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斥一只羊

刘东华

　　趁着风和日丽，我骑车到城外的沿湖大堤上去转转。高高的堤岸内是一面缓冲的坡地，这个季节坡地上正是绿草盈盈。

　　有人在坡上放羊，几十只，正低着头默默地在吃草，白羊绿草地，虽不似塞外大草原上“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美，也算是一幅悠然自得的乡村小景了。

　　牧羊的老人，腋下夹着一只柳条，是作为鞭子用的吧，跟着羊慢慢走。我也放下自行车，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他们。

　　突然听牧羊老人一声呵斥：“你要去哪儿？回来！”

　　很严厉，吓了我一跳。宽阔的大堤上行人稀少，估计这方圆几里内，也就我们俩。莫不是我站在这里影响了羊儿吃草？肯定不是，听着他继续喊，原来是在训斥一只羊。

　　那只羊已经脱离了羊群，独自走向临水的地方，不知道它是不是想去喝水？听到牧羊人的呵斥，它已经站住了，回头观望着老人，但没有回来的意思。

　　这时候老人已经挥着柳条跑过去，数落它：“又是你乱跑，上次差一点跑丢了，你不知道啊，又逞能！”看那只羊有点不服气的执拗着回归到羊群里。

　　听他的训斥，我想笑，这样的话，哪像是在训斥一只羊啊，分明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调皮孩子。

　　在沿湖这一带，牧羊只能是一种副业。人们是以捕鱼和水产养殖为业，还有那些年轻人，大多开着长长的船队搞航运了，江南江北地跑。牧羊，便多是一些失去了劳动能力的老人，算是有一份职业，可以为生，可以为乐，还可以维持生计。

　　这位牧羊的老人，看上去行动有些迟缓。很暖的天气，还穿着黑灰色的冬衣，走近了看，衣服上沾着草屑，平日里，陪伴着老人的就是这群羊吧。尤其在这空旷的湖堤上，能看到大湖浩渺的水，还有往来的船只，而能和老人语言交流的，恐怕也只有这些羊了。我相信老人和羊之间的这些语言交流，他们应该有一种别人所不知的默契吧！

　　我想，这样一大群羊，在老人眼里，应该和我们见到的一群放学的孩子一样。在牧羊人那里，它们都该有自己的名字，出生的年月，还有详细的血缘关系。老人应该知道每只羊的性格、喜好，哪一只比较温顺的，或者调皮捣蛋，羊也应该都有自己的脾气。

　　我在近处听，老人仍在训斥着他的羊群，“那个老歪，别总是挤人家好不好？旁边的青草有的是，为啥非得争那几根！”我觉得，虽然被牧羊的老人呵斥着，呵斥里包含着关爱，作为他（它）们，这样生活在一起，有快乐，也有我们不能体会的亲情。

《长春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