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4-13 16:31:15 阅读157 评论65 字号:大中小
母亲,我一生的楷模
人,都有自己的崇拜者,都有自己的楷模。我的崇拜和楷模就是自己的母亲。母亲是一位普通妇女,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刚毅、迎难而上的执着和海洋一般的胸怀。尤其拥有一颗与人为善、助人为乐的爱心。母亲病重后,我在极度的悲痛中,不断地回想起在她身边的日子,回想她走过的坎坷人生,回想她给家庭、给社会所做的奉献。
1918年,母亲生于沈阳一个贫困的家庭。十八岁时,姥爷病逝了。扔下了姥娘和他五个未及成人的女儿。当时家中没有一点积攒,也没有任何收入。许多人见此都摇头断言:这个没有男人的家是无法支撑下去了。无奈中,大姨委屈地嫁给了一个脸部有黑迹的铁路员工。最小的老姨给了人。姥娘绝望了。母亲拉着姥娘的手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我和三妹出去挣钱养活你。我们不仅要活下去,今后人家过节,我们过节。人家过年,我们也过年。母亲和三姨开始在工厂做童工。后来考入了伪满奉天红十字会医院。几年后,母亲就凭借自己的能力晋升为令人羡慕的护士长。母亲领着三姨含辛茹苦、省吃俭用,撑起了支离破碎的家,还供四姨读完了高中。为着多些收入,母亲调入离家很远的奉天电气养成所医务室。在那里她赢得了一位英俊的年轻教师的爱慕。他就是我的父亲。
母亲结婚前,四姨为追求真理,也为减轻两个姐姐的负担,背着家投奔解放区参加了革命。不久,给人的老姨因为养父母双双身亡回到家中。姥娘因家里又多一个吃饭人而忧虑。母亲一面劝说姥娘,一面安慰老姨。她经常午间不吃饭省出一些钱,偷偷地送给自己苦命的小妹,有点好吃的东西也要先给小妹吃。老姨每次从母亲那里离开都是捂着脸、抹着泪的。时隔多年,每当提起往事,老姨依旧是双泪长流。
母亲婚后一年多,说服父亲搬回了娘家。直至姥娘八十五岁驾鹤西去始终都在一起。我降生后 ,母亲为了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家,毅然辞去了钟爱的工作,把全身心投向家庭。几年后,我有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母亲承担起全部家务。当时,我们家在沈阳南边一个贫民聚集的地方租了两间房。我记得好多年里,母亲每天都得扒灰、生火、做饭,挑水、洗衣、买菜。难得有一点的空闲。她喜好干净,几乎每隔几天就要给我们洗衣。洗一次少说也要十几件。我小时候没穿过像样的衣服,却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在我的记忆中,一到冬天,母亲的双手就裂出一道道血口。
母亲用她的付出营造了幸福和谐的家庭。姥娘做梦也没想到晚年会过上舒心的日子。她常说,我没有儿子,我的二女儿可比儿子都要强啊。姥娘在世时,我们家一直是母亲姐妹们团聚的地方。每到节日,大家都要前来。因为姥娘是中心,也因为二姐始终是她们精神的依靠。每次团聚,父亲都格外高兴,拿出平时舍不得享用的好吃好喝招待。和姨夫们经常喝得神采飞扬、难分难舍。有一次五姐妹齐聚,和姥娘到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姥娘端坐中间,尽显大家风度。她为自己的好女儿由衷地感到骄傲。
母亲离开医疗岗位多年,却没有放弃给人看病xx。我们家有一个专放药品和医疗器具的小柜。小时候,我们几个几乎没到医院去过。街房邻里有个头疼脑热、跌破划伤的也来找母亲。每次母亲都是热情相迎,精心诊治,就像对自己的亲人一样。有一年,大姨在我家突生重病,眼见脉搏已经触摸不到。母亲急忙剪开大姨 的棉袄袖,一针强心剂准确地注入大姨的血管,大姨得救了。如果当时有半点的紧张或犹豫,大姨也就早早地不在了。我家院内有一户雷姓人家。男人没有正当职业,家境贫寒。见到我们家日子过得比他好,常生嫉怨。多次出言不逊。一次竟闯入我家无理搅闹。她老婆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每次犯病都打发孩子来找母亲。母亲就立刻把药送过去。我时有不解。母亲说:即使冤家仇人,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母亲就是这样,总是把别人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还重要。她不仅毫无报酬地给人看病,还一度兼任街委工作,访贫问苦,调解纠纷。自己还掏钱买些有意义的书刊送给街坊邻里的孩子们。母亲一度成为周边地区知名度{zg}的人。走在街上,刚懂事的小孩都能叫出她的名字。
1958年,在大跃进的锣鼓声中,母亲决定出门工作。为了不增加姥娘的负担。她把妹妹和老弟送进了长托。时至多年后,我才慢慢地看出,母亲的一生绝不是只满足于做个贤妻良母。她希望在更广阔的空间、在对社会的奉献中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母亲在街道办的一家化工厂干了一年。随后又凭借早年的资质证书回到医疗岗位。几年后担任了区属风雨坛卫生所的所长。正当我们家的日子{yt}天好起来的时候,文化大革命爆发了。我们家和许多家庭一样立时跌入命运的低谷。
运动初期,身为副厂长的父亲因曾与人合开了一家电气小工厂,被造反派定为“资本家”,罢官免职,数次批斗。母亲也被剥夺了领导岗位。父亲陷入极度的痛苦中。母亲却依旧地安然,每天照样料理着家里的日常生活。时隔一年多,我和大弟、妹妹同时下乡插队。这无疑又是对风雨家庭的重重一击。知道这个消息,姥娘哭天抹泪,父亲回家后垂头不语。可母亲的脸上看不出一点难过的样子。一连几个晚上,她都在灯下为我们打点行装。1969年秋,{swql}的走“五七道路”又开始了。三姨一家去了荒凉的盘锦农村;四姨一家随所在的辽宁大学去了北镇;老姨一家去了几乎与世隔绝的义县的一个山沟。眼见自己的三个孩子到农村落户,患难与共的姊妹远走他乡,母亲的心里能好受吗?她应该是最痛够苦的。只是她的痛苦不能让亲人看出来。她送走自己的孩子,又一一去送自己的妹妹。原以为我们家不会离开沈阳,这也好为姨母们留个回沈落脚的地方。哪知更大的磨难还在后边。1970年初,父亲单位强令我们家下乡 。厂里的造反派到家凶神恶煞。见那阵势,不走是肯定不行的。我闻讯赶回家中,年迈的姥娘披头散发地在炕上哭喊,父亲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我对母亲说:咱们不能走啊,如果走,姥娘、爸爸都活不了几天。走是死,不走顶多也是死吗?在这样非常的时刻,我还是没看到母亲的脸上有一丝的慌张。许是政策有变,许是造反派开恩,我们家最终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万恶的四人帮终于被xx了。阳光慢慢地驱散我家上空的阴云。父亲虽得平反却因重病在身无法回到原来的领导岗位。母亲调到新的医院,也不再担任领导。她主动要求当地段医生 ,每天走街串户给人治病。这项工作多数人是不愿干的。母亲却干得兢兢业业。她开创家庭病房,使许多患者不出家门就得到及时的医治;她尽心照顾鳏寡的老年患者,为他们解除生活的后顾之忧。经常很晚才回到家里。xx留给她的心灵创伤,不仅没有影响她的工作,相反干得更起劲了。这样一来,对家的照顾必然要减少。病重的父亲常有微词。可他还是理解和支持母亲的。我几次看到,父亲在灯下帮母亲整理文字材料。母亲的工作赢得了患者、同事、领导的一致赞许。先后被评为区、市医疗系统的先进个人,她的事迹也上了报纸。据我大致统计,母亲在十几年的工作中先后受奖三十多次。由于她的出色表现,一直工作到将近七十岁才退休。这恐怕也是罕见的。
在坎坷的人生道路上,母亲承受了最多,也付出了最多。她那坚强的意志、驾驭的能力、博大的胸怀和滚烫的爱心使之成为家庭的支撑、姐妹的依托和许许多多人的恩念。也使自己一直保持了健康的体魄。我的父亲刚满六十岁就去世了。四姨更是五十刚过就英年早逝。他们都是忍受不了xx中的迫害忧恨成疾的。我多次想到,如果他们也像母亲一样豁达,就不会过早地离开人间。
母亲退休后,把全部的希望寄托给我们四个孩子。经常教导我们要干好工作,要正直做人,更要遵纪守法。见到我们每取得一点成绩,她都格外地高兴。母亲一直和老弟一家住在一起。她年轻时,性格很急,常有主观。年老后变得非常随和,日常生活中从没有任何挑剔。她时时处处地要避免带给子女的负担。直至这次罹患绝症,在几乎无法饮食的状况下,依然不显露一丝一毫的痛苦和忧伤。
母亲就是这样一位女性。在世人眼里,她是平凡的。在我心中她是伟大的。她永远是我最亲近、最崇敬的人,永远是我人生的楷模。
苍天啊,请赐给我母亲更多的时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