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祭文] 漫步云端_梦语桑园_新浪博客

漫步云端 - 福州往事

作者:宝桑 (BS)

 

到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有写过关于福州生活的点点滴滴,一直到现在,才有要写出来的冲动。

 

离开福州已经很多年了,虽然我在那里没有血脉相通的亲人,但那里有提携栽培过我的恩师,还有曾经情同手足的同窗友人,更有我少女时代所有美好的记忆!

 

高一那年初秋的{yt},我们全年段到福州的一处叫北峰茶场的地方学工学农一周。去的那天细雨绵绵,在经过一阵山路的颠簸之后,汽车终于停在一栋低矮的小木屋前,五班和六班的女生被告知下车,大家迫不及待地抗着自己的铺盖卷奔了下去,一进屋,都楞了!

 

小小的一间屋里摆满了木架高低床,里面黑呼呼的只亮着一只15瓦的白炽灯,关不严实的窗户透着冷风飕飕。福州虽然是个不大的城市,但毕竟不是乡下,好多同学是{dy}次出门离家这么长时间,哪见过这阵势,有人开始不安起来,也有人开始悄悄啜泣,只有我这个从小奔走于城市和乡间的人看到高低床就兴奋了起来,我高声地指定了一个上铺给自己,然后把铺盖卷扔了上去,正准备爬上去整理的时候,老师进来宣布我们要继续行军到茶场的本部去住宿,因为处在半山腰的小木屋太不安全。

 

大家于是一窝蜂地抗上铺盖卷冲了出去,这下可苦了我这个急先锋,已经被甩开的铺盖卷还躺在“我的”上铺,当我急急忙忙地把它拖下来时,它几乎已经散架了,除了抱着它走已别无他法,可这怎么能跟得上大队伍,就在我不知失措的时候,文,我的同桌,安静地小声跟我说:“别着急!慢慢来!”

 

文是从外校考到我们高中来的,白白胖胖的,家住在学校附近,尽管她常常跟我们一起打排球,但她平时不爱说话,属于比较内向的那种人,现在想想跟我这个多话的人做同桌对她来说应该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吧,只是年少的我从未曾多虑过。

文安静地陪在我身边,待我稍事整理了一下之后,我们俩才结伴离开去追已经走远的同学们。

 

冒雨走过一段碎石子路后,我们到了位于山顶的茶场本部,那是一幢两层楼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我们两个班的女生被安置在位于一楼的会议室住宿。那个房间很宽敞、很明亮,里面已经整齐地摆放了满满一屋的折叠行军床,因为床位有限,我们必须两个人睡一个床,个人用品只能放在床下,我拉着文要了放在侧门过道上的那张床,因为侧门不是让大家平时使用的,我觉得这样一来我们的空间相对就比其他人大,而且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自由,所以我对自己的选择很有些得意。尽管文有点害怕,但在我跟她细数了住在门边的种种好处后,文也就放下心来了。

 

到茶场后的第二天雨就停了,不过空气里依然弥漫着重重的湿气。其实那并不奇怪,位于东南沿海的福州本身就是个潮湿的地方,更何况我们当时还在山上。那晚忙碌了一整天的同学们都早早睡去了,而跟文挤在一起的我怎么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听着同学们均匀的呼吸声,要出去走走的念头一闪而过,我轻轻地穿衣而起,结果还是把文弄醒了,当她得知我要溜出去的时候,她马上就起来了,她说为了安全起见一定要陪我。

 

拗不过文的我只好让文陪着溜了出来。我还记得那晚的月亮很圆、很大,好象是中秋节前后,但月色并不皎洁明亮。因为山上的水汽重,又加上是雨后初晴,薄雾已经升起来,我和文慢慢地往小木屋的方向踱去,一路上我们又谈起了白天的事情。

 

我不是福州人,但我却是个喜欢学方言的人,可是福州这个地方的普通话推广和普及工作做得很好,就连老人家们也能用基本普通话跟我这种外地人交流,所以我一直没有机会跟当地人好好学习福州话。恰好文是xx福州人,我在来北峰茶场前已经跟她学了数字和一些非常简单的日常用语,因此我早就想好了要尽量跟福州本地同学说福州话。

 

那天我跟文被分配管理全年段用的农用工具,就是锄头那一类的东西,当时其他班的一个男生来跟我们要一种工具,他是用福州话问的,我当时根本就没听懂,可我说什么也不愿意放过这次练习福州话的机会,所以我一边让那男生等着,一边跟文问清楚他要什么还有我该怎么说,等我把现炒现卖的福州话说出来的时候,那个男生楞在那里居然没听懂!并且还用福州话反问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我当时尴尬得狠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雾渐渐地浓了起来,在朦胧的月色里,我们慢慢地沿着通往场部的碎石子路往回走,我很沮丧地跟文说:“我大概这辈子都学不会福州话了。”,文善解人意地轻轻跟我说:“那有什么关系,我们都会说普通话。你又不会一辈子住在这里。”

 

站在山颠的我们被四周的雾笼罩着,远眺山下福州城的点点灯火,竟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我跟文说:“现在我们在山上是被雾围绕着,可是山下的人会怎么想?他们就会说我们是在云上!”

 

我的心突然升腾出一种喜悦,我们是在云端上呢,还有什么比这念头更让人觉得刺激的呢?那我应该做点什么吧,于是我开始哼起歌来,虽然已经不记得是哼唱了什么,但我相信我和文一定唱了很多歌,因为那时福州的中学每年都要举行红五月全市歌咏比赛,而我们学校在那方面又特别出色,我们班更是全校歌咏比赛的{dy}名,别说是五月的每天都歌声绕梁,就是平常搞点班级活动也总有歌声为伍。

 

把白天的沮丧抛到脑后的我,居然有点微醉的快意,和着我们的歌声,我把天空当背景,把大地做舞台,把月光当聚光灯,跳起了我最喜爱的美国现代舞先驱邓肯风格的舞蹈,因为太随性发挥了,这种被我戏称为自由舞的作品是每次跳都不会重复的,而我今生{wy}的一次独舞表演只有一名观众,那就是文。

 

在后来的高中生活中,文一直都跟我走得很近,她和她姐姐共享的小阁楼还一度是我的天堂,我曾经多次深夜瞒着父母到她家过夜,然后在黎明时分赶回家吃早饭。

 

高中毕业后,我真的像文说的那样离开了福州,我们全家更于我大一下的时候搬到了外地,从此我跟文便只能鸿雁往来,虽然断断续续的,但彼此还通音讯。离开福州六年后,我曾回过一次福州,但当时因来去匆忙,又是春节期间,我竟然没有去找文。后来我负笈美国,在国外的前几年,我每年跟文还保持着至少一次的通信,得知她已有归宿,后来又有了可爱的儿子,看到照片中有些消瘦的她心满意足地看着儿子在笑,我替她高兴,也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幸福!

 

由于时空的阻隔,我跟文的联络越来越少,以至最终失去了音讯,九年后我又重回福州,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往文的单位打了电话,接电话的人听我要找文,口气马上变得非常谨慎,问道:“你找她干什么?xxx?”我赶紧说:“我是她高中同学,离开福州很多年了,刚从国外回来的。”对方用疑惑的口气说:“你不知道她已经去世了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还是xx着:“什么时候?什么病?”对方答道:“四年前。肺癌!”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她走的时候才30岁,孩子才几岁大,我不敢去想当时她生病时候的情景,也不敢想她挚爱的小儿(文在信中称呼她儿子的原话)将如何面对没有生母的未来,尽管当时的我尚未为人母,但我相信文在离去的时候最放不下的应该就是她的小儿!

 

我忍住悲伤和泪水想打听文的家人和住址,但对方说文的丈夫好象已经另娶,而她的娘家也因为拆迁不知下落。

 

我跟文就这样天人永隔了,我甚至没能到她的墓前祭拜她并献上一束花。

 

我至今都不会忘记我和文在北峰的月夜里一起漫步的情景,虽然不会时时想起,但每当忆起总有一种幸福环绕四周的温馨,一如当年置身云端的感觉。而留在我记忆深处的文永远都是十六岁的模样!

 

后记:

前些时候整理东西,翻出一札十多年前的书信,一封一封翻过去,文在十一年前写给我的信赫然在其中,信很短,简单地提到了她正在福州医学院进修的事情,信内附着她儿子的照片,字里行间充满了作为一个母亲的自豪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可是就在这封信后的一年,文却被病魔夺走了灿烂如花的生命。。。 

 

已投稿到:
郑重声明:资讯 【[怀念祭文] 漫步云端_梦语桑园_新浪博客】由 发布,版权归原作者及其所在单位,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企业库qiyeku.com)证实,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若本文有侵犯到您的版权, 请你提供相关证明及申请并与我们联系(qiyeku # qq.com)或【在线投诉】,我们审核后将会尽快处理。
—— 相关资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