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报社的食堂换了个承包方,原来那个据说大家嫌做出来的菜不好吃,也有的说是发现他们在用地沟油。在一个行使舆论监督的单位食堂里用地沟油,这胆子也忒大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不过和我说这事的人不像很生气的样子,反而觉得里面有一种幽默,可见大家对这类事早已见多不怪了。这跟那个“享受强奸”的说法很相似,既然不能……何不……
不过新菜的口味我也没觉得比旧版的好到哪去。事实上单位食堂全都这样,不管他用什么油,你都不能指望他做得跟外面餐馆里的味道一样,否则满大街的餐馆就得倒闭了,这也是一种消费学意义上的平衡。吃习惯了单位的食堂,人才会有去外面改善一下伙食的欲望,从而在已经拉得很动的内需上拉得更动一些,无穷动嘛。我是吃食堂长大的,对食堂做出来的饭菜不但不挑剔,而且非常依赖。我喜欢一走进食堂就能闻到的那股似馊非馊的米饭味儿,它让我有一种体制下生存的安全感。可以不操持地吃上一顿饭,连碗都不要洗,这样的好处足以抵消那点饭菜的不合口了。如果把我们生存的社会结构画一张拓扑图出来,在国家和政府的主链下,最应该出现的第二链接就是食堂,它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单位。你可以没有工作,可以不进任何单位,但你{zh0}还是有一个管饭的食堂。如果你连个食堂都找不到,就会有被边缘化的感觉,没着没落无枝可栖。
有的时候我会杞人忧天地设想: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来临,我{zh1}一餐饭应该去哪吃呢?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在报社的食堂。当然,我希望给菜的师傅要多给几块肉,别像平时那样肉都进了勺里了,颠巴颠巴又给你晃两块出来。
新来的这个老板是不是一定就没用地沟油呢?谁也不敢打保票。反正这两天上食堂的人比过去还是多一点。也许是我的味觉退化了,已经不能正确分辨地沟油与食用油的口感,不觉得这是多大事儿。就算知道人家在用地沟油,我也不会恶心得吃不下饭。站在老板的角度考虑,想多挣点钱也是很正常的。只是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一下就被人逮住就不合算了,可以慢慢来,比如先在食用油里掺几滴地沟油,肯定没人能吃得出来,以后逐渐增加地沟油的比例,{zh1}用地沟油全面取代食用油。那时候大家的肠胃早就被调整过来了,你再用食用油没准大家还闹肚子,到时哭着喊着让你用回地沟油都不一定。当然,要是仅仅是心理障碍就更好克服了,不叫地沟油不就结了,比如叫个“环保油”或者“再生油”,学术一点可以叫“微酸性催化油”,听着就有食欲。你瞧我这人多好,事事替别人着想,连我自己都纳闷,《时代周刊》怎么不选我去当个年度风云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