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逊是我的邻居，住在纽约第十二街区的公寓里，这个黑人小伙子有自己的工作，不过，他要养活父母、妻子和儿子等五口人。按照美国法律规定，年收入在２·５万美元以下的五口之家，属于贫困标准，可以享受由政府划拨的社会福利补助。

　　每个月的２０号，是约翰逊去领取补助的日子。这{yt}，他会穿上自己{zh0}的衣服　，西装革履地去领取自己的那份补助，而且几乎每次都要告诉发放补助的政府人员，自己可不想这样过一辈子，他要为妻子找份工作，或者自己去找份兼职。

　　我曾经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个选择。“伙计，”约翰逊拍着我的肩膀说，“我现在没有办法，所以才需要社会福利，等于用着所有纳税人的钱，包括你的，甚至包括我自己的。但我有能力取消社会福利对我的照顾，这是我的义务，也可以给政府节省一笔钱，让他们把纽约建设得更好。”

　　我无语。人的本性就是见便宜就占，哪有非把对自己不利的义务拉到肩膀上的？

　　不久，约翰逊高兴地找我喝洒，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约翰逊说自己从这个月开始，再也不用去领取补助了，他的妻子在附近超市里找到了一份理货的工作，两个人的收入相加，按照纽约市标准，显然已经脱贫。看他喜形于色的兴奋样，我也只能说声“祝贺”。

　　很快到了圣诞节，这几个月来一直很忙，我们很少碰面，偶尔在电梯里遇到，也只是彼此打个招呼。他告诉我，自从妻子有了新工作，他们的生活就过得非常好，有时间还要请我出去喝酒。其实我算过，他们两人工作所得的薪水，加起来并不比原来领社会福利补助时高出多少，而且显然劳累很多，连一岁多的孩子都要父母来带。

　　再次遇到约翰逊的时候，他脸上却没有了笑容，看上去很气愤。我以为是他丢了工作，重新回到领社会补助行列的缘故，正想安慰他几句，他却问我：“你有没有收到市政厅的礼物？”

　　“礼物？”我十分疑惑。约翰逊说，它其实就是一本新年台历，我有些好笑，丰厚的社会补助都可以舍弃，一本台历值多少钱。

　　第二天早上，约翰逊敲开了我的门，他说已经请了假，要我一同去市政厅，索要新年礼物。

　　“不过是一本台历而已。”我说。

　　约翰逊说：“你不能这样，这是你应得的权利。你交了税，是纳税人，没有理由不要。如果小权利你不维护，那么，大权利也会失去。”

　　他不由分说地逼我换上衣服，然后，开车去了市政厅。听了我们的来意，一个工作人员马上向我们道歉，拿了两本台历过来，用精美的礼品纸包上，交到我们手里。打开台历，上面是纽约市去年的政府工作总汇，包括税收、支出、工程等等，列举得很详细，还列出一些相关部门的电话，供市民监督。

　　我一边为纽约市政府的高透明度感慨，一边怀疑地问约翰逊：“这个台历每年都是这样的吗？上面的内容有人去查证吗？”

　　他点点头说：“当然有，政府是为纳税人工作的，我们有权利搞清楚我们的钱花到了哪里。”回去的路上，我有些明白为什么市政府会这样做了，因为美国有太多约翰逊这样的人，无论是权利还是义务，都毫不含糊，只有认真的纳税人，才能真正让政府有所警醒，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

　　这个没有什么学历的黑人“低保户”说：“权利是自己争取的，哪怕是一丁点的权利，否则，它就将永远离你而去。”

　　　　　　　　　　　　　　　　　　　文／刘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