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氓时代―――山寨中国大批判(31)_赫连勃勃大王_新浪博客
回归,抑或虚假的反叛
  ――那些被歪曲的“传统”
  
  回到天津,和我哥哥见面。已经四十多的他,一脸中年人的随和,见到自己兄弟,也是满脸堆笑,端茶递水,待客一样招待殷勤。
  
  我们哥俩聊着天,畅诉世情,边看着电视中的“鉴宝”节目。响锣震鼓间,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和一个胖大身子的工作人员艰难地抬着一个茶几上台。主持人照例的询问来历,照例地给嘉宾出问题,照例地向持有人问自己的定价,然后,专家团交头接耳后,给出意见――茶几,明朝的,黄花梨质地,做工精细,保存完好。市场参考价格:一百二十万人民币!
  
  持宝人脚尖离地,欢呼雀跃。
  
  扭头再看大哥,忽然也是一脸和他年纪不相符合的夸张懊悔:“哎呀!你还记得吗?从前,大概二十年前,咱们家有个茶几,爷爷奶奶留下来的,和这个简直一模一样,摆在两个沙发中间的那个,你记得吗?”
  
  我笑了。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为了和他从不知道哪里花60块钱买来的人造革沙发高度相匹配,大哥当时从邻居处借来个大锯,让我替他按住茶几,我们哥俩撅着屁股忙了好几个小时,才锯掉了那张明朝硬木茶几的四个脚,雕刻精美的“马蹄足”。
  
  “唉,那个茶几我结婚的时候,装修新房子,扔在院子里面了,不知后来让谁当劈柴烧了……如果放到现在,能买一套房子了!”大哥一副要扇自己耳光的沮丧。
  
  我哈哈笑了。“放到现在,估计也不值钱了,你都把四只脚锯没了,即使留到现在,哪里还值钱啊!”
  
  
  ●普洱也变成了“收藏”
  
  在所谓传统回归的年代,我们国人的观念中,文物,其实是和“古董”的概念是混淆的。鉴宝,其实还是鉴钱。电视节目播放后,在无数个千篇一律的城镇中,无论是喂猫的碗、放杂物的柜子,被丢弃已久的瓷尿壶还是尘封已久的蛐蛐罐,都成为了被人们悉心打量的、隐藏的“文物”。
  
  原本平常的东西成为昂贵的收藏类商品,最早应该是台湾商人炒作起来的,大概从紫砂茶壶、寿山石、端砚等工艺品开始。再后来,就是各种各样的古董、家俱、玉器什么的。
  
  从十多年前开始,因为对历史感兴趣,我就喜好到处去买玉,刨掉“交学费”的钱,那些年所买的玉石,拉拉杂杂,确实“升值”了不少。让人沮丧的是,我最早曾经花了两万多买过一个乾隆时期的玉牌,上好的羊脂白玉,双面都雕有螭龙,连玉牌的边缘也雕有精细的花纹。鬼使神差,此后我有阵子爱在脖子上挂饰物“避邪”,就打起了这块玉牌的主意。于是,我揣着这东西去了金铺,让工匠给它镶嵌了一圈黄金的金箍。金镶玉吗,以便让我能挂在脖子上。
  
  最近,玉石涨价后,我有一次见到一位懂行的朋友,忙拿这块玉给他看。他先大赞,而后,狠劲摇头。“你仔细看看,工匠给你镶嵌金箍的时候,敲残了边缘……对,仔细看,不仔细看你看不出的……残了这一点,这块玉就不是很值钱了,而且,说不定把金箍拿下来,边上残的还多……即使如此,它还是值当初你买的价儿。”
  
  说来算去,最成功的一次“投资”,当属我八年前买的一块小小的田黄石(寿山石的一种)。那个时候,我刚刚从北京故宫看到了乾隆皇帝的三连章,下狠心,在深圳也买了一块田黄石作图章(其实我本人不是很喜好田黄那张乌突突的黄色)。当时,土鸡蛋大小的一块石头,花了三万九。前两个月,我到深圳黄贝岭古玩市场闲逛,又看到了当初卖我田黄的那个商人。如今,他已经是已经开了两间大店铺的“大”商人。时隔几年,他依旧能认识我,就笑着问那块石头是否还在。
  
  由于怕他拿我打趣说我当初买贵了或者说那块东西是炝色xx的,我就说东西被我当礼物送出去了。
  
  岂料,商人大摇其头,叹息说:“你现在如果把那块田黄拿回来卖回给我,我给你四十万!”
  
  惊喜之下,我回去后上网查查行情,果然田黄因其稀缺升值超出的想像。
  
  歪打正着,当初没有“投资”的理念,才可能会挣到钱。当然,如果不变现,这块田黄的升值,也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
  
  炒这个,炒那个,更让人惊奇的是,就连中国人离不开的开门七件事之一的茶,也成了炒作的对象之一。
  
  记得从前看鲁迅先生的《喝茶•准风月谈》中,说他在上海有一次看到茶叶公司大甩卖绿茶,就用两块多大洋买了二两好茶回去享受。
  
  “开首泡了一壶,怕它冷得快,用棉袄包起来,却不料郑重其事地来喝的时候,味道竟和我一向喝着的粗茶差不多,颜色也是很重浊。我知道这是自己错了,喝好茶,是要用盖碗的,于是用盖碗。果然,泡了之后,色清而味甘,微香而小苦,确是好茶。”
  
  从上述描写中,可以见出,本性节俭的鲁迅,其实根本不会品茶,比起他作过汉奸的弟弟周作人的赏茶功夫,差之千里(这哥俩xx前后的待遇判若云泥,鲁迅被当然的冷落了,周作人被摘掉了“汉奸”帽子,成为无数文人墨客倾心的大名鼎鼎的中国散文{dy}人――“知堂老人”)。
  
  无论是什么品种的上好绿茶,都不能捂,不能盖焖。盖碗吗,喝八宝茶和花茶很适合,{jd1}不宜喝绿茶。
  
  我从小的时候就喝茶。奶奶把我带大,她喝茶,我就从小和她一起喝茶。不过,她老人家当时喝的也就是一般的茉莉花茶,但是天天喝,不可或缺。偶尔闲暇的时候,她就会给我忆甜思苦,讲我们梅家从前有钱的时候,住的是什么房子,吃的是什么东西。
  
  我爷爷年青时,也是天津本地一个风流浪子,南市一带销金窟的长客,吃喝嫖赌样样在行,还在日本投降后曾被国民党抓进监狱——当然不是搞革命,而是因为吸xx吸白粉被抓进去强制戒毒。遥想我爷爷当年,风流倜傥,长得堂堂好相貌,写得一手好字,也曾有过祖上传下的十几座宅院和一个棉花厂,竟能那样有先见之明,临解放前,在短短的几年之中任意挥霍,大把大把的银子流水般滴入妓院、食肆和xx馆,然后,他在49年秋天因“积劳成疾”一命呜呼,驾鹤西归,留下我奶奶和她3个儿子1个女儿。
  
  虽然母子几个人日子难熬了好长一阵子,毕竟解放后的成份是“城市贫民”,在一次又一次运动中一家人平平安安,包括我父亲、大伯和几个叔叔自小就属于根红苗正的一代,上大学找工作样样顺利,个个混得人五人六,几十年下来平平安安。
  
  有时候,静心想一想,今天的一切,这不都托我那又色又抽的美男子爷爷吗。如果他当年是个良家子弟,长袖善舞,不抽不嫖不赌,把财产越弄越大,百万雄师到的时候又舍不得产业跑掉,那样的话,即使不在镇反中吃枪子,也会在某次运动中悲惨地死去,更会连累一家老小几十年不开心,风雨凄凄,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老话儿讲得就是有道理。
  
  奶奶讲那过去的事情,有件让我印象很深,就是当时有钱人喝茶也很讲究,“夏天喝龙井,冬天喝普洱”。
  
  在天津,龙井当时虽然贵,却也常见,我父亲总是会当季的时候买些孝敬我奶奶。但是,普洱,在我记忆中,我小时候从来没有看到过实物。
  
  成年之后,我本人极其嗜茶,先是喜好喝上好的绿茶,有一阵子,几乎每年都四月份都要去杭州,购买新鲜的龙井茶(上当受骗的经历不少,如今的龙井村,几乎都是被当地村民租给了外地人,茶村变成了茶庄茶店)。除龙井以外,碧螺春、水仙、君山毛尖、六安瓜片、黄山猴魁,等等,皆搜罗入腹,各类多年来没少喝各色绿茶。
  
  大概十二年前,我在福州呆了大半年,开始从武夷岩茶入手,对半发酵的乌龙茶系开始饮用,记得开始也是被导游所骗,一斤“金佛”岩茶就要价三千块。更可惜的是,当时我不懂如何沏茶,不晓得要适时斟饮,往往浸茶许久才喝,酽是很酽,涩苦难当,愣是浪费了不少好味的精茶。
  
  喝到最近,什么闻香杯、小茶盅、红木茶勺、无锡茶壶什么的零碎玩意,皆被我弃于一边,饮茶的工序日益简单,但品茶的能力日益精进。最近,特别喜好一种再次炭焙过的铁观音,不仅仅茶味浓香,而且不伤胃,特别适宜长期饮用。
  
  再说普洱茶。记得大概十年前,我去昆明,想起祖母在我少年时代的灌输,就特意逛茶庄,买了一块三百多元一饼的普洱。当时,这可是非常{dj0}的普洱了。
  
  回到深圳,邀请华文、明亚、祥钟等好友前来叹饮,洗茶,泡茶,看颜色,作足了功夫,得到的确实几个人的蹙眉:“嗯,不好喝,一点也不香,怎么和药差不多一个味道……”
  
  热脸贴了他们冷屁股之后,悻悻然间,我自己也觉普洱的味道确实超出我的想像,不是很让人有喝茶的快感。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祖母早已离世多年,无人再诉普洱好处。于是,那块只被掰了一块下来的70年代的普洱茶饼,就不知道被塞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概就是从四年多以前开始,普洱茶忽然成为一种带有极大经济意味的时髦,而且,这种茶叶除了原有的消食醒酒、化痰、清暑生津等效果外,忽然凭舔了降脂、xx、降压、抗动脉硬化、抗衰老等神奇的xx功能,甚至能xx、xx!睁眼一看,到处是炒弄普洱茶的商铺,卖花茶、卖绿茶、卖铁观音的茶庄,无不售卖普洱茶。各种各样的普洱“银行”也趁机兴起,看那架势,似乎收藏普洱比收藏黄金宝石还能保值和升值。
  
  世风大变下,先前对我从云南携来的高级普洱茶嗤之以鼻的华文等人,个个都成为“专家”,趋之若鹜。华文甚至还专门去云南的深山老林,大洒银两,去寻觅真正的什么“老班章”大叶普洱野生茶树做成的普洱茶。
  
  不仅如此,从前对我普洱茶好茶大摇其头胖脸含嗔的华文,竟然一时间在家里存放了上百件的普洱茶,从青饼到熟饼,从茶饼到茶砖,一应俱全。
  
  看官们看仔细了,不是上百饼或者上百块,是上百件!
  
  普洱茶一件,一般是84饼!
  
  此后,每每在喝茶的时候听华文炫耀,“我去年买的七十块一饼的普洱,现在已经卖到二百五了!”
  
  牛逼吹了没多久,普洱茶的泡沫就在股票市场的泡沫前爆裂了,价格跌到让个个炒家脸色发青。不过,华文依旧“惟大英雄真本色”(也可以解释为“死猪不怕开水烫”),色不稍变,天天玩命灌普洱,看那样子也不存着等升值了,他总是自我解嘲地说:“算命师傅说了,反正我能活到九十九!普洱茶吗,够我喝一辈子的了!我喝不完,我儿子喝。我儿子喝不完,我孙子喝!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当然,虽然华文在龙华有个五层楼的大宅子,够那些普洱茶有足够的空间住。不过,茶价崩盘后,华文老兄还是把先前那些“更值钱”的普洱茶从“普洱银行”中提取出来,用汽车拉回他湖北宜昌的老家,放进了储藏粮食和饲料的仓库中。
  
  哈耶克说过,“大多数人,很少能够独立地思考;在大部分问题上,他们所接受的意见,都是现成的意见;他们无论是生来具有还是受人哄骗而接受这套或那套信仰,都同样感到满意……在任何社会里,思想的自由,可能只对很少的人才有直接的意义。”
  
  无论是古董、家俱、玉石,还是普洱茶的炒作过程,从某种程度上看,都泛现了商品“群氓”的炼成过程。
  
  盲目、跟风的国人,在所谓的 “传统”回归中,无论是儒学,中医,昆曲,等等。撕开包装,可以发现,大家真正热衷的,其实还都是能让自己“有面子”的事情。
  
  
已投稿到:
郑重声明:资讯 【群氓时代―――山寨中国大批判(31)_赫连勃勃大王_新浪博客】由 发布,版权归原作者及其所在单位,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企业库qiyeku.com)证实,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若本文有侵犯到您的版权, 请你提供相关证明及申请并与我们联系(qiyeku # qq.com)或【在线投诉】,我们审核后将会尽快处理。
—— 相关资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