就一齐哈哈大笑地说:“妈妈,你真漂亮!”妈妈也并没有责骂我们,只是笑着小声呵斥着让我们到旁边去。我们嬉闹着,在走廊上跑来跑去,有时一不小心误把肥皂水吸入了嘴里了,便大呼小叫起来,“呸呸呸”吓得赶快吐几口口水,妈妈看到了也在一旁笑着,埋怨我们不小心,然后笑着递过一瓢水让我们赶快用清水漱漱口。
记得以前爬山时总要拔些山毛的梗,由于它的梗是中空的,正好用来吹肥皂泡。但它的梗中间有条芯,要小心地把它拔出,然后把长长的梗折成小段放着,只等着吹肥皂泡时派上用场。吹肥皂泡用麦秆也行,但南方不大种麦子,只有少数人种了一点。所以,麦秆不好找。上了学后,我又发现了一种非常好的替代品,只是那也是不常有并不可多得的。——那就是用过的圆珠笔芯。只要把用完的圆珠笔芯上的笔尖拔去,就是一个xx的管子,粗细刚刚好,正好用来吹肥皂泡。
再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对吹肥皂泡已经不再热衷了;再后来,渐渐地对吹肥皂泡这种游戏开始鄙夷起来了,心里嘲笑这是一种低级游戏,简直是无聊至极、“低级趣味”;再后来,渐渐地又觉得吹肥皂泡有点意思,看着一脸童真的小孩子吹肥皂泡竟然是一脸羡慕一脸神往了。
人,也就在这般“渐渐”中长大了。
而长大后,却悲哀地发现童年时吹肥皂泡的那种单纯的、纯粹的快乐已经再也找不到了,心中感到无限的悲哀。童年,再也回不来了;过去的种种快乐时光,再也回不来了;所有已经过去的,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总感觉自己是一头牛,曾经把那一把一把新鲜绿嫩的青草——也就是那些快乐的旧日时光过快地鲸吞入腹中,从来没有细细地咀嚼过,品味过,而现在,在某个细雨飘潇的寂静雨夜,在某个暖风迟日的明媚春晨,我便伏卧在美丽悠扬的乐曲中耐心地反刍着美好快乐的旧日时光,也许,在这番咀嚼中,我依然可以尝出当年的味道。
2009年3月22日晚上
已投稿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