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新年新作《香草》_寒冰_新浪博客

香草都是草本植物中普通的草,香草并不是专指哪一种草,而是所有香花、香草类香料植物的总称,对香料植物的这一称谓,就像父辈们对所有像自己女儿一般大小的姑娘都称为闺女一样。

我{zx0}记住的“香草”是一个农村姑娘的名字,一个和我同时代出生在干旱山区围着锅台、田地、猪圈长大的农家姑娘,模样像我的妹妹一样的俊俏,她没有进过学堂,却明晓事理。

香草出生前的一个小时,她娘还在野外的地里拔香草。香草生下来的时候,她娘的双膝上还浸透着香草的绿色的草汁,身上沾满了香草的涩涩的、淡淡的清香。接生婆双手托着刚出生的她,隔着窗子对她爹说,生了个丫头,香草爹靠着房门坐在门槛上,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旱烟锅,旱烟锅上也带着一股又涩涩的、淡淡的香草的清香,她爹隔着窗子对她娘说,就叫香草吧。

在农村,叫香草的姑娘很多,多就像满山遍野生长着的野生香草,这些野生香草生性皮实,干旱时时来袭,它们却年年都在这片干旱的土地上繁衍生息。拔香草的人一拨接一拨地来了又去了,香草依然不紧不慢地跟着季节的脚步一茬又一茬地漫不经心地长着。

香草十八岁出嫁,还在出嫁前夕将娘家的年猪喂养得像牛犊一样的壮实,她自己却只带着一个单肩斜挎的小包裹,一把锹把像擀面杖一样光滑圆润锹刃像镜子一样光亮的铁锹跟着接亲的人走了,就算是出嫁了。

香草要出嫁了,她才舍得穿上在她娘的箱底里压了多年的一身猩红色的平绒外衣,她娘破例端来一老碗清水洗给香草洗脸,她爹从炕头的柜子里取出五角钱一盒的雪花膏和一块钱一条的花格子手巾递给她。香草不忍心将这一老碗清澈得能看到碗底的水用来洗脸,要是在平时,洗一把脸噙一口水就够了,她也舍不得用一条崭新的毛巾来擦脸,原来她用了好几年那条毛巾被她收拾进了包裹准备结婚后再用的毛巾还能用些日子,生来就皮实的脸蛋从来不用润油。可是这{yt}不同往常,她要离开生养了她的爹娘,要离开她住了十几年的闺房,离开被她喂得像牛犊一样壮实的年猪,到另外一个山沟里去活人,她知道,这个时候是一个农村女人一生中{wy}展现美丽的时刻,她也不能例外,她从心上拧了一把,就xx一次吧。

闺女在出嫁的那{yt},身上都带着香草的味道,香草也一样。好的香草都拿去卖钱了,她们用在自己身上的都是从贩子挑拣后剩下的香草的碎叶断枝里为自己挑拣来的,香草知道,自幼以拔香草换钱补贴家用,叶色好看的,不好看的,植株完整的,不完整的,其实香味都一样。

香草的包裹里是她平时用过的针头线脑和旧衣服,{wy}新的东西,是她在农闲时节为她的中意人绣制的一双绣花的鞋垫、一件绣花的红肚兜和一个绣花的香囊,这些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而在这个时候却承载着香草在闺中的全部心思。香草将它们当宝贝一样整齐地叠放在自己的旧衣服上,她要亲手给他穿在身上。

出嫁是人生中的一次大转身,她却不忘带上那把用惯了的铁锹,她知道的,出嫁只是一个仪式,与一生相比,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的人生中可以没有这个仪式,却不能没有那把铁锹。一把铁锹,就是她居家过日子行头,她不在乎出嫁这个仪式,所以就更不在乎出嫁时的行头,这就是香草,和我青梅竹马的香草。

目送背着行李,扛着铁锹的香草跟着一群陌生的人走了,当香草那猩红色的背影消失在磨盘沟沟口的那一刹那,我猛然觉得,香草从走上出嫁的这条路的时候,就开始衰老了。像是旱年里的某一种香草,好不容易熬到了花季,却来得及将花瓣xx打开就蔫了。不知道是走得太急,香草没有将贴身的衣服拉平,还是她的背真的驼了,还是让那个斜挎在肩头的包裹和扛在肩头的铁锹压得驼背了呢,身体单薄的香草,在猩红色的外衣的映衬下,走路的身影仿佛在飘。香草的身影在我的心头一飘就是十年,直到我的新娘顶着盖头来到我的身旁的时候,我才恍然明白,我们每一个人都像香草一样,当我们准备将像植物打开花瓣一样打开自己的时候,就距离苍老越来越近了。婚嫁于我们而言,犹若开花于植物,将自己xx打开,就意味着无法抗拒氧化与衰老。

                                  201011日凌晨零点草于西桥一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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