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们在北京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自那之后好几年，我就基本不关心楼盘广告和楼市分析了，有时候去小区楼下的小餐馆吃饭，路过无数个房产中介公司（恩，那些店面原来是开书店、小吃店和服装店的，可见中国人的生活已经日趋单调到什么地步），看他们在玻璃窗户上悬挂的各类报价，也不愿再比照我的房子已经值多少钱，进而满足一下了。因为我知道，自己既买不起，也卖不起。
    但这两年，情况发生了变化，家和办公室合二为一的景况越来越窘迫，开拓新的疆土势在必行。但我的小农意识总在作祟，觉得租房是把钱给别人，只有买了房子，才是自己的。
    这个清明小假期，我做好准备，准备考察一下房产市场。
    这准备主要有两个，一是我已经摆正心态，准备买二手房了。按照一些朋友的理论，新房就属于有限几个开发商，他们很容易形成攻守同盟，并且他们挣百姓钱的心眼比山西的煤渣都黑，而惦记百姓口袋里的钱的政府部门、横征暴敛的土地财政更比黑洞还黑，二黑合一，你就别指望能住得起新房了。相较之下，二手房的房主散落在京城各地，他们也想赚钱，但比起前两者之黑，已经算是很有良心了。
    第二，一个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网站，说那里的房源特便宜。我先去轻微试探了一下，果然。于是窃喜。假期的{dy}个夜晚，我开始在这家网站上展开了广泛的搜集工作。那些中介实体店里标价三四万一平米的地段，这里往往只有两三万。看来那么高的房价，只是给钱多人傻、不会上网的暴发户准备的，而我们这些掌握了信息优势的知道分子，是能捞到很大便宜滴。
    搜了一会儿，我灵机一动，动用我在淘宝网上的经验，将价格做了个排序，于是，{zd1}报价的被排在前面，哦天哪，居然有一万五一平米的房子！我几乎要给这家网站跪下了。
    别急，老男人{zd0}的优点是稳当。我提醒自己，好好看看，可别是猴年马月的陈年信息。我仔细看了看，这些便宜得像白送一样的房源，发布人（其实也是房产中介公司的员工）大多是在此前几个小时之内做的更新。
    我剩下来要做的，就是故作xx地盼着天亮，好给那些天使一样的中介员打电话，抢房子。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来了，天也亮了，我一个个电话打过去。
    那些超便宜的房子，不是刚刚被提了价，就是刚刚被卖出去。而这些发布人能提供的可靠房子，依然是三四万一平米。并且，据他们说，四环内的房子，马上就要告别三万时代了。
    此时我已是身不由己，不得不被热情的中介员邀请到几个小区，做了几次实地考察。其中一个小伙子对我说了实话，那些超低的价格是他们故意编的，为的就是吸引人过来。
    几处房源看下来，发觉凡是稍微符合我们理想的，总价都是六百万以上，还有一处，价格已变成九百三十万。有两处类似猪圈一样的，标价五百多万。中介的小伙子告诉我们，如今的房主也不傻，看邻居的房子卖出多少钱，这个小区的房子马上就有了可比的价格，只能高不会低，并且许多房主明确表示，就是这个价，卖不掉就放着，过段时间再往上涨一二十万。
    不抛弃，不放弃。最终，我看中了一套，总价五百一十万，尽管有诸多不满意之处，但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xxx最合适，又{wy}能承受的房子了。
    这套房子的主人是唐山一位老板，中介员说，房主很忙，看房的时间不好约，得看人家方便。
    灰头土脸地回到家中。那家以吸引冤大头为己任的骗子网站有一个体贴之处：设了一个房贷计算器，首付、利率、xx年限输进去，你该承担的各种包袱就一目了然。我把自己的全部家底，账面上趴的大钱、小钱，能在短期内变成钱的实物……都琢磨了个底儿掉，又结合自己的工作年限、挣钱速度，组合出一套套付款方案，在那个计算器上一遍遍鼓捣，怎么安排，都不够使唤，就这样一直算到深夜，连同情一下自己的余暇都没有。
    次日，小假期结束，要工作了。可能昨夜费神较多，我出门奔波时，心绪一直低落。中午过后，该办的事儿办完，要回家编稿子了。在车上，我突然想，用五六百万——近乎半生的所得，就为买一套自己还不是很满意、将就凑合的房子？小张，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去他妈的吧。
    本来好好一假期，干点儿什么不好啊。我决定，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将在自己的脑袋里，把“房子”这个傻字眼设为敏感词，坚决过滤。
    电话铃响，不用看就知道，是中介公司打来的。我接通电话，想为这次买房行动划一个句号，对方急忙说，我们就收您两万块钱佣金好吗？
    我粗暴地挂断电话。过了没一会儿，另一家中介打来。我学了个乖，对他说，不用了，我已经看好一处，都定下来了，不用您费心了。
    等等，大哥，别挂电话。那个小伙子在电话里喊道，给我一分钟时间，我就想为我哥省点钱，不行吗？
    我笑着挂断电话，心情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