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陈先生讲故事:唱山歌的小高_西部黑鹰的空间_百度空间


 文/西部黑鹰


  
  酒吧装修得不错,当我进入的时候,服务员热情地招呼我。我说我找小高,她便将我引到舞台前的一张桌子上就坐。小高正好一曲山歌唱罢,走下台坐到我面前说:“黑哥,想喝什么酒?”
  我说我不喝酒,喝白开水。他笑着说:“没事,黑哥,我请你喝,别给我省钱。”
  我还真没想到要给谁省钱,无论是他,还是我自己。眼前的几个肥头大耳虎背熊腰的人将裤子提到了胸口,有个戴着黑色大方框眼镜的人拿着麦克风在唱歌,那形态,就像个江总书记。我心想,靠,草您马,记住,是“您”!就算前面这两个生僻字被屏蔽了我也要骂你们这些公费旅游的
人,否则对不起祖先留下的方块字。一看那天蓝牛仔、那黑皮鞋、那白袜子就知道他们是从边远小城赶来的土老爷,想休闲又没休得起来。八辈子没去过那么xx的酒吧,不喝醉真对不起党。况且党怀里还搂着小高的女朋友,这让我怎么有心情喝酒呢?所以我只能喝白开水了。
  我穿着三年没洗的中山装,脑海里浮现着三民主义纲领,天下为公,现在感觉真的有点哪些意思,只不过是倒过来的,耳边回响着的是电影《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歌声,煽情、沙哑,就像屠夫杀猪的时候嘴里哼唱的小调。不停旋转探照的彩色射灯将光线打在我五彩斑斓的脸上,使我认为自己非常时尚。其实不然,我一直认为自己不合时宜。就比如说现在,大家都喝酒,我却在喝水。跑了那么远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喝水吗?坐在一旁的党问我。当然不是,我说,我是来听小高唱山歌的,特红军的那种。
  其实我跟小高并不熟,只不过在一起喝过酒而已。
  行走在江湖混饭吃的没有几个好人,自从遇到小高,我便知道对江湖人不可以一棍子打死。
  江湖人坏,不用考试,一开口基本就露馅,典型的二人转风格,再看看眼睛,都跟蜻蜓似的,机灵地不得了,号称会打架、能喝酒,只是号称。江湖人,一眼看不出,必须等他开口说话,我常常思考,同是中国人,为什么这么多的人混迹江湖?前天听到温总理说:我国有两亿失业人口,我才明白这个道理
  小高应该算一个好人,老实巴交地在酒吧靠唱歌营生。{dy}次见到他是在朋友的录音棚,他作为代唱xx出现,站在调音台前的我被他的歌声感染了。我不知道那首高亢的山歌的名字,但他却唱出我的心声。于是,我们相识了。
  然后就喝酒,他跟我一样感性,话不多,只是喝,喝到女人全走光了也不懈怠。我们喝酒,吃的是盐边烧烤城的烤鱼。马路上面就是攀大,“那里停的尽是好车。”小高说,“你也可以将车停到哪里,随便拉一个去汽车电影院玩车震。真的,特简单。”
  这是他迄今为止说过的最出格的话,这让我有些惊愕,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说这些?我说:“你喝多了吧,兄弟。”
  其实他并没有喝多,相反倒是我喝得有点多。因为第二天一早我要去车站接人,距离他的住处较近,所以在他的执意挽留下,我决定睡在他处。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走过了多少条胡同。路灯忽明忽暗,我们的影子忽长忽短。终于,低头穿过了一条挂满衣服的晾衣绳,小高用打火机照亮了一扇破旧的木门,门上挂着一个弹子锁。火机熄灭了,他掏出了钥匙,很娴熟地打开了那把黑暗中的锁。我能感觉到他用力将木门向上一提,便推开了门。连续短促的两声清脆的响,灯亮了。我看到地上有一道六十度的弧线,那是木门划过的轨迹。与日光灯开关盒相连的一根鱼线垂在我的眼前。
  时值冬日,他的屋里很冷,这让我有些受不了。三年前的一次旅行之后,我之所以选择继续留在攀枝花,{wy}的理由就是我是个怕冷不怕热的人,我有些后悔来他这里,但又不能转身就走,因为我不是那种人。这是一栋废弃的四合院,被几块木板隔成了两半,没人知道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做。据说房子的主人在xx期间被人害死了,没有继承人。数年后,这个院子被街道办低价卖给了一个老鸨,于是,这里就被用来接客。据说高峰的时候,客流拥堵,屋里没处干,直接在胡同里就干起来了。
  小高给我递过来一根烟,说:“黑哥,暖和一下吧。”然后我俩就开始抽烟。还别说,真觉得有些暖和了。
  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堆满唱片的大床,还有一台堆满衣服的电视机,喇叭、麦克风、DVD都有,那是他练歌用的。他的脑子里存了三千多首情歌和山歌,基本上可算个小曲库了。见墙上贴了一些演唱会的招贴画,我便走过去看。这时我才发现,墙上还有一扇门,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是一间小屋。
  “哦,对了,黑哥,你今晚就睡这儿吧?”小高进入小屋,打开电灯,一张被白色油漆刷过的小床横卧当中,床上叠着一条旧被子,远观,像是一张病床。他告诉我,这是房东暂时还没有租出去的房间,可以住一晚。
  “这房租贵么?”我很好奇。
  “不贵,四百一月。”他说。
  “总比地下室好。”我说。
  “嗯。”他说。
  我进入房间,全身冰凉,开始脱衣服,但又不敢全脱,只脱了外套便躺下了。突然我发现前方墙上贴着的报纸一角在不停地抖动。
  “唉……那个……”我突然忘记他叫什么了,“墙角好像漏风。”
  “嗯。我知道,等一下。”小高拿了透明胶带走了进来,“这里以前是个厨房排风扇。”
  然后他站在凳子上,用胶带层层封住了那个风口。我感觉暖和多了。
  “黑哥,凑合一夜吧。”他说。
  我知道,他叫我黑哥并非真的当我是黑哥,也不能因此说明他跟我有多深的感情,这只是江湖人对他人的习惯性称谓。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确切地说也无交情,属于那种为了一点小利益即可能随时翻脸的关系。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难能可贵。他其实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更没有必要将一个并不熟悉的人领到他并不奢华的住处,更何况我还是个男性。
  正当我准备熄灯睡觉的时候,高大英武的小高又推门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两个空的矿泉水瓶,说:“黑哥,半夜小便用。”说完他就将两个瓶子放在了我的床前。临走的时候他又补充道:“如果不够,外面还有几个大号雪碧瓶,自己拿。”
  我说:“嗯!谢谢你!”
  半夜,我果然被一泡尿憋醒了。我起身下床,拧开了瓶盖,将冻得发白的老二揪了出来,瞄准瓶口,丹田一鼓作气,膀胱里的尿——径直涌入了瓶底,——清澈而温暖。那种感觉持续了好几分种,比单纯地上厕所要来得更加快乐,更加艺术。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我就起床了。我没有叠被子的习惯,我知道小高会帮我叠的。出门之前,我忽然看到床头挂了一张十多寸的黑白照片,一个头戴八角帽的老红军,酷似遗像。三天之后,小高在电话中告诉我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一直没人取下,于是就那么挂着,也不关任何人睡觉的事。
  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老板为了助兴,自己抓起麦克风唱了起来,那嗓音可是专业水准,据说二十年前,他也是拿过奖的人。
  午夜,那些喝醉了的人相继离去。小高与他的女朋友都拿到了小费。然后我们顺着马路一起走到车站口。分别的时候,我问他:“你的梦想是什么?”他说:“我没有梦想。”
  几个月后,就是昨天,我问他,你女朋友呢?
  他说,跟党走了。
  那你呢?
  回家抗旱去。
  我很想为他做些什么,而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一个唱戏的,一个写字的。除了请他吃些烤鱼,喝点啤酒,恐怕我也只能这样骂骂咧咧地告别他唱歌的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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