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夜雨

      现在的我，走在大街上不再是那个身材苗条如杨柳的美少女了，宽松的休闲式衣服遮住我微微变形的上身，在服装店的玻璃镜中看到自己与王红的影子，我惊呆了！这还是原来的那个我吗？看着旁边美如天仙的王红，自己成了一只丑小鸭。

         “王红，镜子里的人是我吗？咋这样丑？”拽着王红的手指，我抬头看看她，不信任地摇摇头，轻轻问。 王红嘿嘿一笑，用手指轻捏着我的脸蛋，歪着脸打量半天，眉头上扬：“你丑吗？这样子蛮可爱的。”

          “快要变成老太太了。”我低呼一声。

          “这是你的心理作用！还没有到显怀的时候，再过一两个月，身子才会变形。”王红拉我走出服装店，笑笑说。

            我仰着头看着王红，嘴唇轻轻启动：“那一两个月以后不就更丑了？我可不敢出门了。”停了停，我接着说：“这上帝为啥要让女人怀孩子？为啥不让男人怀？”

        王红大笑起来，那卷曲的秀发随着起伏的笑声一动一动的，那样子妩媚极了。王红冲着我摇摇头，接着用手指指着天空说：“那你可以给上帝对话啊！亏你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问过，上帝不理会我。”我嘻嘻一笑，眨了眨眼皮，挪揄地笑着说。

        “你真是傻得可爱！结婚后慢慢问王大哥吧！”王红用手指刮刮我的鼻子，接着说：“娶了你，他可有回答不完的问题了！你这个小脑瓜里尽是千奇百怪的问题。”

         “他娶的不是我。”我摆摆手说。“那他娶的是谁？”王红发问。

          “娶的是，我腹中的孩子呗！”皱着眉头，我小声说。

          王红不再讲话，我们默默行走着。好半天，王红才开口：“要是世上多有一些像王大哥这样的好人，这世界不就xx了？”从王红凝重的表情，我知道她又在回想那些利用公款与权力玩弄女性的嫖客。

          “王红，世上没有xx的事物，我们追求的xx，只是一种接近。”我停了片刻，又说：“都是好人的尘世根本就不存在，因为有了世间的丑恶，人性的xx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

           “你们搞文学的人，说话就是难懂。”王红一边摇摇头说，一边把我拽进一家食品超市。

           “干嘛？你要买东西？”我看着面前五花八门的食品，好奇地问。

            王红拉着我东瞧瞧，西望望，目光在货架上那一排排水果罐头上移动着移动着，她认真看着上面每一种罐头的标价，当她抬头看着我时，一双杏眼里光芒四溢：“梦盈，你说一斤水果可以做几个这样的罐头？”王红从货架上拿出一个标价5元的橘子罐头，捏着手心里，翻来覆去仔细打量着，好像里面藏着什么奇珍异宝。

           我被她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起来，茫然地冲着她摇摇头：“不晓得。”我用讶异的眼神看着她，接着抬起手，在她额头摸摸说：“咋？你没发烧吧？提出这样的问题。”说完，我哈哈大笑起来。

          “问你正经的。”王红一脸凝重，好像地质学家在考古中发现一件埋没千年的宝贝。

          “大概两个吧！”看她一丝不苟的样子，我马上收起挪揄的表情，不确定地回答道。这王红咋了？突然关心起了这个？我不解起来。见她拿拿这个，看看那个的，我冲着她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走出超市，一阵风吹来，吹乱了我们的头发，我指着王红那被风吹得有点凌乱的卷发，大笑着说：“看看，你才烫的大波浪，现在更有型了。”

        “笑我？你的也好不到哪里，直发变成了稻草。”王红抬起手，轻轻按了按额头前的头型，目光停留在我的头上，抿着嘴笑笑说。

         “是吗？”我下意识地扬起手指，轻轻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咧着嘴不相信地摇摇头。

         “走，我们到洗发店里洗洗头。”王红一把攥住我的手指，兴冲冲地说。

         “干嘛？这样浪费？在家里洗不就得了。”我挣脱她的手，停下脚步。

         “哈！这就叫浪费？等会儿，我们到了星级餐馆，你才理解浪费的含义。” 王红揪着我的衣角，嘿嘿笑了几声，抽抽肩头说。

         “唵？到星级餐馆？”我停下脚步，歪着头，眼睛盯着王红，又补充道：“随便到那家饭店里吃点不就得了。”

          “今天是我{zg}兴的日子，不要破坏我的好心情！”王红拉我进了一家洗发店。

            二十分钟后，我们从洗发店里出来。经过理发师护理过的头发，果然不同凡响，王红又恢复了她那明星般的耀眼。看看明星样的王红，我突然问：“王红，你以后打算咋办？”

           王红停下脚步，抬起头，她看看蓝蓝的天空，沉思半响：“以前我打算进音乐学院深造，以发展自己的音乐天赋。”说到这里，王红停了停，摇摇头接着说：“我现在改变了主意。”

          “嗯！”我轻轻应了一下，用眼睛揪着她：“进音乐学院很好啊！”我说。

           “是的，那是我一生的梦想。”王红说了半句，停了停，薄薄的红唇微微启动，轻摇着头继续说：“可我毕竟不是学生时代的那个我了，几年的夜总会生活，使我彻底看清了这个社会，看透了世间的名与利。人这一辈子，做平凡的人也好，做明星也罢，就如同过眼云烟。”

            听着王红沉重的话语，我心里有些急了，担心她再次陷入那个黑色旋涡。“那你现在打算咋办？”我扬起眉毛，急切地问。

           王红抬起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现在的经济，用眼睛注视着我：“我现在总的资金大概有150万。”王红停了停，接着说：“你知道我刚才为啥盯着那些水果罐头看吗？”

          “为啥？”我眉梢一挑，不解地反问。

           “我想搞企业。”王红偏着头，咧咧嘴，看着我认真地说：“我想办罐头厂，就在我们老家。”

             我镇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目光直直地射在她那洁白如玉的脸蛋上，看着她微微开启的薄薄的艳如玫瑰的唇瓣，看看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这双眼睛是那么清澈那么透明，如缓缓流淌的清澈小溪，如绿荫下幽深的湖泊。“王——红！”我张大嘴巴，半天才从颤抖的唇瓣里挤出这样一句低呼。

            王红抬起手，随意拍打了一下我的肩头，仰起洁白如玉的脖子，嘟着嘴浅笑着问：“咋的？不行吗？”

           “唵！”我猛然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王红，心情异常激动起来，声音仿佛随风而飘：“我说不行吗？要得啊！要得啊！”

           “梦盈，你想过吗？我们为啥读不起书？那是因为家乡太贫穷了，我们那里方圆几十里，没有一家企业。”说到这里，王红停了片刻，接着说：“我们那里不是盛产水果吗？我们那里的水果除了拿一部分到镇上集市上去卖，其它就没有什么经济价值，好大一部分被腐烂在地里。看着就让人痛心。”

          听着王红的话，家乡那大片大片的果园仿佛就在我眼前晃动着，是啊！妹妹梦珍不是写信告诉我，现在我们家乡的水果年年高产吗？要是那里再有一两家水果罐头厂，那不是为那些水果找到更好的销路吗？王红的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方面解决了水果的销路问题，一方面解决了农村那些剩余劳动力，这真是一个两全齐美的好办法。‘嘭’的一声，我猛然拍打着王红的肩膀，转过脸定定地注视着她：“好啊！你这家伙可真有头脑，啥时候变得这样聪明的？”

         “我啥时候不聪明了？”王红将头一偏，笑着反问。

          “哈哈哈......”我们两人相对大笑起来，这笑声顺着柔柔的风流淌进大街小巷。

          “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一片贫瘠的土地上，收获着微薄的希望，住了一年又一年，生活了一辈又一辈，.......，我要用真情和汗水，把你变得地也肥来水也美。”此刻，不知道是那一个窗口飘荡出这曲苍凉而高亢的歌声，听着听着，家乡那一座座低矮的茅草房仿佛就在我眼前晃荡，父辈们在大地里挥汗如雨的劳动场面一幕幕清晰在我脑海里闪动着。此刻，我的心如顺风而飘的风筝，飞越一座座山头，飞越一条条溪流，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王红，你是好样的！这个打算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的声音在颤抖，心在颤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在颤抖。抓住王红纤细如玉的手指，我攥得那样紧那样紧，生怕这是一个幻觉。“我——完——全——支——持——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喉管竟然像被人死死掐住，断断续续的，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音符。

        与王红相比，我猛然感觉自己实在是太渺小了，太自私了，我想到的只是个人的追求与幸福，从没有想到过用自己的双手为家乡做点实事。“王红！”我轻呼一声，仰头看着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眸，看着她洁白如玉的脸蛋，看着她那颗虽然历尽苦难却依旧纤尘不染的灵魂，她还是那个在夜总会里曾经出卖灵肉的王红，可是她又不是那个昨天的王红，她的思想她的意识她的行为正在悄悄改变，是惠卫雄的落入法网改变了她？还是她原本就有一颗纤尘不染的心。

          此刻，我来不及多想，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她：“请接受我代表家乡的父老乡亲们，给你虔诚的敬意！”我抬起右手，像是加入什么庄严的组织一样，看着王红的眼睛，慎重地说。

         王红眼睛瞟瞟四周熙熙攘攘的行人，一把抓住我举起的手，使力往下一撇，脸色羞涩起来：“瞧瞧你，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也不怕行人笑话。”她嘴角微微上扬，样子十分妩媚动人。“旁边有几个人在盯着咱们呢！”王红将薄薄的嘴唇对在的耳边，吐气如兰地说。

        我脑袋一偏，摇摇说：“不怕，不怕，爱笑话的让他们笑话呗！反正我乐意。”我眯着眼睛，看看行人，毫不在意地说。

        “快走，咱们吃大餐去！”王红不由分地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拽进了一家四星级的饭店。

         随着王红进入大厅，我被眼前的华贵给震住了，脚步几乎不敢往前移动。迎面正中央是一个彩色喷泉，喷泉背后的一个小圆台上，一位优雅的女琴师正用纤细柔软的手指弹奏着舒缓的曲子，两旁的餐桌上，尽是衣着华丽的男女，我们在大堂一株绿色植物后的空位上坐下，这里的视线很隐蔽，坐着可以看见整个大厅，而外面却不容易看到里面。

          我心‘怦怦’直跳，抬起手东摸摸精美的椅子，西碰碰华丽的餐桌，真有点像是乡下村姑进到了皇宫大院，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就是以前进方浪与孙雪怡结婚的家里，也没有这样的彷徨不安。“在这里吃一顿饭，要花两三百元吧！”我站起身，将嘴唇附在王红的耳朵上，压低声音问。

         王红抿着嘴，摇摇头，她抬起手掌，慢慢伸出一个指头，接着又伸出一个指头：“这个数。”她一脸神秘，小声说。

         “两百元。”我以为自己说对了，心里依旧感觉太贵了，一顿饭几乎相当于我半个月的所有开销。

          只见王红冲着我摇摇头，嘴角微微一抽，浅笑着说：“不，不是两百。”她停了停，抿抿嘴补充：“是——两——千！”

          我傻了！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于是我静静地竖起耳朵，看着王红微微开启的唇，我问：“你在开玩笑吗？不要把我吓出心脏病来。”

          王红伸出手，静静地按住我的手背，她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没，我没有开玩笑，来这里消费的，进来一次都上两千以上。”

         “那你疯了？进来干嘛？”我立刻从座位上反跳起来，仿佛在这里多停留一刻，钱包里的钞票就会失去一张。“走，我们赶快离开！”我一把攒住王红的手指，不由分地就要往外面拽。

        王红站起身来，双手使力按在我的肩膀上，使我又坐回了原位，她将双手反衬着餐桌，双目往整个大厅一扫，她在仔细打量来这里消费的人们，好久好久，她才转过身，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我：“梦盈，你晓得吗？来这里的人非福即贵，他们的钱从哪里来？当官的是用公款，他们消费后大笔一挥，一切就ok！”王红停了停，接着继续说：“这些大款们口袋里的大钞多数来自假、冒、骗，你们搞写作的，难道就不想写出这些社会现状？”

          我口呆目瞪地看着王红，她的声音很大，似乎来这里不是吃饭，而是来搞演讲。“好！好！坐下说。”我站起身来，将她按回原位，小声央求道。这个姑奶奶，有时候比雪萍还难以伺候！

         就在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这是名贵的海鲜，这是河坝鱼，这是鹿肉......”王红指着餐桌上的美味，一样样给我介绍。看着面前五花八门的菜肴，那真是色香味俱全，肚里的馋虫在咀嚼着我的食欲神经。“咋没有饭？”看着前面香气四溢的菜，我转转头，看看四周，奇怪地问。

         “来这里，吃饭的人，是傻瓜！”王红站起身，夹了一大块鹿肉给我：“这是你{dy}次品尝这样的美食，来这里的人，几乎不吃饭。”王红介绍道。

           “不吃饭？来这里干啥？”我被王红的话搞糊涂了，放下手里的筷子，纳闷地问。

             王红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她冲着我摇摇头，眉头一皱说：“消费呗！高消费！手里有了钱与权，他们就要高消费。”王红转过头，目光环视四周，缓缓说：“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按照常理，人们一般以吃鸡鸭鱼作为高标准的生活水平，可是——，”

          王红停止了讲话，她将目光定定地移在餐桌上五花八门的菜肴上，半响她才又开口：“这些当官的，他们吃厌了鸡鸭鱼，他们向往更高的消费水平，精神消费是女人，物质消费就是这些名贵的物种动物身上的肉。”

          我呆呆地听着听着，夹在碗里的鹿肉仿佛瞬间变成一只活泼可爱的小鹿，在一望无垠的大地上飞驰着。“以前，惠卫雄每隔一个星期，就要带我来这里消费一次，每次不会低于四五千，他出门住宿，每一夜住宿费用也是上千，梦盈，你想想，那些钱从哪里来？还不是人们的血汗钱吗？”

         “可是——，”我张张嘴，刚开口就歇下了，因为我看到了一张有些面熟的脸，他就坐在我们下方，与我们隔着两张餐桌。

          “咋啦？”王红迷惑地看着我，眉头往上一扬，小声问。

           我定定地望着那张有些面熟的脸，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猛然回想起来，那不是方浪他们的同学洪宝吗？怀里搂着一个娇艳欲滴的女子，他正用筷子夹着菜往那女子鲜红欲滴的小嘴里送着。耳边隐隐传来他柔软如绸的絮语：“亲爱的，我愿意永远这样伺候着你.......”

         “宝！你真好！”那个女子柔情似水的声音又软绵绵响起。“你会爱我一辈子吗？到我又老又丑时？”那女子仰着头，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洪宝的眼睛。

          “当然了，因为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最美最美的，任何女子也无法取代。”洪宝放下筷子，举起手信誓旦旦地说。此刻，我回想起一年前，在冷饮店看见洪宝与那个叫惠平的女子的一幕。记得当时，惠平也是用这种柔情似水的声音与他讲话，也是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他。当然，此刻他拥在怀里的那个女子，看起来与他倒是般配的一对。

          王红站起身，拽了一下我的衣袖，将我的目光拽回餐桌：“看啥子？”她眨眨眼皮，笑着问。

          我冲着她挤挤眼睛，把王红的视线引向洪宝他们的餐桌：“看见了方浪他们的一个同学。”我压低声音。

        当王红视线射在洪宝的脸上，片刻移开，她脸上瞬间挂满轻视：“唉！世界上又有一位轻信爱情谎言的天使快要倒霉了！”王红摇摇头，幽幽一声长叹。

        “安！你在嘀咕啥？”我轻轻推了推王红的手，笑着问。

          王红将手掌附在唇上，小声对我低语：“我说那男人怀里的女子快要上当了。”

          “你咋晓得？”我眨眨眼皮，歪着头，抿着嘴问。

           王红抬起红酒，饮下一小口，夹了一块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咀嚼着，咽下菜，她才扭扭身子，把目光移向洪宝，几分钟后，又将目光移在我的脸上：“他，就是惠卫雄的女婿！以前是惠卫雄的司机，常常背着惠卫雄父女，到夜总会鬼混，他最擅长吹捧上级与哄女人开心。惠卫雄垮台后，他接替了惠卫雄的位置。”

           啊！我惊呼一声，原来惠平就是惠卫雄的女儿！“这也许就是应了那句话：因果报应吧！惠卫雄做下的孽，由他女儿来承受！惠卫雄刚刚垮台，他就立刻与他女儿离婚！”王红冲着我摇摇手，讲述道。

           想想那位胖嘟嘟的惠平，我不禁有点为她难过了，摊上这样禽兽不如的父亲，又遇到一位势利花心的小人。“唉！女人是男人走过的桥与穿过的衣服，当她对他有利用价值时，她可能是珍宝，一旦男人的目的达到，她可能就成了秋天的落叶。”耳边是王红感慨万千的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