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消失的风景（五）

木耧

木耧是用来播种的工具，在播种机普及以前，木耧兴盛了上千年。木耧由耧杆、耧斗、耧腿三大板块组成，耧杆很长，是套牲口的地方，在耧杆前拴上条搭子，在后面连接耧腿的地方拴上套，就能工作了。耧斗在耧身中央，坐在耧腿上面，呈漏斗状，上面大多呈正六角形，不是很大，斗子里也就能装十斤种子的样子。耧斗背面底部开着一个小孔，孔上有插销，可以通过调节插销的高度来控制种子的下滑速度。在小孔上面拴着一根线，线上系着一个螺丝母，用来在耩地时通过晃动来把种子均匀地分流到不同的耧腿里。耧腿与地面呈四十五度夹角，上半截是空管，最下面是三角状的铁耧脚，脚板中央开着口子，种子从耧斗下来经过那段曲径就在耧脚脚板中央深播到地下。整个耧布局严谨，司职清晰，凝结着先民的智慧和创造。

我记忆中的耧有三条腿的，专门用来耩小麦，每个腿之间大约十公分，耧还有两条腿的，两腿相距比较宽的叫大耧，专门用来耩玉米，两腿距离稍微窄一些的叫小耧，专门用来耩豆子或谷子黍子。

用木耧耩地得用两个人，一个是扶耧的把式，另一个是走在前面的牵牲口的。这两个人各司其职，扶耧的把式既要掌握好种子下流的速度，又要看着地耩得是不是直，出弯子了赶紧提醒牵牲口的目视前方，并努力在下一趟把弯子调直。在前面牵牲口的叫耪耧的，耪耧的也得有眼力，否则地耩不直，耪耧也有窍门，一是目不斜视直盯着前方，一是以上一趟做参照，保持一样的距离就行。

我父亲是一位十八般武艺都拿得起的庄稼把式，前些年耩地的时候父亲扶耧，我做耪耧的，拉耧的是那匹老马雪里站，地头上还有一个人就是我的老娘，我们四个配合默契，该往耧斗里倒种子了，老娘会准时提过来，该放慢速度了，老马和我会减缓脚步。耩过地几天，嫩嫩的小苗出土了，朝阳下小苗头顶晶莹的露珠，蓬勃着生机，蓬勃着希望，那一刻，我和父亲老娘就陶醉在朝阳的金辉里。

用木耧耩地时也有出现意外的时候，如果地很潮，泥土会渐渐堵塞耧腿三脚架上的眼儿，种子漏不到地里，一会儿就会堵满整条耧腿，扶耧的再发现就已经有不知多少米地没耩上种子，这种现象农民叫火耧了，没有好的方法可以补救，只有回过头来重翻工再耩一遍。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农业机械化迅速普及，播种机粉墨登场，小麦播种机耧腿密度更大，实现了小麦密植，为增产奠定了根基。玉米播种机还实现了苗株定植，省去了农民延续多年的间苗工序。加之用播种机耩地车主一亩地只收几快钱的劳务费，木耧就渐渐没有了舞台，只能被挂在农具室的墙上，在寂寞中和年老的主人一块儿回忆昨日辉煌的的木耧时代。