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胡老师寄来的新书《野猪王》,是在寒食节那天。
因为是寒食节,加之咳的厉害,因此,早起只喝了一碗百合冷粥。喝粥时,忽然想起{dy}次知道寒食节,还是多年前。那时还小,随家人去大山里的一个小村,春寒料峭,小村竟无炊烟。问起,村里的老人说寒食节是不点火的,只吃冷食。由此知道,寒食节是为了纪念那个被火烧死的叫介子推的人。小村居处深山,沿袭的都是一些古老的节日;现在想来,也许正是因为有大山阻隔,现代文明没有侵袭到村庄,人们才把这个节日保留下来的吧?!
想起往事,不免有点茫然,因为,似乎有许多人如我年少时,只知清明而不知寒食节。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许多古老的文化,没有很好地得到传承,就这样不知不觉间随着光阴的流逝而丢失了。
茫然着时,门卫喊住我,递过打着包装纸的书。拆开牛皮纸包封,三个鲜红的大字跳入眼帘:《野猪王》。不用看书名,也知道作者是谁了。
拿着书上楼时,恍然记起,自从去年写完“青羊消息”之后,竟又是许久没有“青羊消息”了。 看看扉页上的题字,落款时间是今年的三月。
终于出版了!不由长长地感叹道。
不能不叹。应该是去年夏季,突然接到胡老师的电话,说是终于完成了《野猪王》的创作,此书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力推。出版时间应是在09年的九月,可是九月却没有了消息。
而接到电话的那时,距离我失去胡老师的消息已是近三年。为了写作野猪王,胡老师将城里一应家当,皆搬到了长白山里。
三年的时光——为了走近野猪、为了聆听野猪的声音、为了了解野猪的习性、为了拍到野猪最真实的画面,远离人群,一个人在茫茫的长白林海里——那是居住在城市里的我,永远都无法想像的。
只记得当听到胡老师在电话里说,“三年的大山生活,他的身体很糟糕时”,我的眼睛湿了。那泪湿既有心酸,又有感动;感动这个浮燥的世界,我还能看到一个如此纯净的人;感动还有作家对文学这块净土的坚守。
文学是什么?许多时日,我一直在问自己,也在问周围那些写字的朋友。因为,面对文学的日渐没落、日渐荒芜,我实在不能明白,当下的作家与文学之间的关系了。
在许多人看来,我的问题如同白痴,根本不屑于回答。可是,那被我视为最神圣的精神领土,却被一片喧哗之声充斥了。写作,似乎不再与文学有关,与之相关的是商业利益。虽然,我不敢再称自己是作家,虽然,我没有写出惊世之作,可是,文学在我心中的位置,仍然是不可或缺的。
你是一个过时的人,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这样被人讥笑着,却并不感觉羞愧,因为,在心中坚守一片净土,在我看来并不可耻,哪怕因此而贫穷。就如胡老师在随后的短信息中说的那样:这书不是畅销书,但却是常卖书。稿费并不多,只能期望海外版权。
胡老师很穷,孑然一身,没有任何家当。可是,他又很富有。为了写作,他毅然抛弃城市,到林海里与动物为伴,茫茫长白林海,森林里所有的动物,都是他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注:收到书时,正患感冒,整个人被接连不断的咳,以及高强度的工作折磨得近乎崩溃。但面对这心血铸就的文字,总觉得又不能不说点什么,哪怕是说得潦草,也算是表达了我的一点心意及祝福吧!)
附:
大约有两年半,没有青羊消息。而在这两年半中,我一个人流落异乡,饮饥含渴,却是不敢回头,知道回眸凝望的那刻,触见的总是一地伤痕,亦或是异地华灯下自己那孤单身影。
疲惫之极,将头埋在臂腕里,躲在角落无助地哭泣时,总是会看见一张笑脸,那笑脸阳光一般灿烂,让我的眼泪无地自容。在一个拖着疾病,孤单生活了几十年,却仍旧对生活、对事业充满了热爱的人面前,我的伤感不堪一击。
这个有着阳光一样笑脸的人便是青羊。想起青羊,才愕然惊觉,原来这么久没有青羊的消息了,而{zh1}一次见青羊,还是在06年,却又是在电话里声音与声音的相见。
我要走了。青羊说。
去哪儿?我问。
长白山。
知道为了写野猪王,青羊一直想去长白山住上一段时间。
可是,这回不是短时间住,而是把家搬过去。青羊说。
把家搬过去?那么远的路,从长春到长白山,需要多久的路程?
反正是一个人的家,也没什么,好搬。
那一瞬,我近似失语。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也知道什么都不能说。既然不能说,那么只有沉默。
但,还是将担心说出来。每次与青羊一起吃饭,饭前,都见他拿着针管往自己身上扎。山里的医疗条件那么差,每天需要的胰倒素能供应上吗?
顾不了那么多,要写野猪,必须{dy}手资料,而这{dy}手资料,只有实地考察。看来青羊是下定了决心将家搬到长白山里。
什么时候走?
快了。青羊说出的时间,恰好也是我准备离开的时间。曾经跟青羊说过我要离开此地,但具体时间没说。
那天的电话聊了很长时间,大都是青羊讲他正在创作中的野猪王。
曾经不止一次听青羊讲关于野猪王的创作构思。
{dy}次是在一个黄昏,青羊约吃饭。因为距离青羊吃那天的{dy}顿饭的时间距离太近,因此,青羊便拉着我去附近的公园转。忘记了那个公园的名字,只记得有许多树,青羊便带着我绕着树丛,谈他正在创作的野猪王。那时青羊便说,还缺少许多资料,因此,得去长白山里租个房子住上一段时间。
看过青羊发表的散文《拍溅》和《青羊消息》,知道青羊写《拍溅》的时候,曾经在远离城市的鸭绿江边租下一所农屋,在那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为了观察他文中要写的动物。正因此,《拍溅》和《青羊消息》才写得如此生动、如此感人。
中央台曾经作过青羊的专题。青羊曾经把专题的蹀片拿给我看,但因那时总是忙,所以一直也没有抽出时间看那张蹀片,很遗憾。倒是青羊写的那些动物散文没有一篇遗漏过。青羊总是以细腻的充满了浓郁的情感的笔触,去描绘那些可爱的动物。那活灵活现的情节,仿佛青羊便是它们族群中的一员。这得自于青羊长时间对这些动物的观察。
这就是青羊,不管写什么动物,他是必定要亲自住到深山里,观察动物的习性,掌握{dy}手资料。青羊绝不采用资料馆里的资料写作。青羊那微薄的工资,都交付于这些动物了。
好像也是在06年,青羊得知我女儿正在长春过暑假,便赶在一个xx邀请我和女儿一起吃午饭。那顿饭吃得时间很长,青羊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跟女儿讲他的野猪,讲他的熊。这一系列动物都是青羊准备创作的题材。女儿听得眼睛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感人处便又泪水涟涟。回学校后,女儿时常来电话打听青羊伯伯的消息,而我却只能告诉女儿,青羊伯伯去长白山森林里了,因为青羊此去别无消息。
从不曾想过是否能再见到青羊,也从不曾想过是否从此会永远失去青羊的消息。只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他并不叫青羊,青羊是他的一篇散文的名字,只知道这个人为了写野猪,离开城市,把家搬去了长白山。
青羊不会在长白山里长住,因为,他的根在城里,而且,他的身体那么差,山里的医疗条件也那么差,青羊写完野猪便会再搬回城——或许正因为潜意识里一直存着这个想法,因此,隔了两年半再听到青羊的声音时,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
我回来了。青羊在电话里说。
野猪王写完了。三年,整整三年的时间,终于写完了。青羊说。
青羊说了一家出版社和一个出版人的名字,两个名字在国内都是{yl}。而且,野猪王已经被纳入国家今年的重点课题。
这个年,我谁都没见,一直躲在家里修改,改了七稿,可还是觉得有许多缺陷,还是觉得有许多东西需要填补。青羊说。
没有xx。残缺也是美。我安慰道。
可我还是要力求xx。青羊固执地说。
你终于可以歇一歇了。我替青羊松口气。
不行,我现在的身体糟到极点。糖尿病似乎已到了综合病发期,时常会感觉到身体的某些部位发麻,还有其他的病。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损坏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年的时间属于我,可是,我还有许多事没完成,所以,我必须拿出我生命的底线来拼。
从没听过有人这样来计算自己的生命。我感到难过。
不只创作,还有其他的事。比如,我在山里看到有人利用权利乱砍盗伐,原始森林被大面积破坏,许多动物无处生存,我无法容许这些人破坏自然,因此,我准备和这些人打一场官司——青羊说。
打官司是何等的费神、费心、费力,更何况,如青羊所说,倘若他要和那些人打一场官司,他必须将家搬走,因为那些人不会容许他居住在那里的。然而,青羊认准的事是不会回头的,所以只想对青羊说一句:想做就做吧!我力微薄,但上天会给予善良的人以帮助的。{zh1}还想说一句:祝福青羊!祝福青羊顺风顺水将他所有的计划顺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