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车祸与一件棉袄

汽车连集训班毕业后，学员们大部分都分到车上当助手。我曾跟过刘汉章、孙彦平、朱德友等。但都是临时的，时间不长，没有固定车。

记得70年夏天，我跟徐红凡师傅开布切奇到哈尔滨王岗兵团仓库给供应站拉物资。随车的有供应站赵师傅、修理厂的三位老工人，还有刘文龙师傅的老伴。走之前，刘师傅跟我讲途中照顾一下他老伴，言外之意我坐外边。驾驶室里坐徐师傅、赵师傅和刘师傅老伴。赵师傅是位老司机，能和徐红凡倒替开车。我们当时不够年龄，不能考本，只能当助手，途中帮师傅干点活。车厢上坐着我们四个人。还有二、三十个废电瓶、千斤顶和油桶等。

车行驶到明水和拜泉之间，赵师傅开车。天下着雨，前面是一个上坡带拐弯。突然对面坡上下来一辆大客车。赵师傅踩了一下刹车。结果车往右一偏，对面的大客车撞到我们车厢的左后角，车一失控侧翻到路右边沟里。车一翻，我们车上边的人都被甩了出去。所幸的是，车上的电瓶、千斤顶、油桶等没有砸到我们。等定过神来一看，徐红凡坐在驾驶室右侧，车翻后，他右胳膊脱臼了。好在其他人没受伤， 赶紧把车里的人拉出来。此时车还没熄火，赵师傅让我赶紧把车钥匙关了。没想到，过了一刻钟，突然发动机着火了，火苗从机器盖封往外窜。我想打开车门，拉机器盖子拉手，可是车门已经变形，打不开。于是我找了根撬棍，把机器盖子撬开了。这时火一下子就大了。火是化油器的油流到排气管子上着的。遇到这种情况，我心里很慌，也不知如何是好。徐师傅胳膊脱臼帮不上忙，赵师傅也慌地不知所措。我也不管么多了，拿起棉衣就抽打，然后又赶紧拿棉衣把化油器一包，火熄灭了。紧张的心稍稍有些平静。没想到一会儿油箱附近又着了。此时我也找不到合适的工具，干脆用手捧土往油箱处扔。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这时我真害怕了，怕油箱突然爆炸，后果不堪设想。无论如何也要把火止住。我迅速从沟里跑到路边，截了一辆路过的军车，向人家说明了情况，借了把铁锨。回到车前，用铁锨铲土覆盖油箱灭火。夏天气温高，土松容易挖，一会就把油箱盖上了，又用脚踩实了。此时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火灭了，又带着徐师傅到附近的村子里找医生把胳膊给推上。回来后看到监理已经赶到了，正在处理事故。按照惯例，要将事故现场和驾驶员一起拍照。结果，赵师傅被监理们摆来摆去，还一通哄，总算照完了。然后找车把我们的车给拖了出来。布切奇的风挡玻璃已经碎了，我们用块塑料布遮在风挡前挡雨。把车开到了明水，找旅馆住下，等待事故处理。赵师傅心眼多，他和对方的肇事司机闲聊，探听出对方下坡是熄火滑行。这样在事故责任处理上对我们就比较有利。那个年头没有保险，都是国营单位大锅饭，无论处罚谁都是国家掏钱。{zh1}具体的处理意见，就不太清楚了。

第二天，我们开着风档破碎的车驶进了哈尔滨。住了一宿。第二天到松花江去游泳，脱了衣服，一抖落裤子，全是窟窿。一想还是在翻车时电瓶水溅到了身上。另外，我还给哈尔滨的同事带回一套棉装。结果后来来信说：包裹皮和衣服上全都是大窟窿小眼子的。

回到二龙山，我原以为这次事故中，我冒着生命危险灭火，连里应当表扬，以资鼓励。没想到只字不提，不了了之。我想，不表扬也就算了，可是我为灭火损失了一件棉衣，应当给我补偿。在当时弄一件棉衣很费劲，因为布票很难搞。事过去半年多了，天气冷了，我再三催问连里，才给补发下来。其实这件棉衣也不是我的，是出车前，随手拿了同事的一件。可在当时就跟宝贝一样。

这次车祸和这件棉衣，一直深深地印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