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从良] 连载14、15、16

                     14

  一片淋漓的鲜血,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个新生命来到了人间。
  抱着粉嘟嘟的小肉团,杨凡乐得只会呵呵傻笑。昨天自己还是傻小子,今天就做爸爸了,他一下子还适应不过来,左瞅右瞅,他发现有点不对劲:“哎,五月,咱们的小宝宝,怎么一生下来就有皱纹了,看起来象个小老头。”
  旁边的护士笑道:“嘿!小宝宝呆在娘肚子里呆久了,一发愁就成小老头了。”
  五月说:“怎么呆久了?比预产期还提前了至少一个xx呢!”
  护士说:“那肯定是你算错了,这孩子不是早产,是足月的,可能还推迟了几天,不打紧,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样,长长就好了。”
  讲得一点都不错,小家伙一个钟头是一个钟头的样,到出院的时候,皮肤xx张开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杨凡真是爱不释手,嘿嘿,当爸爸的感觉真好!
  事实证明,杨凡想得太简单了,当爸爸可没那么舒服。抱到家里不到三天,小家伙就开始难缠起来。书上说初生婴儿{yt}要睡二十个小时,可是这小家伙别说是白天,晚上睡觉都不踏实,一晚上要醒个七八次,哇哇直哭要吃奶;但是呼哧呼哧吸了半天,奶没吃到多少,屁股底下却经常噗的一声,稀屎喷了杨凡一脸。
  五月的月子坐完,杨凡的身子也散了架,腰疼,腿硬,胳膊也抬不起来,脑袋象罐了一桶铅。他算是真正理解了那句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做爹难。

  尽管累得不行,他俩的心情还是愉快的。但是不愉快的事情想躲也躲不掉,——房东的外甥跑到省城来推销茶叶了。这个外甥三十多岁,除了皮肤象山里人一样黑以外,其他的都是一副商人模样:夹个公文包,手指上套个方戒,两只绿豆眼溜溜直转,看样子见过一些世面。进了“旅馆”,先递上名片,叫陈什么经理,接着又送一包茶叶给杨凡做见面礼。杨凡说他不喝茶。
  陈什么经理撇撇嘴:“就一包茶叶唦,你不收就是看不起人唦!我住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喝一包茶叶也是应该的唦!”
  这位房东的外甥普通话讲得尚可,不过还是留了一个尾巴。就象香港人讲国语总带着“啦”字一样,他每句话都要“唦”那么一下。
  怎么办呢?这里有一间房东的旅馆呀!房东老头真是老奸巨滑!陈什么经理就这么住下了,客厅里码上了一大堆茶叶。还好,他整天都在外面东奔西跑,除了满屋子茶叶味,还没感觉多了一个外人。
  但是好景不长。陈什么经理茶叶推销得不错,一个星期后,客厅里的茶叶包统统变成了钞票,按说他应该凯旋而归了,但是不,他还要给城里的无烟工业投点资,他要尝尝城里妞是什么滋味。于是袒胸露背的坐台女就扭着屁股进了这个“旅馆”,门一关,五分钟不到,里面就传来夸张的尖叫浪笑,杨凡和五月目瞪口呆,只好把卧室门关紧,免得小宝宝刚生下来就受到精神污染。
  但是这位陈经理好象精力过人,夜深人静了还折腾个不歇。杨凡他们的卧室对面就是卫生间,这一晚上卫生间的门就咣当咣当响个不停,抽水马桶轰轰隆隆,水龙头哗哗啦啦。小宝宝终于被吵醒了,哇哇大哭起来。杨凡气得直咬牙,咬牙也忍不住,他腾地窜出来,猛捶卫生间的门:“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你们有完没完?”
  卫生间沉寂了半分钟,随即那个坐台女发起了嗲:“大哥耶,怎么能完呢?玩就玩个痛快嘛!你别生气嘛,要不要我给你撤撤火啊?”
  杨凡血直往头上涌,抬起腿就向卫生间的门踹去。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了,一对狗男女正泡在浴盆里洗鸳鸯浴。
  陈什么经理套了个裤衩腾地蹦出来:“你干啥干啥?关你屁事,这是我娘舅的房子,你管得太宽了吧!”
  “你给我住嘴!”杨凡的拳头握得嘎蹦响。
  陈什么经理也不示弱:“你想打架?你以为我怕你呀!”
  听到要打架了,五月赶紧丢下孩子跑过来,推开杨凡说:“算了算了,犯不着。”
  陈什么经理来劲了:“犯不着?哼,小看咱农民是不是?告诉你,咱口袋里的钱不比你们少!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们有种就别住在这里唦!”
  这一声“唦”,让杨凡气得恨不得杀了他:“你,你再在这里撒野,我就叫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五月赶紧把杨凡推进卧室,那个三陪女也抱住了陈什么经理,到底还没酿成血案。第二天早上,陈什么经理没有躺着出去,他是搂着那个妖冶的女人,夹着皮包,大摇大摆走出去的。
  杨凡气就没消下来,他觉得自己受了污辱,五月受了污辱,小宝宝也受了污辱。客厅弄脏了,卫生间弄脏了,抽水马桶丢过秽物,浴缸泡过野鸳鸯,空气里弥漫着骚味。这房子呆不下去了,这是一个多么污浊的世界,小宝宝才出世几天就要生活在这个污浊的世界里!
  “五月,我们换一套房子吧!”
  “宝宝这么小,换房子多麻烦。再说,我们还花了一两万块装修费,不住太吃亏了!”
  “吃亏也得吃。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算了,别找了。过一阵子,我们公司的那个项目就该完成了,我就去把那十五万奖金要下来,我们干脆买一套房子。租人家的房子,总免不了受气。”
  杨凡使劲揪着头发,他恨自己,一个堂堂的大学生,工作七八年了,每天都在卖命,可是连个自己的窝都没有!真是窝囊透顶。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去南方闯闯,为什么窝在这个狗屁研究所?搞那些鸟课题有什么用?编那些鸟软件有什么用?笑贫不笑娼,人穷志短,没钱就得受气。杨凡这天破天荒地没去上班,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他{dy}次反思起来:以前引以为荣的那些东西,是不是都错了? 

 

                       15

  杨凡是该反思了。科学技术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动力,是{dy}生产力,搞科研是一项神圣的职业,这些都没错。问题是,正因为科研如此神圣,所以不是什么单位、什么人甚至是什么国家都可以搞科研的;反过来说,许多看似在搞科研的研究所、工程师,其实搞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科学研究(军工研究所除外)。如同农民种出稻子卖钱,工人制造出机器卖钱一样,他们也不过是在开发一些涂上高科技金粉的产品卖钱。
  很不幸,杨凡他们的研究所就属于这一类。
  杨凡目前搞的,就是所谓的“蓝牙”技术。“蓝牙”听说过吧?Bluetooth,千万别望文生义,以为他们要把人类的牙齿染成蓝色。蓝牙是一种“开放式的无线数据交换技术”。所里的领导对这项新冒出来的高技术格外关注,他们计划要搞出系列产品,应用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比如“蓝牙学校”、“蓝牙办公室”、“蓝牙酒店”等等,凡是有电脑有网络的地方,都要留下“牙印”。
  杨凡他们为这个宏大的计划振奋不已,课题组人员有二十名之多,组长由王副所长亲自挂帅。王副所长被认为是用国内数一数二的“蓝牙专家”,经常豪情满怀地向他们灌输该项目的远大前景:这方面能产生两个亿的产值,那方面有几个亿的市场,结果算着算着,就问下面,几个亿了?软件组里一个新来的研究生,《统计数学》学得很好,他马上应道:8 . 5个亿了!隔些天这个副所长再来鼓劲,算着算着又算不清了,又问道:几个亿了?研究生说:9个亿了!
  一面是钱多得数都数不清,一面是杨凡他们连房子都买不起。一群没房子住的人,研究的项目能产生几个亿的效益?杨凡隐隐觉得,这有点违背常理,有点象乌托邦式的幻想。特别是跟房东外甥干过一架之后,他更怀疑这个项目的远大前景了。
  郑板桥早说过:难得糊涂。许多伟大的事业,都是由某一个绝顶聪明的人,率领一大群糊涂蛋勇往直前干成的。如果下面的人都是聪明的清醒的,反而干不成大事,领导其实最不喜欢这样的聪明人。杨凡反思过后,工作不知不觉就有些懈怠起来。领导看得出来,找他去谈了几次话,但是没效果。一个月之后,领导终于把他的软件负责人给撤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统计数学》学得很好的研究生。
  其实,那个研究生的脑袋何尝不清醒,他何尝不能推算出这个项目的“远大前景”?但是,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他理解得很透彻,他是装糊涂。装糊涂的聪明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这点杨凡不如也!有一副对联:“世事洞明都学问,人情练达皆文章”。在人情练达这一环节上,有些人栽了跟头,有些人则凭此借力直上青云。杨凡是前者,研究生是后者。研究生不就当了个负责人了吗?不错,甚至都不是什么官,但是在知识分子成堆、等级森严的研究所里,要想升官,{dy}步必须当过重大项目的负责人,这是青云直上的基础。杨凡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尽管并不曾当官,但“被贬”的滋味还是不好受的,杨凡的直接反应,就是请抹布来喝酒。
  抹布是杨凡同宿舍的单身汉,本名叫王小辉,其“抹布”的外号源自于他闹出的一个笑话。上大学的时候王小辉大大咧咧出了名,有一次宿舍管理员来检查卫生,看到桌上摆着一双臭袜子,嚷道:谁的臭袜子,谁把臭袜子摆在桌上?王小辉从被窝里探出头,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说:报告领导,那不是臭袜子,那是抹布。管理员眼一瞪就要发火,刹那间脑筋来了个急转弯,说道:行,这是抹布,这么脏的抹布,还不赶快扔了?身边的清洁工立即走上前去,把抹布扔进垃圾道里,轰隆一声,“抹布”从此消失,管理员扬长而去。王小辉从床上跳下来,跺脚大骂:狗日的管理员!赔我的袜子!赔我的袜子!我从菜票里抠出来的袜子,十五块钱一双的xx足球袜,才穿了一回!他妈的他妈的真他妈的!……宿舍里的哄笑一直延续了半小时,从此,他就不叫王小辉而叫抹布了。
  昔日的同室兄弟,半年多没喝酒了,酒入愁肠,化作英雄泪,杨凡脖子一梗,慷慨激昂:“竖子不足与谋!这个他妈的单位呆不下去了,真话没人说,小人得志,为他们卖命不值。我们还是自己干吧,咱们合伙开个小公司。”
  抹布笑道:“哈,你终于也觉醒了,为五斗米折腰的日子不好过吧!干就干,明天就打辞职报告。”
  五月在一旁抱着孩子,听得心里直发凉,她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我看,还是先不辞职,你们先偷偷做,有眉目了再辞职也不迟。”
  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了,杨凡的脑袋清醒了一些:“行,我们俩先偷偷搞一个产品试试看。”

  他们策划的{dy}个项目,是一种“单片机透明开发系统”,讲到底是一种软件。他们在网上大肆宣传,还真有几个人来问,两个月下来卖了五套。收入两千块,扣除元器件开销,纯利润刚够买二锅头及猪耳朵。
  卖软件不行,就做硬件吧!绞尽脑汁后,推出了一个软硬结合的新产品:网吧自动计费器。他们拿着样机,下班后就钻进大大小小的网吧。脚板磨破,皮鞋换了两双,推销业绩还算不错,快一百台了,毛利润快两万。他们踌躇满志准备注册个公司向全国推广,却不防这个时侯,北京的网吧烧死了儿童,国家下令取缔黑网吧,社会上也是声讨声一片,认为网吧是黄色淫秽之源,毒害青少年。国家的政令与老百姓的好恶取得了一致,那种力量是xx巨大的,风卷残云一般,各地网吧纷纷关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计费器”生意一落千丈,向全国推销没戏了。时运不济,天灭我也!出师未捷身先死,两个英雄泪满襟。

这其间,房东的亲戚们又来过几回。寄人篱下的日子实在憋屈,五月迫切希望有个自己的窝,越发惦记起那十五万的奖金来了。
  她打了个电话给徐姐,问她那个项目是不是完工了?徐姐说完工了,你是不是想提销售奖?五月心存三分警惕,不说话。徐姐说,我到你家去一趟,我跟你详细谈一下。
  傍晚徐姐就提了一兜子奶粉、水果之类的东西到五月家里,说:“五月,不好意思,你生了小孩,我还没来看你呢!……你知道为什么姓焦的不给我们发销售奖吗?”
  她说的是“我们”,不错,五月的单向思维里,老是忽略了,应该得销售奖的,至少还有徐姐。为什么不xx奖金?不知道。
  徐姐说:“姓焦的准备从IT行业撤了。为什么?因为现在的IT行业是闻起来香,实际上并不好吃。多种迹象表明,他想转行搞房地产。我们这些人,都是他准备裁员的对象。他要卸磨杀驴了。”
  “哦,我明白了,他觉得我们没用了,得罪了我们也没关系。”
  “一点没错。当然我也早就想炒他的鱿鱼了,但是,就这么走了太便宜他了。最起码,我们得把销售奖拿到手吧。”
  “可是他就是不给,怎么办?”
  徐姐掏出一根细细长长的香烟点上,吐了一口烟圈:“你今天打电话给我,提醒了我,要想让他乖乖把钱吐出来,{zh0}的办法在你这。”
  “怎么在我这?我找他两次了,也没有效果啊!”
  “不是去找他,而是去找甲方。现在项目完工了,但是还没有验收,没验收甲方就不付款。这下你明白了吧?你去找一下何厅长,让他压压姓焦的,姓焦的不给我们xx销售提成,何厅长就拖着不验收!”
  一年多没揭过的伤疤,又针扎似的疼了起来,那是一个瘟神一样的名字,五月躲都来不及。
  “五月,我知道你不乐意找何厅长,但是,付出的总要有回报啊!不再付出1%,以前付出的99%都是白费了呀!人要克服心理障碍,心理障碍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捅破了就能见到光明。”徐姐的眼睛,就象现在网上卖的红外照相机,能透过衣服把人彻底看透。这样的人真是可怕,世界上可怕的人真是太多了。
  见五月还不作声,徐姐起身告辞:“你再想想吧五月,反正,不能让坏人太占便宜了,不能自个儿太吃亏了。”

  徐姐走后,五月一连几天都心神不定。一边是十五万,是房子,一边是河马厅长的嘴脸,走马灯似的在她脑子里转。转呀转呀,终于大彻大悟:自己不去找何厅长,这桩事就不能完结;与其这样天天被鬼缠着,不如豁出去找一下河马,也许十五万就能到手了,就可以把这个恶鬼赶出去了。
  五月迈过了这道坎。当了妻子和母亲的女人,有足够的力量来面对世界上的一切险恶。她翻出电话记录本,找到河马厅长的电话,xx片刻就拨了号码。
  “喂,哪位?”
  “五月。”
  “五月?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才过去一年多,就莫名其妙?就想推得一干二净?真不是个东西!
  ——其实何厅长是一下子没想起来,他还以为这个打电话的人神经病:问你名字,你说五月,五月生的?用得着告诉这个吗?
  五月后悔当初没听小兰的,当初就该xx!不过现在还不算晚。她决定直奔主题:“何厅长,我是五月!还记不记得去年在工人疗养院?……那条裙子,我一直留着,没洗!”
  何厅长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来了:“噢,……五月,你好。”
  “有一件事需要你处理一下,何厅长。还记得吗?你说过要通过项目招标帮我一下?”
  “哎,……记得。”
  “焦总不肯xx销售提成,只有你能使他xx诺言,把十五万的销售奖金给我,当然还有其他人的。”
  “焦总没给你销售提成?”
  “没有,他想把这笔钱拖掉。现在只有你能出面压压他。我已经忍了很久了,我不能永远吃这个哑巴亏。”
  “……好的。不过,你把那条裙子给我吧!”
  五月沉默了半天,{zh1}同意了。
  河马厅长放下电话,大气都不敢出。疗养院事件发生后,五月既不理她也没告他,既没成他的红粉知己也没变成受害民女,他搞不清这是不是一颗定时xx。以前歌舞团的李小姐和省城名妓都没给他带来麻烦,她们比男人更加“改革开放”。改革开放的年代,玩“改革开放”的女人是顺应时代潮流的,他脑袋发热,非要喜欢上五月的“古典美”,就有点不合时宜了。跟时代发展背道而弛,总是要倒霉的,这不,威胁来了!五月居然还留着那件裙子!五月的语气跟一年前大不相同,是一种很xx很冷的语气,何厅长的脊背隐约感到一丝发凉。
  他点燃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慢慢理出了头绪:不是自己不对,自己把项目给五月他们公司了,自己对得起五月。是焦总不地道,姓焦的欺负五月,把五月逼急了,自己可能也会遇到麻烦。他妈的这个姓焦的混蛋!
  何厅长要压压焦总岂不是小菜一蝶?他都不用主动打电话给焦总,因为焦总那天下午又来找他了,请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把项目验收一下。
  何厅长眼皮翻翻又磕上,半天才慢条斯理地开了腔:“焦总着急干嘛?你们公司又不是揭不开锅。难道是员工闹意见了,要奖金了?你可以先把奖金发了嘛!”

然后他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品茶。
  焦总站在一旁品他的话。焦总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品出了何厅长的弦外之音,当即表态:“何厅长,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抽出资金,先把销售提成奖发下去。”

  几天后,何厅长收到了一个包裹。
  ……差不多两年都没洗的裙子,颜色有点泛黄,但是那几滴血迹几块黄斑,仍然一清二楚地刺眼。象黛玉焚稿似的,何厅长把它投向火盆,——其时正是严冬天气,办公室里烧着旺旺的炭火。火苗吞噬了一切,火苗中似乎现出一张五月的脸,那么年轻,那么姣美,为什么不能与我同行?如果她不那么死心眼,也许我会不顾一切地离婚,我会“不爱江山爱美人”……
  太浪漫了!现实中哪有这么多浪漫?差点忘了,五月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仇敌,这条裙子,几乎要置我于死地!
  好了,这段不成功的艳史,终于灰飞烟灭。
  消灭了最致命的罪证,排除了最危险的地雷,从此前进的道路上,将是一马平川。何厅长马上就要去西北某省当一个市长,虽然是那地方环境恶劣,但经受过老少边穷地区锻炼的干部,按惯例将更容易高升。如此坦荡的仕途,岂能在阴沟里翻船?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16

  五月的工资奖金卡上,{dy}次冒出了一个长长的天文数字:150000 . 00,抱着小宝宝从银行出来的时候,头有些发晕,却没有那种直蹦起来的巨大喜悦。如果焦总一年前xx诺言的话,能买100平米的大套;现在房价上涨,只够买70平米左右的房子了。可恶的焦总让她的30个平方米无影无踪,也就是说,客厅将大大缩小,儿子的溜冰场被蒸发掉了。
  房子买了,没怎么装修,有些简陋,但好歹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的窝。
  生活归于平淡。
  杨凡、抹布老实了一段时间以后,再次躁动不安起来,其标志是他们又开始喝二锅头了。是56度的二锅头,既便宜又猛烈。很奇怪地,越是轰轰烈烈的人,喝的东西越淡,比如李嘉成只喝果汁;比尔·盖茨只喝软饮料;蒋介石只喝白开水。与之相反,越是平平淡淡的人,喝的东西越猛烈。比如东北的农民,一边赶着大车一边喝老白干;比如街上拾破烂的老汉,就着烧饼萝卜干喝两块钱一瓶的散装白酒;比如杨凡和抹布,炒两个菜买一碟猪耳朵,喝56度的二锅头。
  他们推杯换盏酒酣耳热的时候,外星人纳尔通常都会抱着桌子腿,眼巴巴望着他们,杨凡高兴了,就用筷子蘸一下酒放到他嘴里,他咂吧咂吧,辣得直皱眉头,但还是勇敢地咽下了下去。
  “嘿,这小子有种,将来比我有出息!”
  外星人纳尔就是杨凡和五月的小宝宝。时光流逝,小宝宝已经两岁了,个子长得挺高,脑门都能碰到桌面了。为什么叫他外星人纳尔呢?因为他长了一对小虎牙,使得嘴巴老合不拢,脸又偏长,鼻子也是过度地纵向发展,再加上一个光头,看上去有点象罗纳尔多。许多人都对杨凡开过玩笑:你家儿子长得不像你呀,是不是……?这个省略号和问号意味深长。但是杨凡大大咧咧回答说:干嘛非得像我,像罗纳尔多不是更好吗?——罗纳尔多是当今世界上{zh0}的球星,速度奇快,带球过人直捣龙门的时候,仿佛外星人在纵横驰骋。
  到派出所报户口的时候,杨凡填了个四个字的名字:杨纳尔多,与罗纳尔多只有一字之差,或者说有75%的相同,估计将来也会有罗纳尔多75%的球技。有罗纳尔多75%的球技就了不得,在中国国家队就是{jd1}主力,牛皮哄哄的就是亿万富翁。但是杨凡的“远大理想”在派出所就破灭了。女户籍警最近被四个字的名字搞烦了,讨厌这些自作聪明的家长,“杨纳尔多”不仅是自作聪明,读起来拗口,而且崇洋媚外。她板着脸:“不准取四个字的名字!”杨凡说得了得了,去掉一个字,叫杨纳尔总可以吧?
  因此他们的儿子就取了这么个怪怪的名字:杨纳尔。
  五月起初不同意这样叫唤儿子,说还不如宝宝贝贝之类的叫得顺口。杨凡说就叫纳尔,从小这么叫,长大肯定当球星。不叫他外星人,难道叫他陈景润?儿子这辈子千万别搞科研,尤其是千万别搞计算机。大家都认为计算机是听人使唤的,实际上是计算机在使唤人,在玩弄我们这些搞硬件软件的,就象xxxx女。计算机不断地更新换代,就象嫖客不断地花样翻新,我们这些xx累死了,还得跟着变换姿势迎合他,苦也!
  五月觉得刺耳:你不会换一个比喻吗?
  杨凡说:嘿,现在我算是彻底弄明白了,世界上万事万物,都可以用xxxx女套上去,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什么都解释得通。
  五月觉得,杨凡整天跟抹布混在一起,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味道已经消失殆尽。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顺其自然吧!

  如果你把自己当成一颗珍珠,就时时会有被埋没的痛苦。世上有许多鱼目混成了珍珠,自然也会有珍珠被当成了鱼目。好在还有一个快乐之源,那就是儿子外星人。他发现纳尔的确与众不同,有几项特异功能。
  {dy}个特异功能就是:从小就能喝白酒。前面说过了,开始的时候是咂吧咂吧筷子上蘸的一两滴白酒,后来发展到可以端着酒杯用舌头舔,再后来竟然喝一小口。杨凡连呼:有种!有种!我是最近才能喝个三四两的,他这是哪来的遗传基因?

 五月说:“我的呀!我能喝半斤。”
  第二项特异功能,则来自他的“先知先觉”。纳尔外表木呐,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经常能说出一两句令人大惊失色的话来。有{yt}五月把他带到院子里,院子里有几个xx也带着小孩在晒太阳,很奇怪的,小女孩都喜欢拉着纳尔玩,尤其是李文和苏琪,见到纳尔又拉又拽的,亲热得不行。五月笑问:“宝宝,你喜欢哪个小妹妹呀?是李文还是苏琪?你要哪个做老婆啊?”
  纳尔指指李文,又指指苏琪,眼睛一眨不眨的显得很坚定:“要李文!要苏琪!”
  “你要娶两个老婆啊?”
  “系(是),要两个老婆。”
  大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五月回家后告诉杨凡,说你儿子很色呢,要娶两个老婆。
  杨凡一拍大腿:“嘿!好样的!有本事的男人才能娶两个老婆呀!象爸爸这样没本事的人,能娶到你妈妈就算老天开恩了!”
  儿子对他的夸奖竟然毫不领情:“爸爸没本系,爸爸没本系!”
  儿子“好色”,好色的人内火都大,秋天的时候,头上还长痱子,红通通的一片。五月说得买些凉性的东西给孩子吃,于是杨凡就跑到郊区的小镇上买了一只野生的王八。怎么杀王八?杨凡犯了难。五月说这还不容易吗?拿根筷子让它咬住,等它脖子伸长了,举起菜刀就地斩首。
  杨凡奇怪:“你怎么知道这么个巧妙的方法?”
  是啊?我怎么知道这么个方法?……五月好象想起了什么,一脸尴尬。
  儿子围了过来,见到地上趴着王八,高兴得直蹦,用手指着叫起来:“嘿!王八,王八!”
  杨凡更奇怪了:“哎?他又没见过王八,也没人教他,他怎么知道这是王八?神了,神了,这王八羔子!”
  五月使劲推他一掌:“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儿子是你的,你怎么骂他王八羔子?他是王八羔子,你不就是王八吗?”
  杨凡搓着手嘿嘿傻笑。

      版权所有:道如青山  (网络曾用笔名:章狼)
已投稿到:
郑重声明:资讯 【[五月从良] 连载14、15、16】由 发布,版权归原作者及其所在单位,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企业库qiyeku.com)证实,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若本文有侵犯到您的版权, 请你提供相关证明及申请并与我们联系(qiyeku # qq.com)或【在线投诉】,我们审核后将会尽快处理。
—— 相关资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